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怎么哭了? “阿兄......你再不走了是不是?”她喃喃道,募的起身一把抱住了贺屿安的腰身,紧紧的缠着,生怕他跑了似的。 贺屿安身型一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可怀里的人仍旧一遍遍的说着“你终于回来了”,“你还在啊”..... 这样的痴话。 贺屿安心口处有些闷闷的发痛,许久后深吸一口气,磕在她的头顶,抚顺她柔软的乌发,一声声安慰道:“嗯,我回来了,幼幼这些年可好?” 姜笙被烧糊涂了,只当面前的贺屿安真是姜城南,闭着眸子点头应道:“好的,幼幼这些年很好,兄长好不好?在外面是不是很累,很苦?” “不苦的,男儿志在四方,一点也不苦。”他答道。 姜笙问什么,贺屿安便耐着性子答什么,轻声哄着她。 玉岁在一旁看着眼眸有些发热,浑然不觉这声“幼幼”有哪里不对劲儿。 直到姜笙疲累的晕睡过去,不再孜孜不倦的问他,他才轻松了口气,慢慢将她放下,刚要起身离去,却惊觉他的衣袖不知何时被她连着自己的袖口打了个结。 看着这个结,贺屿安才渐觉不大对劲,眉心一皱,索性脱去外衣盖在她身上,看了眼玉岁才缓步走出了屋子。 玉岁会意忙跟了出去。 “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说明白!”他沉声问道。 玉岁有些犹豫,可想起躺在里头的姜笙,咬了咬唇道:“今日午下,少夫人与四姑娘进樊楼小憩,恰遇见了世子.....” 外头雨落不停,敲打着青绿枝叶嗒嗒作响,不少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而下,一阵风拂过夹杂着雨,屋檐下的人衣衫被雨水染湿,却浑然无觉。 只是屋檐下男子的神情,比之这阴云遍布的天更显阴鸷几分。 贺屿安陪了姜笙一整夜,也未见她醒来,不禁心又沉了三分,今日户部还有些事,素着一张脸便踱步要出门去。 他一眼瞥见了站在长廊下的老夫人,只是恍若未见,侧身正要躲开却听她一声呵斥:“站住!” 贺屿安皱着眉头停下脚步:“祖母何事?” 老夫人虽心里有气,却只得隐忍不发,拄着拐杖道:“我今日是来时要与你商量一件事。” “孔灵乔的事儿?”贺屿安不用想,也猜得出,毕竟能叫老夫人不顾身段的唯有她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昨儿的事我都知道了,织羽那丫头确实有些不知分寸了,不过是为传我令才会一直情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莫要见怪。” 贺屿安轻嗤了一声;“不见怪。” 老夫人未想到今日的贺屿安这般好说话,不禁觉得今儿这算盘说不定还真能敲响,那丫头竟又病下了,这回好似都下不的床,应当严重的很,可越是如此,贺孔氏便越是欣喜,一病不起最好,就这样让出贺家少夫人的位置最好不过了,是故,眼下这样的好时机,孔灵乔绝不能走。 “那......孔丫头可否留下?你既不见怪,便莫让她走了。”诚然,老夫人也是有些怵贺屿安这个混不吝的,她实在担心,若是今日她不来求情,这小子或当真能亲自将孔灵乔扔到街上去,那未免太不体面。 “祖母,孙儿难得当次家,你也要为了她拦着我?我是不见怪,但孔灵乔今日也必须离去。”他挑了挑眉头,眼神里带着几丝邪气道:“或者,你且看看,今日我会不会亲自将她扔出国公府门去。” 他失去耐心甩袖离去,只是临走时又道:“我既给了体面,便莫要闹得太过难堪,祖母,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不可置信看着离去的贺屿安,气得杵着拐杖的手都发颤的厉害,边摇头边骂道:“孽障啊!” 任谁也没想到,姜笙这回病的这般严重,一直晕厥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不醒,即便是醒了,神志也不大清醒,不是看着外头的天发呆,就是靠在床柱上怅然神思,高热退了起,起了退,老府医这些日子,就差没住在灏郎阁了。
第91章 爆发 贺屿安未想到, 这次姜笙的病症竟会如此严重,半月间醒来的时间屈指可数, 秋闱之期即近, 他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天刚亮出府时,她睡着,日落黑归府时, 她仍未醒。 贺屿安的脾气与耐心, 肉眼可见的消弭, 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参与秋闱之事的大小官员, 皆都敬而远之, 不敢靠近,以免触了霉头。 “盛大人,这是此次秋闱守卫的防布图, 劳你送去与小贺大人瞧瞧可有何错漏的地方?”那官员一脸讨好谄媚的人笑意递上,也不待盛阙同意与否, 放下便拔腿就跑。 盛阙越喊,他跑的越快,眨眼的功夫, 人影都不见了,盛阙拿着防布图眉头皱的厉害,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论语都白读了?自己不愿意送,便让他去?也想得出。 诚然,他今日也不想去碰那冰碴子。 “愣什么.......忙完了?”身后忽传来贺屿安泛着冷意的声音, 吓得盛阙手一哆嗦险些将手中图册扔了出去。 盛阙白了他一眼将书册递给了他:“没, 这不是事吗?你先看一眼, 若是有薄弱的地方,便圈出来。晚些时候递交给太子过目。” 贺屿安默然接下,一句话也未说,转身便又坐到自己的案牍前埋头其中。 盛阙抿了抿唇,看了眼天色,恰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陆然。 “你来的正好,那册子递给太子,让他先瞧瞧。”说着指了指陆然正看着的布置图。 陆然侧目看去,一眼便瞧见桌上堆得半尺高的书册,问道:“那些也是?” 盛阙点头应是,而后上前将那一摞书册搬给他:“这是我们查看过的。” 说着又要去抽贺屿安正在看的:“这是,还没看过的......诶?” 抽了半天抽不动,他不禁诧异的看向贺屿安。 贺屿安挥开他的手,神色冷淡:“你要是嫌命长,我不拦你。” 盛阙被怼的一堵,甩了甩手道:“你怎不识好歹!你这一日日的还要不要命了?好心体贴你,还怪我......” 一见着情形,陆然自觉的退后一步,远离战火,看了眼盛阙问道:“那位还没醒?” “醒了会是这幅样子吗?”盛阙没好气答道,追着转身半靠在柱厦下看向他问道:“你是他妹夫,你不该比我更清楚些吗?” 陆然眯了眯眼,被问的有些心虚,贺秋浓为照顾她这小嫂嫂,已经住回了贺家了,这些日连面都见不着,他又忙的不可开交,自然不知道,他却是没答他,只是看向贺道:“给我吧,” 贺屿安身型未动,只是抬头看向他。 “这个我来看,时候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莫说是贺屿安了,近来就是贺秋浓都日日担心的不成样子,恨不能搬回贺府去时时刻刻守在她那好嫂嫂身侧,陆然确实有些好奇姜笙的能耐,竟能将贺家兄妹吃的死死地,若是他能学到一二,倒也不至于为着能多亲近亲近贺秋浓而百般苦恼了。 贺屿安这回没再拦着,只是挑眉道:“这布图是二皇子负责的,你瞧的仔细些。” 陆然拿着图册的手一滞,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初,温声应了句“好。” 见没事了,盛阙便来了兴致,拉着贺屿安道:“走,喝酒去,陪你解解愁。” 贺屿安却未理他,甩开他拉着自己的衣袖,收拾好案牍抬步便出去了。 “欸!去哪,你去是不去啊!”盛阙三两步追上贺屿安问道。 陆然手拿着防布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禁嘴角勾起一抹连他都未发觉羡慕的笑意,他自小便跟在太子身侧,学的便是如何侍主,如何为主办事,淡出似贺盛这样的兄弟交际,便是见了面,也只是点头泛泛君子之交,要说不羡慕贺屿安和盛阙这样的弟兄关系,那是假的。 他正发呆,关起的门募的又被推开,正是去而折返的盛阙:“你差事可办完了?” 办倒是办完了,只是.....陆然不明所有看着他。 盛阙啧了啧嘴道:“贺三今日有约,我又有些馋酒了,不然你陪我喝一壶?” “你请?”陆然问道。 盛阙旋即转身往外头走,虽看不到他面上的情绪,但大致能听出来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请!” 陆然看着他愤愤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直笑,让人将要务都先搬到他府上,转而便抬脚跟上。 樊楼 姜城南神色不大好看,眼底下一片乌青,面上挂着焦急看向面前的贺屿安问道:“还没醒?” 贺屿安一见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喝了口酒,啪的一下搁在了桌上:“看不出来吗?” 姜城南看了眼杯里晃出的清酒,皱了皱眉头:“你府上医士若是无能,便去找御医!” 贺屿安嗤笑了一声,睨着他讽道:“你当我没找到?她这是心病,还需得心药。” 姜城南闻声便沉默不语了,贺屿安伸手拽着他的衣襟,眼眸里泛着寒霜:“你非要她病死才肯去吗?这世间你可就她一个妹妹了,你怎么舍得这么遭践她.....” 姜城南垂眸,眼里闪过几分复杂,呶了呶嘴才道:“还不是时候,在等等。” 贺屿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轻嗤了一声:“时候?是不是要等凉透了才是时候?姜城南,今日我就问你一句,你见是不见,不见,往后她是死是活,便再与你无关了。” “再等我三个月,不两个月,待殿试后,我必去见她。届时她要什么,我都依她,我要让她风风光光的认回姜家,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兄妹相认,不过是徒增心酸罢了。”姜城南抿了抿唇,声音干哑道。 贺屿安此刻却是失了耐心,松开了拽着他衣襟的手,站起身来拂袖离去,关门的手顿了顿道:“不必了,姜笙乃我亲迎进门的正妻,父兄早死在多年前,她现在无父无兄,往后也会如此,姜公子日后造化如何,皆与旁人无关,我妻子福薄,哪能沾得姜公子的面子。” 这些话落进姜城南耳里好似针扎割一般,膝盖上的拳头,紧握成拳青筋直冒,但即便如此,他都只是坐在原处,动都未动,只是看着贺屿安离去的背影发怔。 姜笙这回做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梦,好似是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突然打开一般,将她砸的一时间晕头转向。 好似又在梦里,这梦断断续续的,没个尽头,她虚无缥缈的很,只是目光怔怔的看着跟前紧紧抱着自己的贺屿安,梦里他眉宇中似乎带着几分偏执的倔强。 “阿笙,我要出征了……” 梦里的自己好似很惊怕与贺屿安这样亲密的接触,只见她面色惶恐道:“世子爷,你,你松开我!” 贺屿安未应,反而张口便咬了下她小巧的耳朵,冷不防这么一下,姜笙轻“嘶”了一声:“疼!” 贺屿安闻声情绪好似愉悦了不少,倒真是松开了口,只是仍旧贴在她耳畔道:“等我回来,不许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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