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故意别过脸去:“看我心情吧。” 展怀迁笑道:“因此这礼仪规矩,你实在不愿意学,也不会有人强求你,娘若因此不教你认字,我来教你,教你给家里写信。” 七姜咕哝道:“其实我拜托过怀逸的,我已经认得好几个字了,后来事情一多,给耽误了。” 展怀迁恍然大悟:“原来你成天去找怀逸,是跟他学认字,真是舍近求远,难道我不能教你吗?” 七姜却是有些委屈,清澈的眼眸里,盛着展怀迁的笑容,但她笑不起来,认真地说:“我什么都不如你好,其实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可是反过来,我就有好多好多可以喜欢你的事,你长得英俊、身手又好,能为国为民去打仗,也能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你考功名也是一回就考上了对不对,你写字也漂亮,念过好多好多的书,还有最重要的,你对我好。” “七姜,我……”展怀迁被夸得,都有些难为情了。 “可我,什么都没有。”七姜说这些话,心口隐隐发痛,“所以我总觉得,在你眼里,我只是和旁人不同,是你瞧着新鲜。” “你平日欺负我,我都能当你是和我闹着玩,唯独这话不能说。”展怀迁放下碗筷,捧了七姜的手道,“我在外出征两年,从未思念过家人,可我笃信,再有出征的那一天,我日日夜夜都会思念你,放不下你。” 七姜眼圈微红:“我们才认识几天呀……” 展怀迁说:“越往后,我们认识的日子不就越长了?” 七姜这才笑起来,抽回自己的手:“快吃饭吧,凉了都。” 当小两口躺下歇息,已经过了午夜,七姜安安静静不说话,只想让展怀迁多睡几个时辰。 不过这人就不太老实,竟然悄悄抓了她的手,让七姜不甘心的是,自己竟然没有想挣脱开的反感,就这么由着他,直到渐渐睡过去。 隔天醒来,展怀迁已经离开了,短暂的失落后,想到今天能去下地,心里又高兴,张嬷嬷进门时,就见少夫人是从床上窜起来的,真真是个孩子。 映春今日到了,给大夫人请安后,就来了七姜身边,玉颜托她带话,说家里一切安好,让七姜在这里安心住着,自然昨天的事,映春也都告诉了少夫人。 “甄家是遭了报应的,必定是遇上盗墓人了。”七姜说,“可他们不知道反省,还出来闹事,等着他们老祖宗,半夜去抽他们大耳刮子。” 张嬷嬷嗔道:“少夫人,女孩子家家,说话要文雅些。” 七姜却还比划了几下,霸道地说:“那婆子下回再跟我过不去,我就抽她。” 张嬷嬷没法子,不再多劝,为孩子梳头穿戴整齐后,七姜便来向婆婆请安。 大夫人还在梳头,就见个小丫头欢快地跑进来,嘴里甜甜地喊着:“娘……” “今天这身打扮,好生利落,只是越发显得瘦了,姜儿啊,可要好好吃饭,你怕是还能长个儿。” “我好像已经长高一些了,天天大鱼大肉,张嬷嬷把我养得可好了。” 张嬷嬷在一旁说:“您呀,在夫人跟前嘴甜夸奴婢,背过夫人就可劲欺负奴婢,多炒一个菜都要噘嘴巴。” 大夫人却是护犊子,笑道:“我们孩子勤俭,别人家想要还要不来。” “娘,您和我们一起去吗,您今天有事儿吗?” “我倒是想去,怕扫了你们的兴,你们孩子一处玩,更自在些。” 七姜说:“怎么会不自在,娘,一起去吧,我给您好好露一手,我也是有本事的。” 张嬷嬷笑道:“夫人,咱们观澜阁里的花圃,全叫少夫人翻了一遍,这孩子是真闲不住。” 大夫人很是高兴,便对梁嬷嬷说:“把首饰都摘了,我也像姜儿这样,简单绾个髻,别沉甸甸的戴着了。” 不久后,婆媳俩一同用了早饭,等候片刻,陈茵便到了。 今日也是一身利索干练的装扮,摒弃了那华丽贵气的阔袖长裾,束腰窄袖、长发绾起,满身灵动活泼,哪里能想到,她曾是被锁在深宫的金丝雀。 惜园的住处与庄稼地隔开极远,一驾马车将大夫人与两个孩子送到田头,七姜落地时,见到那排列在地里的农户,就不禁皱了眉头。 “娘,他们都是干活的吗?” “没怎么见过,理应是了。” 七姜道:“哪有干活的人,穿得这样板正,是不是有人告诉他们,今天我们要过来玩耍?” 大夫人回眸看向梁嬷嬷:“派人说过吗?” 梁嬷嬷尴尬地应道:“这是自然的,您和少夫人、小姐过来,总要派人驱散些闲杂之人,再者……平日里这些人,面朝黄土总是、总是……有些邋遢,怕……” “多事,你家少夫人可不高兴了。”大夫人说,“她就是从田地里走出来的孩子,还能不知道农家是什么样?” 说着话,只见七姜脱了鞋,卷起裤腿,一深一浅地走入水田,陈茵便跟着学,把跟她来的下人吓得不轻,可掌不住小姐往地里走,拦也拦不住。 而陈茵一脚就陷下去了,死命想要抽出自己的脚,却疼得骨头都要断了。 “茵姐姐,你别用蛮近,轻轻地晃出来,一步一步走,重心要稳。”七姜在那头,已经端起了秧苗,说道,“别急,慢慢来。”
第146章 你和爹,是不是太生分了? 梁嬷嬷守着大夫人,谨慎地说:“孩子们下去玩就罢了,夫人您……” 大夫人瞥她一眼:“知道了,但往后不必多事,这一片地如今都归少夫人管,下次再有什么事,要先问过她。” “是。” “准备热水去,一会儿她们上来了,好洗一洗。” 侍女们各自去忙碌,那几位特地穿得板板正正的农家们,这会儿目光都被两个水灵灵的姑娘吸引,有几个妇人脱下了外衫,卷起裤腿,下地一起帮忙,大夫人则沿着田埂,走得离孩子们近一些。 日子朝着五月去,早晚虽还有几分寒意,只要日头一出来,便是暖洋洋的,七姜好久不干活,稍稍一动就出汗,直起腰来喘气,不慎用手摸了一下脸,蹭到了泥。 “姜儿,你成大花脸了……”陈茵指着她大笑,结果没站稳,一屁股坐进了泥地了。 “小姐、小姐!” “快、快搀扶起来……” 站在水田外的陈家下人们,个个儿急得不行,偏又不敢下来,在田边乱嚷嚷。 大夫人已是笑得扶着梁嬷嬷才能站稳,召唤着:“茵儿快上来,该着凉了。” 远处,一驾马车缓缓而来,似乎是听见这头的动静,半路停下了。 展怀迁从车上跳下来,说道:“殿下,他们就在前方。” 太子挑起窗帘,望向人多的地方,便见陈茵被人从泥地里捞起来,满身狼狈不堪,却笑得放肆畅快,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愈发得明媚耀眼。 “殿下,要过去吗?” “不必惊动夫人,我只是想看一眼。” 今日,展怀迁早早回到校场练兵,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微服出行来找他,忽然说,想见一见陈茵,但一早就听说,陈茵去了惜园。 展怀迁只能护驾而来,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玩疯了的场景,她还以为,七姜只是带陈茵来看看田地,怎么就下水田插秧了。 “怀迁,她们在插秧?” “可能是,今年春天气候暖和,雨水丰沛,比往年早些。” 太子又看了一会儿,见陈茵被一群丫鬟嬷嬷簇拥着,已经看不见她本人,才放下帘子:“我们走吧。” 展怀迁上得马车来,坐下后说:“殿下,您……并不厌恶陈茵是不是?” 太子淡漠地摇了摇头:“怀迁,我该回宫了。” 展怀迁还想追问一句,可君臣有别,他不能对太子太过放肆。 “对了,听说晋王找你麻烦?” “不算找麻烦,王爷带了几个护卫,来和臣切磋剑术。” 太子道:“我这个堂兄,性情古怪,你们要谨慎些。” 展怀迁心里自然早有提防,但不能当着太子的面宣之于口,只是抱拳领命,便命车马前行。 太子再次挑起窗帘,已经看不见田边的光景,他眼底掠过几分失望,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的光,也随着帘子放下而黯淡。 展怀迁看着他,太子抬眸对视,苦笑道:“看什么?” “臣,不敢问。” “怀迁,你还比我长几岁,曾经我们也像兄弟一般,像……像你家少夫人与陈茵那般玩耍。” 展怀迁沉了沉心:“殿下,陈茵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您一夕之间对她深恶痛绝。她被困在深宫中,起居行止皆不得自由,臣实在想不出,陈茵会做出什么出格又或恶毒之事。殿下,您不说,这件事便无解,万一是误会呢?” “不是误会,但不是她的错。”太子平静地说道,“只不愿她的人生,重蹈覆辙。” 展怀迁听得心中疑惑,但话至此,太子若愿意细说,早就告诉他了,既然不说,他再问也毫无意义。 可是,看得出来,太子绝不是厌恶陈茵,能说出不愿重蹈覆辙这样的话,恐怕“深恶痛绝”的背后,反而是一份保护。 车马离开庄园,展怀迁一路护送太子回到宫中,离开时,恰好遇上了父亲,他们父子已有好几日不相见。 “姜儿身体可好,听说淋雨高烧,太医怎么说?”大老爷很是惦记儿媳妇,说道,“但也别叫你母亲太辛苦,让嬷嬷们伺候便是了。” 展怀迁将惜园中的光景一一禀告,提起护送太子归来,因不愿多事,就没有提及陈茵。 大老爷说:“晋王去找过你?” 展怀迁颔首:“原来朝堂上都知道了,太子今日也提起,只是剑术切磋,即便儿子胜了,王爷也未纠缠。” 大老爷郑重地说:“这不是小事,三日后晋王便要南下,之后一路都会有人盯着他,怀迁,你要随时预备着……” 父子俩对视,展怀迁不禁握了拳头,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临别时,展敬忠又叫住了儿子,说道:“姜儿活泼可爱,在你母亲身边,能为她解闷,姜儿若是愿意住在惜园,不必惦记着回来。” 展怀迁淡淡地看着父亲,关于母亲,他总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对父亲说,但每一次话到嘴边,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展敬忠又道:“玉颜想要掌管家中事务,眼下你祖母不答应,过几日我再劝说一番,时机成熟了,就交由玉颜来掌管。你与姜儿说,早晚都是她的,只是她还小,且不懂京城的人情世故,玉颜接手后,将来再转交给她,要比从你婶母手里拿回来强百倍。” 展怀迁很是高兴,下意识地抱拳躬身:“多谢父亲成全。” 展敬忠一愣,有些难过地看着儿子,失意地笑道:“迁儿,你和爹,是不是太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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