映春赶忙上来替少夫人理一理裙衫,还说:“公子,您走前面,奴婢在后面跟着。” 展怀迁能感觉到,背上的人僵硬而紧张,温和地笑道:“放松些,我不会摔着你。” 七姜问:“我说,大老爷他,真的命令你带我出门吗,我怎么觉着自己,上了贼船?” 展怀迁毫不犹豫地“撒谎”:“你可以去问父亲,坐好了。” 忽然开始爬台阶,七姜重心后仰,不得不抓紧了展怀迁的肩膀,但之后稳当了,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塔高七层,有几层楼梯陡峭,但对这个人来说,哪怕背着一个姑娘都不是难事,转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到了塔顶。 “虽不如你家乡的山头高,可看见的风景不同。”展怀迁搀扶七姜,走到栏杆边,看得出来,他身边的人已经惊呆了。 “京城……可真漂亮。”七姜目之所及,再不是土房草棚,满城气派的瓦房鳞次栉比,街道宅邸间虽拥挤了些,真真是这份拥挤,才象征着繁华。 “这里一圈都能欣赏风景,往那头去,便是城外的山河。”展怀迁说,“慢慢看,我扶着你走。” 七姜却仰望日头,估算时辰来分辨方向,缓缓挪到了西北角。 展怀迁起先没留神,见城外风光,只顾介绍:“那条河,从这里一直流进宫里,再穿过皇城,一路南下……” 提起南下二字,展怀迁才察觉,七姜正在望她的家乡。 “想家了吗?” “嗯,可惜什么也看不见,那么那么远,就算飞到天上去,也看不见。” 展怀迁说:“家信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很快就能看到岳父岳母的消息。” 七姜回眸看着他:“岳父岳母……” 展怀迁稍稍犹豫后,说:“至少眼下是,不然我怎么称呼他们,我已经答应你,不再说什么喜欢,但这些小事……” 七姜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猛然一阵风过,七姜迷了眼,展怀迁抬手用阔袖为她挡风,七姜一回头,就撞在了这人的胸膛上。 咚的一声,结结实实,这哪儿是人的胸膛,简直是一堵墙。 展怀迁低头看,七姜的额头恐怕蹭在了那些竹叶刺绣上,都蹭红了。 “撞疼了吗?” “你的身体,怎么跟石头一样硬。” 展怀迁搀扶七姜往里走些,好避风头,笑道:“不然怎么杀敌,要不你去杀敌?” 七姜捂着额头瞪过来,迎接她的却是春风般温和的笑容,心口没来由地直跳,在胡思乱想前的一瞬终于冷静,故作神秘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杀过人?”
第109章 逮着机会就欺负人 那一瞬而过的警觉,令展怀迁自己都发笑,便是坦荡荡地说:“你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我心里一直有些提防,前些日子你突然爱往父亲的书房去,我还想过,你是不是什么邻国细作。” 七姜往后退了半步,一脸的坏笑:“也许是,你千万别大意。” 展怀迁问:“真的杀过人?” 七姜笑了,小声道:“只见村里杀过人,越境来偷东西,被失手打死后,悄悄给他焚了,不能留下踪迹。” 展怀迁严肃了几分:“你们胆子忒大,不过这也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不然叫他们找见尸首,只怕要爆发两国交战。” 七姜说:“我们那边的,不如西南吧,他们不敢来冒犯。” 展怀迁道:“但可以有其他强国,怂恿他们做狗腿子,打又不来打,却日夜搅得我们不得安宁,难道为了他们,让老百姓迁境不成。” 正说着,又一阵风,映春的手帕被吹了出去,她急急忙忙要去追,傻丫头都忘了外面是七层高的塔顶。 七姜惊得大声喊她,可映春的身子已经探出去,展怀迁一跃而起,将几乎翻出去的映春拽了回来,责备道:“糊涂东西,命不要了,手帕值什么?” “哦……好厉害!”七姜不由自主地拍起巴掌,兴奋地问展怀迁,“你会飞啊?” 展怀迁嗔道:“人怎么会飞,这也是极限了,再出去我跟着一同……” 他看向映春,训道:“冒冒失失的,你跟着少夫人,两个一起冒冒失失,还能有好?你说,要不要告诉张嬷嬷?” 映春摇头哀求,吓得躲来少夫人身后。 七姜凶巴巴地瞪着展怀迁:“你说谁冒冒失失,我让你救我了吗?” 展怀迁道:“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人从楼梯上滚下去。” 七姜气得红了脸,一时不说话,在塔顶阅尽风光后,便死活不肯让展怀迁背了。 可真自己走,碰上陡峭的楼梯,要不坐着挪动屁股一级一级下去,就没法儿用脚走。 “好了,是我冒冒失失,我说错话了。”展怀迁哄着七姜,在第五层将她背起来,轻轻松松地下了楼。 到了底下,七姜仰望高塔,感慨道:“这得建多少年呀,怎么把木材和石头运到那么高的地方,实在了不起。” 展怀迁说:“这塔楼比我爹年纪还大,可惜没能见到当年建造的盛况,不然还能给你说说。” 七姜笑:“你要是见着了,不就是老妖怪了。” 展怀迁也不客气:“就没一句好话,姑娘家家,逮着机会就欺负人。” 本该再十句奉还顶回去,可七姜却愣住了,心里噗通噗通地跳,感觉到脸上发烫,生怕红起来叫人笑话,便故意用帕子遮挡,假模假样地说:“这太阳可真晒……” 展怀迁没在意,待马车来,只管搀扶她上车。 一路去往惜园,福宝和映春,就听得车里二公子不停地说话,映春实在好奇,趴在车门上贴着耳朵听,而后闷闷地对福宝说:“说打仗呢,血呼啦哈的,少夫人怎么乐意听这些。” 福宝笑道:“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映春觉得有道理:“是啊,京城里那些小姐们,怕是听不得的,和二哥儿就说不到一块去了。” 城外,惜园湖水畔,春风徐徐、杨柳依依,陈茵独自垂钓,身后十步远,跟着随行而来的苏尚宫。 有婢女缓缓而来,到了苏尚宫跟前,禀告道:“夫人派奴婢告知尚宫,今日我家二少夫人前来请安,不知小姐是否愿意相见,若不然,就不叫我们二少夫人来打扰了。” 苏尚宫想了想,应道:“自然要见的,请转告夫人,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丫鬟领命离去,苏尚宫便行至太子妃身边,道:“小姐,今日展家的新娘要来请安,您去见一面吧。” 陈茵抬起头问:“一定要见吗?” 苏尚宫屈膝蹲下,好生道:“也不是日日都来,既然来了,礼数不能亏待。况且奴婢听说,这位少夫人很了不得,前日还闯去京城府尹击鼓鸣冤,为太师府四房的大姑娘,从定安侯府换回自由身。奴婢觉着,这样的人,性情当是与您合得来的,太师府长媳,京城一等一的贵妇人,往后您总要往来的。” 陈茵放下钓竿,擦了擦手说:“倒也听说了,甄家治丧那日,她把玉颜姐姐从祠堂背了出来。” 苏尚宫嗔道:“那些小宫女,又跟您嚼舌头了。” 陈茵淡淡苦笑:“苏尚宫,您总不希望我是个聋子瞎子吧。” “奴婢说玩笑话呢。”苏尚宫伸手搀扶她,彼此都起身后,便道,“咱们去换一件衣裳,少夫人就快到了。” 庄园外,展怀迁只能将七姜送至第一道大门前,不得再往里进入母亲所住的惜园,这里也派了内廷侍卫把守,众人见了展怀迁都是客客气气。 因马车不得入内,而七姜脚上有伤,清早就派人来知会过,因此有妇人抬着步辇等在门里,只映春一人跟着进去。 见抬自己的女人们,都在三四十岁年纪,虽说是园内粗使,个个儿结实健壮,瞧着就有力气,可她们年纪都比自己大,坐轿子也罢了,眼里看不见,这步辇无遮无挡的,七姜心里就不踏实。 她不禁看向展怀迁,眼底有几分求助的意思,展怀迁察觉到,轻声问:“怎么了?” 七姜说:“我娘也就四十多岁,让她们抬着我,我觉着不好受,坐轿子好歹还看不见外面。” 展怀迁笑道:“那不是自欺欺人,坐轿子也是她们来抬,你放心,她们只负责这一桩活,每日辛劳都有限,我记得你说过,人在这世上,总要有一份营生,这几位凭力气挣口饭吃,不好吗?” 七姜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便与展怀迁道别,梁嬷嬷接了孩子进去,搀扶她上了步辇,便往园子深处去。 七姜起先还有些紧张,但看着满园春色,渐渐放松下来,这时节在这么美的园子里,果然坐轿子是浪费的,可惜她崴伤了脚,不然大好风光,真该自己走一走。 “少夫人,陈家千金此刻,与夫人在一起。”梁嬷嬷跟在一旁,如今再看新娘子,已是满眼喜欢,温和地说,“她虽是未来的太子妃,可眼下尚未册封,见了面不必向她行礼。” “展怀……”七姜顿了顿,改口道,“二公子他,与我说了。”
第110章 都是可怜孩子,命不由己 水榭台上,铺了一地鲜花,大夫人安逸地裁剪插瓶,陈茵坐在一旁,时不时帮忙递过花枝。 “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的。”从花束后露出目光,看着对面的孩子,大夫人道,“窦良娣,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陈茵垂眸:“是,我知道她前些日子,茶饭也送不进了。” 大夫人放下剪子,命水榭外的丫鬟来取走花瓶,吩咐送去司空府给母亲,之后才接着道:“温舒夫人问过太医,窦良娣之病,皆因伤心而来,丧子之后一蹶不振,最终抑郁成疾。” 陈茵颔首:“贵妃娘娘也对我说过。” 大夫人温和地说:“我想着,不论如何,你都还没算嫁给太子,倘若就先将自己弄病了,值得吗?” 陈茵摇了摇头:“夫人,我别无他求,只不想困在他身边一辈子。” 大夫人不经意抬头,见远处步辇缓缓而来,笑道:“茵儿,我家新娘子到了。” 陈茵便起身,理一理衣衫,顺着大夫人的目光看去。 步辇上,年轻少妇并未穿戴华服美衣,也没有高髻云鬓,只轻便利索的一身裙衫,长发绾起,简单几支簪子,若叫外人见了,哪里能想到,是堂堂太师府长媳。 再近些,忽然觉着,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过多久,七姜被抬到了水榭台下,梁嬷嬷搀扶着她走进来,大夫人见孩子一瘸一拐,问道:“怎么弄伤了,既然伤了,在家养着多好,何必过来看我?” 七姜向大夫人行礼,再看向一旁的太子妃,大方地笑道:“在玉器店,我们见过。” “原来是你……”陈茵这才想起来,那件事她虽满心感激,但当时情况复杂又突然,加上突然被抓回宫里,脑子乱哄哄的,没能仔细记住七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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