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也被吓了一跳,明显能看出这并非是擦伤,而是勒出来的痕迹,一旁坐着的尉迟策正挑眉看着他冷笑,他沉默了半响,还是把未说出口的疑问都给咽进了肚子里。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群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身上还带着刀剑,而床上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被抓来的还是抢来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郎中定了定神,这才伸手搭在了谢姝月的手腕之上,只是不过片刻,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好厉害的毒。”郎中从身旁的药箱里取上银针,轻轻扎在了谢姝月手上的穴位。 似是感受到了痛觉,谢姝月微微睁开了眼睛,脸色早已苍白如纸,可还未等郎中松口气,她却只是侧头看了一眼,脑袋一歪,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郎中未曾想到竟会变成这样,而手下的脉象越来越微弱,已经不是他有能力可以救治的了,只得叹了口气,拿着药箱站起身来。 “怎么样了?”尉迟策一直皱眉看着这里的情况,见郎中起身,主动出声问道。 “这位公子,令夫人应该是中毒所致,只是这毒性太烈……”郎中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 “无药可解吗?” “我能力有限,从未见过这种毒。”郎中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建议道∶“要不您去请济世堂的张芝张大夫过来看上一看,张大夫医术高超,或许还能想出些办法来。” 尉迟策点了点头,门外候着的侍卫连忙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我也先告辞了……”郎中讪讪地笑了笑,眼看着在门外冷着脸守着的侍卫,腰间还都佩着刀剑,心中难免有些打怵。 可不料还未等他走出半步,尉迟策身旁的侍从便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您还有什么事吗?” “那倒是没有。”尉迟策把玩着手上的银锭子,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道∶“郎中大老远的过来一次不容易,这些银两便是给郎中的辛苦费。” “那真是太谢谢公子了。”郎中心下一喜,刚要上前去接,侍从却又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 看着郎中一脸不解的样子,尉迟策笑着解释道∶“这些确实是给你的没错,但要是今天这事传了出去……” “那你有没有命拿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落,侍从适时的将佩着的弯刀搁在了桌子上,锋利的刀锋明晃晃的泛着寒光,郎中脸色大变,连忙伏在地上,嘴里不住的求饶着∶“公子饶命,小人无能,只是一个医馆郎中,实在是没办法解夫人所中之毒。” “我再问你一遍,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是中毒所致?” 郎中愣了一下,心中立马明白了尉迟策的意思,连忙回答道∶“夫人并无中毒的迹象,想来只是一路奔波,有些水土不服,歇息两日应该就好了。” “很好,若是旁人问起,你便就这样说,但要是让我知道这件事情传了出去,那你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了。” “小人不敢。” 尉迟策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侍从这才接过银锭子递到郎中的手上,一路带着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的郎中走了下去。 “她这一路上到底都吃了什么,碰了什么,怎么就突然中毒了?” 等到人走远了,房门再次被关上,尉迟策这才烦躁地将桌上的茶杯给摔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质问着松彤,“你是伺候她的人,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早在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时,松彤就已经跪在了地上,听到尉迟策生气,连忙低垂着头颤声回答道∶“五皇子息怒,这一路上谢小姐除了喝了点清水,再也没碰别的了。” “没碰什么她现在就成这样了?”尉迟策怒极反笑,指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谢姝月,全然便将松彤的说辞当做是狡辩,下一刻还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就直接砸落在了她的身旁。 松彤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不敢继续辩驳,生怕再触到尉迟策的霉头,幸好敲门声适时的响了起来,这才让她勉强松了一口气。 “公子,张大夫来了。” 尉迟策皱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松彤连忙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瓷片清理干净,又擦干净了地上的水渍,这才打开了房门。 “怎么是个女人?” 尉迟策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衣着素净的中年女子,面相温柔和善,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药箱的绿衣少女,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女的怎么了,我家师父那可是这云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夫,旁人想请还请不到呢。” “不准胡说。” 张芝转头轻轻瞪了少女一眼,示意她不准乱说话,少女见状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药箱,只是明显还有些不服气。 “病人是在里面吗,方便让我进去看看吗?”张芝含笑道。 尉迟策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继续追究,让了个地方便请两人走了进去。 张芝掀开床幔见到面无血色的谢姝月时也吃了一惊,尤其是那一节露出来的手腕,上面还留着青紫的勒痕,让她不得不多留了一份心思。 “师父,她的手……” “珍儿,把脉枕和银针拿过来。” 张芝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珍儿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失言,连忙从药箱中拿出脉枕和银针递了过去。 一旁的松彤依旧站在一侧候着,像是一座雕像一般,看着张芝一边把着脉,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凝重,生怕谢姝月真出了什么事,她也得跟着一起陪葬,不由得出声问道∶“张大夫,我们家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这位是你家夫人?”张芝收回了把脉的手,回头问道∶“这毒发应该有段时间了,有些凶险了。” “还有希望能治好吗?” “有,但是需要点时间。”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几位都先出去一下吗?”张芝沉默地思索了半响,开口解释道∶“这位夫人应该是不小心中了蛇毒,现在需要帮她扎针逼出毒血,这么多人守在不太好。” “蛇毒?”尉迟策眯了眯眼,出声问道∶“既然是蛇毒,那为何不直接开方用药?” 南疆之地炎热潮湿,向来毒物最多,光是毒蛇便难以计数,尉迟策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平常里见多了蛇毒,皆是吸出毒血再用草药,对此自然有所疑虑。 “公子应该不是云州人吧。”张芝也不恼,耐心道∶“云州这里有种小银环蛇最是厉害常附在马车壁上咬伤旅人,偏偏牙齿细小,被咬了也很难找到伤口,况且夫人已经被咬了有段时间了,单单是用药怕是不行,只能先用银针将毒血逼出。” 尉迟策打量了一下张芝,见她面色诚恳,倒也不像是说谎,又怕谢姝月真的出事,只得暂退一步道∶“那让侍女在这里守着搭把手吧。” “我师父的规矩就是扎针的时候不准身边不准有旁人在场,这样才能全神贯注。再说了,这外行人在旁边不添乱就已经是好事了,还怎么搭把手。”珍儿小声嘟囔道。 “公子,尊夫人的身子可等不起啊。” 尉迟策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心中暗骂盛朝人就是事多,只得挥了挥手让松彤也一齐出来。而珍儿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非常贴心的关上了房门,站在一旁静等。 直到室内又彻底恢复了安静,张芝才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姑娘,你是醒着的,对吧?” 谢姝月的手指动了动,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蝶翼般的长睫却轻轻颤动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丝毫不像是昏迷了许久的样子。 “刚刚听了一耳朵,果然名不虚传,张大夫的医术很高明。”谢姝月笑道。 “我祖上是御医出身。”张芝叹了口气道∶“这毒是你自己吃的吧,瞧着脉象是凶险,不过都只是障眼法罢了,听说前朝后妃便有靠此争宠的,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得来的,但这毒虽不烈,到底还是伤身子。” 谢姝月笑了笑,继续道∶“听说前朝喜欢管着叫假死药,但今天一瞧,倒确实管用。” “你应该是为了外面那群人吧,他们瞧着不像盛朝人的模样,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张芝的视线落在了谢姝月手臂上的道道青紫,忍不出小声道∶“要不我帮你去报官吧。” “你……是济世堂的大夫?”谢姝月顿了顿,似是在考虑张芝话中的真实性,伸出手指轻轻在张芝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图案。 张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犹豫道∶“你是……?” 谢姝月没有说话,只是把一直藏在袖中的太子府腰牌塞到了她的手里,小声道∶“劳烦您了。” 张芝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木质腰牌,面色骤然一变,难以置信道∶“您该不会……” 前几日准太子妃失踪一事不仅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的,云州都也传来了些风声,张芝平日一向待在医馆中,也是听几个过路买药的商人提起才知晓此事,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就近在眼前。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姝月面色冷了冷,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 不知过了多久,张芝才再次打开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人治好了吗?” 听到动静的尉迟策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半靠在房门之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这毒又耽搁了一段时间,我开了一个方子是需要煎服的,明日我再来为夫人施针。”张芝不紧不慢的将手上的方子递了过去。 “明日?”尉迟策冷声拒绝道∶“我们明日便要启程上路了,耽搁不了,今日最好便把她给治好。” “这治病一事怎可这般着急,夫人现在身子虚弱,若是再施针的话怕是会危及生命。”张芝似是诧异尉迟策的这般言语,摇了摇头,主动解释道。 尉迟策面色有些不虞,又道∶“那你就先多开几剂药帮她吊着,别让她中途死了。” “那可能不太行,这药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若是不施针逼出毒血,毒肯定还会再次复发,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那这样,你跟着我们一起走,治好了她你就可以离开,要多少钱随便开。”尉迟策冷声道。 “这怕是不行。”张芝面色为难道∶“州衙里还有几位大人等着看病,公子您也知道的,这官家人,我们平头百姓怕是得罪不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又和云州官员扯上了关系,原本想要强行把人带走的尉迟策顿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也不敢多留张芝,只得揉了揉眉心,烦躁地挥了挥手。 一旁的侍从立马非常有眼色地将张芝师徒俩给请走,免得在这里碍到五皇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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