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胤眸子没有半分动容,“婉仪许氏,私德有失,降位采女,打入冷宫。怀安公主暂由温修容抚养。” “皇上……”婉芙气若游丝地趴在李玄胤怀里,她全身冷得发抖,费力地攀附着男人的温热。这些日子能吃能睡,从未察觉自己身子不妥。她不敢想那个可能,如果真是那般,这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她绝不甘心! 李玄胤低眼便看见地上那抹刺眼的红,触目惊心,他神色微怔,手掌微不可查地轻轻发颤。下一刻,骤然睨向大惊失色的陈德海,怒不可遏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
第80章 婉芙被抱去了呈明宫偏殿。她在男人怀中蜷缩着身子, 细眉越蹙越紧,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凉汗。 好疼,疼得快不行了。 她费力地揪着龙袍的一角, 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在这后宫里, 除了高位的男人,还有谁能为她做主呢? “皇上……”婉芙瘪着小嘴,委屈屈地哭着, 越哭越急, 在龙袍的衣袖上,浸出了大片水渍。 李玄胤抱紧怀里的人, 他不敢低头去看手中的濡湿, 不敢想,心底那个最坏的结果。这几月,他一连失去了两个皇子,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着他,喘不过气。大抵是子嗣缘薄,才会让他的孩子一次又一次丧命。 这女子侍寝最久, 他最期盼着与她的孩子,他曾想着,最好是一对龙凤胎,待长大, 教他们诗书礼易,骑马射箭,一切那么美好。调养了许久, 经过诸多艰难,才让她有了身孕, 倘若她有事,他绝不会轻饶背后算计她的人。 李玄胤沉下眼,轻柔地吻向婉芙的眉心,低声道:“朕在这,不会有事的,朕绝不会让你有事。” “皇上,太医来了!”陈德海双腿跑得飞快,几乎是一路将何太医拖拽到了呈明宫。 何太医擦了把额头的汗,正准备福身,就听皇上不耐烦地唤他,“不必多礼了,进来给泠贵嫔诊脉。” 皇上从未这般急躁过,吓得何太医脖颈一凉,哪还敢耽搁,低头紧着步子就进了内殿。 殿外,到秋水榭品茶的嫔妃们面面相觑,她们都瞧见了地上的红,这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泠贵嫔大抵是有孕了。 她们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自从泠贵嫔受宠,后宫里哪还有别人的位子,皇上三天两头的召泠贵嫔侍寝。即便是不进后宫,乾坤宫那道门,泠贵嫔也是说进就能进。 泠贵嫔上位快一年,也该是有孕的时候。女子怀胎十月,泠贵嫔正逢圣宠有了身孕,皇上又不会为泠贵嫔而不进后宫,她们倒有些期待,忍不住跃跃欲试,泠贵嫔有孕,应嫔小产,赵妃幽禁,风水轮流转,后宫别的嫔妃们等了这么久,也该轮到自己。 温修容与她们所想不同,她对侍寝没什么想法,她记起那日泠姐姐提起自己身子乏累,当初她有孕时就是这般。只是泠姐姐不像她孕反易吐,才让她忽视了有孕的事。怪她要是早些提醒,泠姐姐今日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危险的处境。 她捏紧了帕子,祈求泠姐姐莫要有事,平平安安诞下皇子才好。 …… 内殿里,在皇上冷沉的目光中,何太医几乎不敢抬头。他诊过脉象,立即写了方子,“两刻钟内,温水煎至七分,速速端来给贵嫔主子服下。” 交了宫人后,何太医抹了把凉汗,拱手,“皇上,泠贵嫔已有两个月身孕,今日是动了胎气,才险些小产,待吃过药,再调理几月,便可安然无虞。” 闻言,李玄胤捏紧扳指的手稍稍松开,他抚过婉芙颊边的碎发,在女子的眉心落下一吻。 何太医不敢多看,低下眼,等着皇上问话。 “泠贵嫔的孩子是保住了么?” 皇上从来不会多说废话,方才他的话已经明确说泠贵嫔无事,可皇上还是多问了一遍。何太医不得不高看泠贵嫔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小心翼翼道:“皇上放心,臣方才把过泠贵嫔脉象。圆滑有力,并无大碍。臣猜想泠贵嫔见红,是因为近日吃了太多汤水,腹内不适,加之受了惊吓,才会骤然落红,服用安胎药后,静心调养,便可无恙。” 李玄胤这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 他无意识地松了口气,瞧见怀中女子眼睫轻颤,指腹抚过那人的脸蛋,“醒了?” 婉芙掀开眸子,泛红的眼尾楚楚可怜,她腻到李玄胤怀里,方才太医那些话她也听见了,昨日她腹中确实恶心,却并未在意,原来是吃多了鸽子汤,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宫人煎好了汤药,何太医盛过来,“主子虽然并无大碍,但还是要快快服下安胎药,稳住脉象。” 李玄胤接到手里,何太医眼中诧异,无声退到一旁。 婉芙脸颊微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嫔妾自己来吧。” 她一动,小腹便又一阵疼痛,小脸煞白,忍不住蹙眉,李玄胤冷下脸,在她背后垫好引枕,将人扶过去好生靠着。 “别乱动!” 婉芙乖乖地不动了。 一勺黑苦的汤药递到嘴边,婉芙脸蛋皱巴巴地瞄了眼,又偷偷看向男人,几乎捏着鼻子,吃下了那勺汤药。 “皇上,好苦!”婉芙苦得泪花子都冒出来。 李玄胤好笑,“这么苦?” 婉芙哼了声,将药碗往前推了推,“皇上尝尝。” “胡闹,朕怎么能吃这种药。”李玄胤没惯着她,一勺一勺地下去,那张漂亮的脸蛋皱得越来越难看,吃到最后一口,婉芙几乎快断了气。 李玄胤拿过帕子,擦去婉芙嘴角的药渍,不知何时,怀里的人昏睡过去,细细的柳眉蹙在一起,不知是疼的,还是苦的。 李玄胤伸出手,指腹轻抚过她的眉心。分明矫情得要命,还是忍着疼,忍着苦,吃了一整碗的汤药。她倒是分得清,什么时候听话,什么时候装可怜,能讨他欢心。 他无意识失神,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抱她进来的那一刻,他从未有过的慌张,甚至想,宁可与她永远没有孩子,也不能让她出事。 他是皇帝,不该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李玄胤低下眼。 可他现在,确实喜欢极了,这个净惹他生气的女子。 …… 婉芙有孕,许婉仪被降为采女,打入冷宫。温修容抱着怀安公主回了关雎宫。 顺宁已经醒了,小小的身子蹲在宫门外,东张西望地等人。瞧见远远回来的人影,眸子立即亮起来,欢喜地跑过去,“阿娘!” 温修容把怀安公主交给乳母,抱住顺宁,捂到那双冰冷的小手,眼色一沉,“你们怎么照顾公主的,这么冷的天让公主站在外面?” 温修容脾气一向温和,但牵涉到顺宁公主,就像变了个人。伺候的乳母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下身,“主子饶命,奴婢劝过了,但公主执意要等主子回来……” “阿娘不怪她们。”顺宁紧紧地抱住温修容,眼眶里滚出泪珠,“熙儿醒来看不见阿娘,以为阿娘不要熙儿了。” 温修容微顿,手心抚过顺宁的发顶,温声道:“阿娘是去找泠贵嫔说话了,阿娘怎会不要熙儿。” “阿娘答应熙儿,不会离开熙儿。”顺宁哭唧唧地流着眼泪,小小的团子哭得可怜,像被人抛弃一般。 温修容心口一疼,蹲下身,将顺宁抱到怀里,“阿娘答应熙儿,永远不会离开,要陪着熙儿一辈子。” …… 朝露殿 应嫔抬手拂去了青蕖送进的汤药,“你说什么?江婉芙有孕了?” 药汁飞溅到青蕖手背,烫得她手心发红,青蕖忍着痛意跪到地上,“主子息怒。泠贵嫔虽有身孕,但她曾落过冰湖,身子娇弱,这一胎能不能保全还未可知啊!” 应嫔掐紧了衾被,“身子娇弱?” “后宫多少嫔妃出事,怎的不见她有分毫损伤?若是娇弱,又怎能怀了身孕?本宫千防万防,竟没防住她有孕!” “本宫的孩子没了,做甚她还能怀上龙种!” 应嫔连声发问,脸色变了又变,一把挥去案上的玉瓷,“许婉仪那个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何用处!” 提起许婉仪,青蕖不得不冒着主子的怒火,提醒道:“皇上察觉了玉言,已经把玉言押进慎刑司了。”她顿了下,脸上生出恐慌,“主子,玉言会不会……” “会什么?”应嫔蓦地看向她,“玉言是伺候在秋水榭的奴才,与本宫有何干系?” “是,奴婢失言,主子恕罪!”青蕖惊惧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殿外,小太监进来传话,一脸喜色,“主子圣驾往朝露殿来了!” 主子小产后,皇上鲜少来看过主子,而今圣驾过来,人人皆是一脸的喜悦。青蕖是应嫔身边贴身的宫女,知晓主子干了什么事。她听见这句话,脸上并没有悦色,反而倏然一变。玉言被押去了慎刑司,谁能受的住慎刑司的刑罚拷打,难不成她已经把主子供出来了? 青蕖白着脸看向主子。 应嫔抿紧唇,瞪她一眼,“慌什么!皇上只是来看看本宫。” 随着太监传话的高喝,应嫔神色并没面上的镇定,她使劲掐紧了手心,痛意才让她平复回神。 李玄胤入了内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地上的狼藉,抬眸看向床榻里消瘦的女子。 她小产没多久,身子尚未恢复过来,苍白的脸色昭显着她的虚弱,那日太医曾说过,她身子伤得太重,日后怕是再难生育。 李玄胤眼眸愈发寡淡,他坐到床榻边,“今日好些了么?” 应嫔仔细分辨着男人的神色,虽是关切的话,可那双幽沉得黑目中,却不见分毫往日的温柔。应嫔眼睫一颤,低下眸,“谢皇上关心,嫔妾好多了。” 李玄胤握住她的手,那双素手纤细白皙,大抵是在内殿待久了,生着地龙,染上柔软的温热。 “朕四年前送你的同心结还在么?” 应嫔倏地抬眼,心头慌乱,不明白皇上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枚同心结,她一直精心留着,那是皇上曾经对她的承诺,是她曾经盛宠一时,皇上所有的偏爱。有着那枚同心结,让她感到心安。江婉芙算什么,还不是皇上身边得趣儿的玩意,喜欢就宠着,不喜欢就扔了,不像她,是皇上曾经视为结发妻子般看重的女子。 “同心结珍重,嫔妾一直精心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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