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宋眉和秦文正之间,还梗着秦四爷那事儿没闹明白。 这些时日两人一碰上,不是秦文正向宋眉甩脸子冷语相向,就是宋眉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怨怪秦文正不念旧情。 府中上下都发现了相爷和夫人之间似乎不太对,皆在猜测,这样下去,相爷是不是要纳妾了。 这话终究还是传到了宋眉耳中,宋眉是气得发抖,当即修理几个嘴碎的下人。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从前府中宽裕时,宋眉打赏下人出手很是大方,久而久之,下人们的嘴都给养刁了。 而现在,宋眉这一下子荷包收紧,下人们便私下议论主母吝啬小气。 宋眉上位的路子本就不正,知情的下人中有心存怨愤的,自然什么难听的话都收不住,一股脑儿地往外说。宋眉又不能将府中下人换个遍,不然秦文正又得说她费银钱,只能忍着受着捱日子。 宋眉怎么想得到,堂堂右相府的当家夫人,还要受下人们的闲气。 ------ 而秦相的心思可不在那些乌七八糟的后宅事务上。 此次太子命三司会审,严查西郊食店打人案,以秦文正多年为官的直觉,定会有官员被拉下马。 外头有传言说,太子命彻查这么个小案子,是由于其中一名案犯在言语间冒犯了太子妃,说太子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但满朝上下都门儿清,太子这又是在借机清洗朝堂,只是换了一个名目而已,这在太子还朝监国的几年内,已不鲜见。 虽说此案的主犯是左相府王夫人的侄子,同他右相秦文正没甚关联,但秦文正心中依旧有些隐隐的不安,丝毫没有看戏的心情。 上回秦四爷屯粮一案,就让秦文正心生警惕。秦烟设局不假,但太子借故敲打他也是真。 秦文正有自知之明,自己在相位上不会待一辈子,有的是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太子如果动了左相,那么保不齐下一个就是他。 ------ 京兆府这几日是人心惶惶,冬狩休沐第二日,他们就被紧急召回衙署,京兆府被南衙禁军接管,府尹高大人当夜就被提到了大理寺侯审,留他们这些小喽啰在这里配合查找卷宗。 翌日,上头居然派了二皇子接任京兆尹,全京兆府都是胆战心惊,这下是真闹大了。 这几日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轮番来人,将西郊食店打人案那几位涉案嫌犯的案底查了个底朝天。 不过,让众人头疼的是,涉案五名嫌犯中,有三位都同当朝高官有关系。 一位左相府当家夫人的亲侄子,一位吏部尚书的亲侄子,还有一位是吏部侍郎的嫡次子。 另两位也出自上京城中有名的富商家族。 说是严查,来人是真查,还是假查,查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而太子府定下的期限只有十日,必须在年前结案,可拖不得。 今日已是三司会审的第五日。 大理寺公堂。 大理寺卿彭渡端坐上首,主审此案。 同坐于公堂上的,还有新任京兆尹,也就是二皇子封羡。刑部尚书等几位刑部官员,以御史大夫为首的御史台几位官员。 值得一提的是,御史台来人,还有破格列席的监察御史,左相府嫡长女王静宜。 前京兆尹高进如今被审查中,立在一旁。 此案并不复杂,经过前两审,已摸清了脉络,不过对于案件的性质,众说纷纭,没能下个定论。 大理寺卿看向刑部尚书杨震, “杨大人,昨日你们刑部提出,此案应定为互殴?” 刑部尚书杨震开口道: “嫌犯在骚扰调戏女子时,女子用酒坛砸伤了嫌犯的头部,这才激怒了其余几名嫌犯围殴几名女子。” “之后两方都有动手,虽然力量悬殊,但动武在先的的确是女子,本官认为,应定为互殴。” 杨尚书话落,公堂内沉默了一瞬。 他们都清楚,这案子,太子命严查,左相一派又想要将事情摁下去。 此案的走向,关乎朝局博弈。 而刑部的提法,仅仅只是从刑律的角度解说?还是为那几名嫌犯脱罪?难说。 ------ 静谧的公堂上,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身着一身青袍官服的御史台监察御史,王静宜跨一步走了出来,向上方几位主审官员作了一揖,而后开口: “几名嫌犯不止用拳脚,还有酒坛,碗碟等凶器击打女子的头部、腹部等致命部位。” “互殴?下官认为,这是故意杀人都不为过。” 刑部尚书杨震同左相王显私交不错,他没料到左相府这位大小姐竟会出此言语,她不是应该来为主犯李家公子坐镇的吗? 杨震皱眉道: “可毕竟那几名女子受伤不算太严重,反而是嫌犯几人还靠着参汤吊命。” 王静宜直视刑部尚书杨震, “那是因为太子妃及时阻止,若是再晚一步,那几位姑娘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可活。” 场中众人都有些惊讶,这王大小姐将情况说得那么严重,是还嫌事情不够大? 季木看着立在他侧前方那名背脊挺直的女子侧颜,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王静宜可不只是大义,而是真聪明。 这个案子,有太子和太子妃插了手,本就不可能再压得下去。 王静宜这是大义灭亲,为左相府表态。 况且,还有这几日他和王静宜一同查出的另一桩案件。 只是不知谢统领那里进展地如何? ------ 公堂上又是一瞬间的静默,气氛有些僵持。 王静宜再度朝主审官员作了一揖。 “既然这个案子下不了定论,下官今日再提一提另一件案子。” 公堂上的众人心头都是一紧,难道还真让王大小姐查出什么? 虽然太子让严查,他们可都只是将重心放在眼前这个打人案上,没敢真往细里查,若事情拖上一拖,等太子和太子妃忘了这事,那便可几边都不得罪。 王静宜向众人开口道: “下官这几日从京兆府查到一封往年的卷宗。” “去岁春,在上京城南郊,有一起调戏女子案,那案子里的三名受害女子,也是被调戏反抗后,又被调戏者施暴。” “奇怪的是,在那个案件的审理过程中,证人中途改了口供,否认最初指认的几名嫌犯,改口说是几个流民对女子施暴。然后便不了了之了。” “好巧不巧,那名证人最初指认的嫌犯,正是今日案件中的几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话让公堂上的众人又是一惊,不过往年的案子,既然已经结案,那翻案的机会不大。 王静宜看着垂眸立在对面的京兆尹,继续开口: “下官实在是好奇,便同季大人前去查了当初这案子的事发地点,也找到了当初那位证人和受害者家属。” “卷宗里结案中说,三名受害者,一个轻伤,两个重伤,皆在治疗痊愈后回家。” “但我们去后发现了什么,是两座已经长草的坟头,和一位下身残疾,被毁容了的姑娘。” 虽受害者家属和证人闭口不谈,但多亏了南衙禁军谢副统领带人套出了口供。 王静宜没说的是,谢照是威逼利诱,才撬开那些人的嘴。 “那次调戏殴打事件,一位姑娘被踢断脖子,当场死亡,另一位被奸污后用绳索吊上大树,而后被活活摔死。” “只剩一位被毁容,终身残疾。” “不知是不是施暴者过分自信,留了这位姑娘一命。是笃定他们不敢说出真相?背后之人有那么权势滔天?” “而又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让证人在京兆府改的口供?高大人,你可否给出个解释?” 高进抬头,同王静宜对视,他咽了咽口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这没证据的事,还想翻案不成? 京兆尹高进以为今日最难缠的是御史台,倒真是御史台,不过怎么是原本该压着案子的左相府大小姐。 ------ 众人都有些惊讶,王大小姐还真去查了案子,还是个几条命的命案。 王大小姐,是个狠人。 王静宜继续开口: “那三位受害者家属,同那位证人,在之后,各自收到了二百两白银,作为封口费。” “二百两,各位,二百两可能还抵不上有的官宦人家一月的开销,有的府上,逢年过节打赏下人都不止这个数。” “二百两白银,就买了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而下官还查到,几名嫌犯,这些年在上京城中,不乏有打架斗殴事件,最终都是赔钱了事。” 王静宜看向京兆尹高进, “高大人,是不是用银钱,就可在你京兆府,走过场?” 高进此时是冷汗直冒,那事……那事怎么还会被查出来…… 而公堂之上的众人都震惊地窃窃私语,若王大小姐所言是事实,且能提交人证,这案子,最终真会翻案也说不定。 此时一身寒气的南衙禁军副统领谢照大步走进公堂,众人都朝谢照望去。 谢照先是看了一眼王静宜,而后对御史中丞季木道: “唯一活着的姑娘和受害者家属,还有那个证人,都被杀手灭了口,连护送的十几名禁军都没能幸免。” 话落,满场震惊。 灭口? 在禁军手上? 连禁军都敢杀? 有人震惊之余,也有人松了一口气。 那便是没了证人…… ------- 皇城,禁内。 二皇子封羡回重华宫时,已是亥时,遇上了等在那里多时的淑妃。 “母妃。”听得出封羡的嗓音有些疲惫。 宫人端上热茶,淑妃便挥退了下人。 封羡坐在淑妃对面,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而后两臂摊开,靠向椅背,闭目休息。 淑妃看着封羡,皱眉道: “每日早出晚归,我还以为你在忙什么大事,原来是接了京兆尹的活儿,羡儿,你怎么想的?” 封羡依旧是那个姿势,没有应声。 淑妃接着道: “你不会不知道京兆尹这个位置有多得罪人,你这是自暴自弃了?” “听说静妃想让陛下将左相府两位嫡小姐之一,赐婚给三皇子封逸做正妃……” 封羡开口打断了淑妃的话: “封逸有舅父关内侯做后盾,而我的舅父秦相呢,他只会明哲保身,我能倚仗什么?” “谁说没有,你的岳家永定侯。”淑妃看着封羡,认真道: “有永定侯的女儿做你的侧妃,找遍整个上京都找不出几个敢来做你正妃的,虽说那谢箐只是永定侯的庶女,但那也是永定侯唯一的女儿,我想着,要不然让陛下将她赐婚为你的正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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