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今日好姐姐被打的模样,想起以往她们告诉自己,嘴上说来都是虚的,只有将他们的好,真真切切化进自己的骨血里,叫他们轻易不得抽离,割舍不去,这份好才能永远保持下去。 她们说的都是对的! 若是侯爷还在时,她仗着侯爷的宠爱,不管不顾怀上个孩子,怎还会有如今受人欺辱,险些再被卖掉的境况? 都是她以往太傻了…… 她泪眼迷蒙地看向霁月风光的谢凤池,晃动不明的决心最终一点一点凝结在了对方身上。 洛棠不甚聪明,只想求个好活,如今侯爷已不在了,这府里唯一能给得了她安稳荣华的只有世子。 既然那位姑奶奶口口声声自己是个不安分的,那便就不安分了! 更是世子这般好人、恩人,自己体贴报答他,也是很合理的! 浑浑噩噩下终于确立了自己该做的事,一双细嫩的玉手坚决攀住牢靠坚硬的假山,目光追着谢凤池的背影,认真又坚决。 她已经错过了两年,往后的日子,她使劲浑身解数,也要勾住这世子! 谢凤池却不知自己身后已然发生了这么一桩变故,他安置好姑母后,又去见了杜管家。 “回世子的话,那棺木刚刚已经送到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临时变化,改了个尺寸呢?” 杜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侯府的新主子,只觉得那棺材大的渗人。 谢凤池闻言,轻声回道:“父亲临时起的念头,作儿子的,自当竭力为之。” 杜管家当即十分感动,他们世子果真是恭敬孝顺,和老侯爷一样清和雅正! 作者有话说: 侯爷:孝死我了
第七章 安宁侯是宗室子弟,向来又与圣上感情甚笃,位列九卿之首。: 即薨,圣上大恸,当朝便落了泪,前来侯府吊唁的人便将门槛都快踏破了。 洛棠这几日安静缩在春老院里。 大伙都忙得顾不上她,她却晓得,如今侯府里日日都来不少贵人,她这般身份贸然冲撞了,饶是谢凤池也不好护她,更加会消磨掉他心中的情谊,所以白日定得安分些。 她只得翻着话本又反复多看了几遍。 到了晚上,她却是借口帮忙打点收拾府内,央着李婆子一同出了几次院,显得乖巧又懂事。 上次偷塞李婆子碎银,李婆子本还有些得意,自觉拿捏了个小蹄子,没曾想最后亲眼见到小娘被世子送回府,当即什么心思都没了! 不仅将那半块碎银私下还了回去,更是捏住鼻子毫不敢提两人的勾当,小娘要求什么,但凡不过分的,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去。 五六日过去,洛棠渐渐摸清了谢凤池的作息规律。 原本除了休沐,谢凤池每日都会去国子监给贵人们授课,如今发丧,头七还没过,便日日在家中,边为老侯爷守灵,边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老侯爷只有他这么一个子嗣,他每日晨起忙碌接待,午时休憩一炷香,随后一路忙到打更才能休息。 洛棠咂舌,世子也不好当啊。 但既然谢凤池如此辛苦……那她不正好可以前去宽慰宽慰吗? 她眼珠子一转,打好小算盘,到了夜里,洛棠又跟着李婆子一同出来了。 乖巧了好几日,李婆子也当寻常,准她一人打点一个院子,洛棠便趁着这个空档,悄然摸了出去。 空手套白狼胜算自然不高,她出了院子还往后厨绕了一道。 她自信洋洋,这几日同后厨的帮工小厮也混熟了眼,对方瞧见她就脸红,讨要一份粥点想必是轻而易举。 等要到了,再弱柳扶风情真意切地送去给世子,不说让他立刻心动,也起码会对自己再多三分情谊吧? 她懂的,妈妈教过,这种看起来端方的君子只需得软磨硬泡,总有拜倒在裙下的一天! 却不想另一头,对她这些日动线了如指掌的谢凤池轻轻笑了一声。 “世子,可就是今晚?” 庞荣一板一眼地请示,明日侯爷便要下葬了,想是要在封棺下葬前,将同椁的人“打点”好。 谢凤池今日穿了身纯白的麻布长袍,发冠也被换成了白布, 数排白蜡幽幽点亮灵堂,他独立堂中,看起来当真是个不占人间烟火的仙人。 “速去速回吧,别叫人发现吓着了。”谢凤池换了根即将烧尽的蜡烛,重新点燃。 “是!” 庞荣拱手,刚要告退,忽听得杜管家在院外匆匆来报—— “世子,大皇子来了!” 谢凤池眼眸一抬,庞荣立刻抽身,又从侧面翻墙一跃,未留下一丝踪迹。 月已上枝头,往常这个时候都无人再登门吊唁了。 院外走进来的青年大刀阔斧器宇轩昂,衣着却是寻常,未见四条龙纹游弋其上,身后也未跟多少人,只带了个把侍卫站到两旁, 谢凤池便知他是私下出宫的。 “谢司业,本宫来迟!” 本朝重文,像谢凤池这般任职国子监的则更受尊敬,哪怕皇子也须得行礼。 谢凤池却不拿乔,他垂眸回礼:“殿下折煞了,父亲九泉之下得知您来探望,定会欣慰。” “也不尽然,谢侯爷惯来看不太上本宫,只怕这次也是本宫一厢情愿了。” 大皇子受过谢凤池的教导,知道这人滴水不漏,可如今安宁侯薨了,谢凤池日后不可避免要袭爵,有些态度他急着要表明,谢凤池的态度他也想弄清,于是再不遮掩,大大方方将话都说了出来。 谢凤池轻哂,觉得大皇子难得自知之明了一把,嘴上却是往回扯了两句,圆过场面。 大皇子见今日还是探不出什么深浅,悻悻地看了眼棺椁,左右环视: “怎么,明日都要出殡了,听说我那好六弟还是没来?安宁侯平日最看重他,这不是寒了侯爷的心么?” 谢凤池已经在考虑待会儿庞荣将洛棠带回来,要用什么姿势放进棺椁里了。 若非如今储君未定,眼前的这位也不好怠慢,他甚至想借口遁去,也免得耳舌要参与陪衬,凭白遭灾。 他随心一猜,大皇子今日在宫里必然又和六皇子对上了,所以在灵堂前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停些。 等临走前,大皇子倒想起正事,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谢凤池: “三妹听闻侯府出事,在父王面前哭了好一阵,谢司业这孝期怕是不能守全了。” 谢凤池顿了顿,便听大皇子继续道, “本宫便是来此征询——若是谢司业一片孝心,不愿被夺情,本宫可在父王面前帮忙劝说一二,好教谢司业免被那丫头纠缠不休。” 谢凤池神色未变。 “多谢殿下挂怀,若真有此事,还请殿下务必劝说圣上,父亲唯微臣一子,微臣万不能以儿女情长不顾孝道。” 大皇子当即高兴起来! 他不在意对方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不愿尚公主,但因三公主与六皇子乃一母所生,若是对方从了,那侯府基业与谢司业的门生们心之所向可就说不准了。 “那是自然,谢司业一片孝心感天动地!” 言罢,难掩轻蔑地小声哼笑了句, “三妹跳脱,惯爱借她母妃名号邀宠,连夺情这种事都想得出,谢司业若是一时心软,以后便就有的受了。” 谢凤池刚要送大皇子离开,闻言微顿。 三公主与六皇子的母妃,便是娴妃啊…… * 洛棠正费力提好食龛,气喘吁吁地走在花园的小道上。 入了秋,不论秋老虎白日怎么嚣张,夜里都轻悄悄伏谧下去,叫凉意缓缓袭来。 她愁眉苦脸地将手换来换去。 也太沉了! 那小厮可真不会做事,只顾着盯着她笑,看都不看将食龛装了个满,也不想想她一个娘子怎么提得动那么多吃食? 再有下次……她便准备好两个食龛,另外一个拿去外面卖掉! 四面都轻悄悄的,除了风便是她的脚步与累喘。 不过晃了个神,盒盖便掉了一片下去,洛棠无奈驻足,俯身捡起。 也是这一低头,叫她突然瞧见身后跟了个黑影! 洛棠猛地直起身,浑身的寒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是……是什么!? 她的心跳倏地快起来,迈开腿便匆匆往前走,却又不敢作出逃跑的架势,以免那黑影发觉她要开溜,直接扑上来要她的小命。 怎得都没个声响啊! 什么时候跟在身后的? 难不成难不成是府里办灵堂,真惹来了什么鬼祟不成? 总不能是侯爷窥见了她对世子殿下的不轨心思,死不瞑目来索命了吧! ……救命!!! 洛棠终是没按捺住,撒开步子便朝前跑! 庞荣眉头一皱,暗道不妙,脚下当即轻功点起,风驰电掣地袭向洛棠。 眼看那女子侧眸惊恐,即将张口呼救,庞荣手中一粒石子便弹了出去,堪堪击中对方腰背,力道不重却足够将她呼喊的力气断掉—— 他记着呢,这娘子是要给侯爷殉葬的,身上万不可有破损。 洛棠只觉得后腰一酸,连带着腿脚乏力,声音也喊不出了。 她一把跪倒在地,食龛也摔到一旁,里面的粥点全部撒了出来。 身后黑影在月光下慢慢遮蔽了她,洛棠想着,她大概是要死了…… 可洛棠再度睁眼—— 她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睁眼! 她猛地从草地上蹿起来,难以置信地搓揉起自己的脸与身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可一旁的草地上,食龛里的吃食狼狈地散落满地,后腰的隐痛也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是鬼?” 若是真人,怎会这么一番折腾后,还留她性命!? “救命……救命啊!” 洛棠粗略抚过全身,确信再无外伤,尖叫着抱住双臂,顾不上满地狼狈,跌跌撞撞地冲向前厅。 前厅烛光通明,惨白的绸布被风刮起,除此以外十分安静。 一身白衣的谢凤池也垂着双眸静静跪坐在厅前,直到少女踉跄的步伐打乱了平静,他才略显诧异地抬起眼。 少女脸上又挂满了泪水,惊恐不安地跪到他身旁拉住他: “世子救命!有鬼!有鬼在追我!!!” 谢凤池神色一变,下意识朝棺椁看去, 黑沉沉的木料压得紧实,并无差错。 他温声宽慰:“小娘想是看错了,不必如此惊慌……” 不等他宽慰完,洛棠崩溃地打断他:“我没看错!真有鬼追我!” 言毕,谢凤池只觉得眼前青色一晃—— 青色是洛棠今日衣裙的颜色。 她掀起衣角,毫不吝啬展露身体,扭过身边哭边委屈:“它还碰到了!你看!可是红了!好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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