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风淡漠道:“舍妹待字闺中, 不宜与王爷相见。今日是我家母亲想见见王爷。但母亲是内人不方便去王府,让王爷亲自来一趟,是臣失礼。” 李宗渠对此倒是丝毫不在意, 巧言:“既是长辈, 晚辈登门也是应该的。” “那王爷请。”许清风退到一侧领着李宗渠去见朴氏。 这几年朴氏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 尤其是腿脚并不利索, 终日都是待在屋子里鲜少出去。 朴氏坐在圆桌旁的木椅上瞧见李宗渠进来刚想起身, 却被李宗渠上前制止道:“不必多礼,这不是外头,不必拘于礼数。” 朴氏只是淡笑着, 依旧将礼行完,随后说着:“夫君在时总说先是君臣后是亲友, 夫君至死也未曾忘记对帝的隆恩, 老身也一样。” 李宗渠便不再多言, 扶着朴氏坐下。 许清风上前给二人各沏了一壶茶, 随即走了出去。 李宗渠心心念念着许清如,开口便问:“清如可还好?本王总见她看着单薄,不知是否是吃的不好?本王府里有一厨子……” “王爷。”朴氏扬起脸来打断了李宗渠的话,语重心长道:“王爷,清如这孩子算不得聪慧,否则也不会让太子欺瞒了这些年。这孩子从小便入了宫,宫里规矩严,她事事都要谨小慎微,这才让她的性子有些淡漠。宫里的人,王爷应当明白都是趋炎附势之人,清如从小便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她要懂得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她才会轻信太子的承诺,她太累了,她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她,能帮衬她,让她从那个冰冷的宫里解脱出来。” 李宗渠细细听着朴氏的话,捏着瓷杯不语。 朴氏轻叹着又道:“老身也是过来人,知道王爷对清如有意。只是这孩子性子未必能帮着王爷什么,王爷心中若有宏图伟业,便应当选一个能助益的女子为妻。” 李宗渠心中五味杂陈,他爱许清如所以想为她争夺皇位,想许她安康顺遂。可朴氏说的也无错,历代皇子择妻都会选择母家强大的女子,来为自己争取帝位。帝也好,太子也好皆是例子。 “王爷,感情之事不可冲动。王爷必须明白其中利弊,才可做决定。”朴氏打心底里喜欢李宗渠,可她又怕这李宗渠只是年少轻狂,作为人母她希望她的孩子能有一个安定的夫家。 李宗渠侧身,恳切道:“本王深知本王不是嫡子比起太子来要势微,可本王对清如一片至诚,本王必会护她周全。如今太子与清如的关系恶化,太子不会就这么放过清如。放眼这天下,能与太子一搏之人只剩下本王。本王不怕与这天下为敌,本王也不想仰仗任何人,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一定会护着。” 朴氏的眼眸微微下垂,沉声道:“王爷……老身身为人母对清如是有所亏欠的,老身很少陪伴她,所以老身有私心,希望日后能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王爷年轻,日后定是美人不断,清如这样的性子,嫁入王府,怕是会给王爷带去麻烦。” “本王不纳妾。”李宗渠随即道。 朴氏淡淡一笑:“王爷可别说傻话,这历来皇子那个不是妻妾成群。” 李宗渠为表决心,起身道:“本王可立字据。” 朴氏还未反应过来,李宗渠便去桌子上寻来了笔墨,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朴氏也是一愣,倒是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为了心悦的女子敢立如此字据,况且此人还是帝的爱子。 李宗渠又拿起佩剑划破自己的食指在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指印,满意地拿起递给朴氏道:“此情可鉴,日月不曾更改,本王与她的情意与天地共生。” 朴氏接过那字据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隐隐约约中她似乎想起了那个远征的男儿,他曾经也许诺过朴氏,他的话又重新在朴氏的耳畔响起。他是个武将是个粗人,说不了那些个文绉绉的情话,他只是说:你便看着我同帝打下这天下来,护你安康。 朴氏的眼角有些湿润,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一刻不曾想念他。她的英雄,用自己的血肉换来了这杞国几十年的太平,也做到了他的承诺。哪怕许府这些年来一直势单力薄,也未曾有人敢欺压到许府头上来。他的威名足以护得许府安康。 李宗渠眼瞧着朴氏落泪以为是自己言语失当,便立马致歉道:“是本王唐突吓到您了。” “不,王爷。”朴氏迅速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正色道:“老身信你了。” 李宗渠有些大喜过望,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您的意思是?您同意将清如许配给本王了?是吗?” 朴氏点着头,往卧榻走去,从卧铺下取出了一个护身符,那护身符瞧着有些褶皱,这些年来都有些褪了色。护身符的一角还有隐约的血迹。 朴氏拿着护身符走到李宗渠的身侧道:“王爷,这是骁勇将军的护身符。夫君年少便上了战场,征战多年,一直靠着这护身符保平安,可唯独那一次夫君没有带……那时候舒国的大军压入皇都,帝御驾亲征,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亡国之灾。夫君怕老身出事,便把护身符留给了老身……” 朴氏有些感慨,强忍着泪水,抚摸着护身符上的血迹道:“今日老身想把这护身符赠与王爷,以护王爷安康。” 李宗渠接过护身符,觉得此物实在是过于珍贵了,这是骁勇将军留给朴氏的一个念想,李宗渠便道:“本王……实在是不敢受,这毕竟是将军对您的一片情谊。” 朴氏淡淡地摇头道:“老身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能活几日实在是不得而知,老身只有这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将军的嫡亲骨血,老身务必要护着他们。王爷有心待清如好,那便是她的福气,老身愿王爷千岁,也是应当。” 李宗渠将护身符护在手心里,轻声道:“本王知晓了。” 朴氏腿脚不便,送不得李宗渠,便让许清风送李宗渠离开。 李宗渠故作嬉笑显摆地把护身符在许清风面前晃动道:“怎么样兄长,是不是没想到?” 李宗渠知道许清风并不看好自己和清如,便要让他瞧瞧他这声“兄长”是叫定了的。 许清风无奈扶额,话锋一转道:“王爷……您下回来许府别再翻/墙了。” “嗯?”李宗渠挺直腰板,掩饰道:“本王何时翻过墙?” 许清风指了指自家的门旁的墙道:“上头的血……王爷的吧。” 许清风一开始以为是许府遭了贼了,可后来却发现未曾丢失一物,而且在许清如的房门外同样发现了这血迹,想来会翻/墙偷窥许清如的也就只有李宗渠了。 “不!董楼的!”李宗渠哪里会承认,苗头一转,让董楼有些招架不住。 董楼也不好违抗,只能接下这担子道:“是……属下那几日有些上火,也不知道怎么就留下的……” 许清风心知肚明不点破。 李宗渠已经在许府门口了,忽然又转头冲许清风道:“本王真的不能见清如吗?” 许清风淡淡道:“王爷若是来下聘了,岂不是能见到了?” “下聘?” 董楼一直在外头不知道朴氏同李宗渠说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主子,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许清风不予理会,便将大门关上了。 李宗渠还头一次见许清风如此,疑惑道:“兄长瞧着今日不大高兴。” 董楼想起来什么道:“听说今日大理寺卿入宫请安撞见了和硕公主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据说聊得甚是欢,大理寺卿当场就黑脸了,随即就离了宫。至于那男子是谁属下不得而知了,想来也是某位高官的嫡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宗渠歪头皱眉问道,他竟不知自己的贴身护卫还有这般神通,宫里的事情也能一清二楚。 董楼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道:“贵妃娘娘一直都很担心王爷您,所以特地让属下将您同许小姐的进展随时禀报,这才……意外知晓的。” “董楼啊。”李宗渠勾唇走到董楼身后,钳住董楼的脖子,眸子中意味深长,冷声道:“你这么听母妃的话?嗯?本王让你做事的时候你可不那么积极……你是翅膀硬了,还是脾气大了?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跟母妃报信?” 董楼满脸涨的通红,连忙求饶道:“王……王爷……属下……属下真的是……身不由己……” 这对母子没有一个好招惹的,很多时候董楼都是怕淑贵妃生气,这才不敢帮着李宗渠做一些事情。 “那就麻烦你入宫一趟,去知会母妃,本王决心要娶许清如,这就准备去下聘了,让她跟父皇禀明此事。” 李宗渠边说手却渐渐收紧,董楼只觉得自己两眼冒金星,艰难地应答着:“是……是……属下这就去,王爷饶命。” 作者有话说: 董楼:双面间谍(拿双份工资)就是我!!! 李宗渠:给爷死! 作者:大婚之前还是别杀生了(狗头)
第三十九章 长宣殿, 淑贵妃陪着帝一同用膳,顺带着提起李宗渠决心要去许府提亲一事。 帝听着淑贵妃徐徐道来,夹了口菜吃了才道:“既然他已有决心, 朕也不会阻挠。” 淑贵妃会心一笑,又给帝夹了口菜,笑意如画道:“瞿儿真是长大了,若日后有个人贴身在他身旁提点着也是好事。臣妾一直都很喜欢清如,那姑娘出落的水灵灵的, 再加之身份也相宜。” 帝嚼着菜,双目似乎有些走神, 淡淡道:“你倒是不嫌弃。” 淑贵妃待在帝身旁久了, 便知晓帝此言何意。太子与许清如有过一段过往,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很是损皇家威名。李宗渠若是娶了许清如那便是众矢之的,难免有小人妄加猜忌。 “瞿儿喜欢便是最要紧的了。瞿儿的性子陛下是知晓的, 过去不愿意同官家的女子来往, 性子总是闷闷的, 难得有人能打开他的心, 臣妾觉着极好。”淑贵妃脸上洋溢着喜悦, 瞧得出来她是打心眼儿里赞成这门婚事。 帝也不多说什么,便道:“既然是你认准的儿媳,你做主便是了。” “臣妾领旨。” 宁王府, “王爷不必如此心焦,这礼部的文书才刚下, 没那么快就到许府, 王爷可再等等。” 伺候李宗渠的小厮一边替李宗渠系上衣带, 一边小声又道:“其实, 奴才说句不敬的话,王爷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的。” 李宗渠穿上了衣衫,便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小厮,正色道:“你懂什么?正是父皇的旨意下达,本王才要亲自去一趟。领圣旨,总得让本王见着清如吧。” 小厮替李宗渠戴冠,笑道:“王爷原是为了见许姑娘,是奴才多嘴了。” 董楼备好了马在门外,李宗渠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刚想上马,却被董楼叫住了。 “王爷,刚才下人来报,说瞧见东宫的人拦下了礼部宣旨的文官,一时半会儿怕是到不了许府。”董楼面色焦虑,宁王李宗渠要娶许府许清如一事早已经不是秘密,太子李宗义也肯定知晓,按照他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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