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遭到了太子封湛的反对,太子提出,马吊容易使人沉迷,无端浪费时间精力,耽误政事。 这事却成为了笑谈,在朝中流传开来。 太子自出身到从军,再到监国,第一次能有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供朝臣们私底下调侃。说马吊容易使人沉迷,太子殿下是有切身体会吧,不然也不会一反常态的在昭仁郡主府停留这么长时间了。 ------ 封羡知晓母妃不愿他同秦烟走得太近,但秦烟是他能借力的为数不多的选择。 后妃干政本也是大忌,封羡从未请求母妃插手他在前朝的事,而他对秦烟是势在必得,他不愿意母妃做不必要的干预。 封羡不欲同母妃起争执,寻思着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准备离开。 “母妃……” 封羡的话头却被淑妃微冷的声音打断。 “你是哪儿来的自信可以同太子一争长短?” 封羡沉默着没有接话,母妃向来不干涉他在前朝的动作,今日缘何突然如此发问?他本以为母妃是要说秦烟的事。 淑妃搁下茶杯,看向垂眸坐在椅中的封羡,平静地开口: “你是对太子的势大有什么误解?因着皇后的关系,太子同其舅父左相不睦,那确实是自剪一翼。但太子的背后还有寿安宫那位萧太后。寿安宫那位一生没有子嗣,但她一手培养了太子。萧太后虽说早已退出了朝堂,也亲手除掉了她自己的母族外戚。但她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根基已是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母妃知道,你觉得你的父皇是在扶植你以平衡太子的势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在撮合太子和秦烟,秦烟的背后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再赘言。而你的婚事呢?不说是正妃,连侧妃的影儿都没见到。” “你拿什么同太子争?我们娘俩安安分分过了这几年,去封地平安度过后半生不好吗?” 淑妃说道这里,似有些激动,喝了一口茶水,平复了下心绪。 “母妃,父皇的子嗣不丰,除了太子,也就儿臣和三皇子封逸。三皇子无心朝政,整日寄情山水,说禅论道。儿臣不是要争,儿臣只是觉得,万一太子品行不端,又或是有个不测,大位还是得要人继承的。儿臣猜想,父皇的意思也是如此。” 封羡并不认同母亲的说法,在他眼里,母妃也就一深宫妇人,哪里懂朝局,懂得圣人心。 淑妃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确定三皇子封逸无心大位?” 封羡诧异地看向淑妃。 淑妃冷笑一声,开口道: “三皇子封逸是静妃的独子,静妃出自关内侯府,而关内侯手握重兵。听说三皇子酷爱听禅论道,是万宁寺的常客。” “万宁寺,母妃是说,宁王?” 封羡对母妃的话很是震惊,宁王,那可是皇室禁忌。 ------ 淑妃没有再回应,只是悠悠喝了口茶。 淑妃明白,她的这个儿子小看了太子,也小看了圣上。 伴君王侧多年,淑妃自己都没看清楚御座上那位的心思,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心思手段都还欠火候的儿子。淑妃不愿意儿子和自己成为皇权争斗中的牺牲品,但奈何羡儿一意孤行。 “罢了。” 淑妃语气有些无力。 “你就非秦烟不可?” “你可考虑过我的立场,我的感受?我一看见秦烟就会想起沈时英,你可曾想过,如果秦烟成了你的皇子妃,之后我同她,同你们如何相处?”淑妃声音有些落寞。 封羡听到这话,却是关注于那句“如果秦烟成了你的皇子妃。” 如果秦烟成了他封羡的皇子妃,镇国公府将会是他的后盾,舅父右相也会不遗余力地帮他,秦烟家资丰厚,那也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这样,他就又多了一重胜算。 封羡忆起那日在昭仁郡主府打马吊,看起来秦烟对打马吊很有兴趣,自己给她喂牌示好,她应该看得出来,这是很好的进展。秦烟应该对自己也有了几分好感,就算是半分也好过像之前那样的抵触。接下来还要趁热打铁…… 淑妃见封羡并不答话,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般,唇间溢出了笑意。她心中微寒,冷声开口, “你走吧。” “母妃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封羡甚至都没留意他的母妃神色哀戚,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承乾宫,他还要想办法同秦烟拉近关系,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待封羡离开,嬷嬷进来给淑妃捏着肩, “娘娘,要不要小睡片刻?” 淑妃沉默着不作声,她心中有些悲凉。 自己唯一的儿子,一心只想着权势,想着大位,丝毫不顾及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受。 她当初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一心只盼着是个皇子,可以巩固她在宫中的地位,可以帮助弟弟文正在朝中多争取一分话语权。 而如今,她却又无比羡慕只诞有一位公主的德妃。 德妃诞下的是公主,但她的地位丝毫不逊诞下皇子的宫妃。封玉瑶一个庶公主,自出生起便有了封号,这是陛下给平南伯府的殊荣。 是啊,这就是权势的魅力,也难怪羡儿如此执着。 淑妃此刻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个女儿,一个贴心的女儿,能陪伴自己,同自己说说体己话的女儿。 在宫中多年,很多事情,她连自己娘家母亲都不能说,全憋在心里,终究一天,那些秘密还会带进坟墓。 ------ 淑妃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多年不曾侍寝。 十七年前,诞下封羡后,淑妃的身体恢复地极其缓慢。封羡三岁时,淑妃才将身材恢复到生产前。 自怀孕起,四年了,第一次得陛下召幸。 那是一个雨夜,御榻上的二人,本已情浓。李福全却在突然在殿外急呼有要事禀告。 陛下抽身离去,独留淑妃一人独自在冰冷的龙床上平复情潮。 李福全低头进入寝殿替陛下更衣,离去前,淑妃只模糊听见了“熙园”二字。 当时她心中体恤陛下勤政,想着估摸是弟弟文正有什么紧要政务同陛下商议。 第二日才知,哪有什么政务繁忙,自己就是个笑话。 昨夜的确是熙园有事,但并非事关左相秦文正,而是沈时英。 昨夜沈时英临盆,因是头胎,生产艰难。妇人生产,如过鬼门关,极其凶险。 消息第一时间传入禁中陛下耳中,陛下连夜召太医院太医前往熙园候命,以保沈时英平安。 但沈时英只是臣妻,陛下此举有些过了。 ------ 淑妃一度怀疑秦烟是否是陛下的子嗣,但那孩子逐渐长开的模样,同文正也实在是像,就是同她这个姑姑,也有些神似,这让淑妃不再怀疑秦烟的身份。 但,这样更让淑妃觉得可恨。如果沈时英怀的是皇嗣,她还姑且能理解陛下那夜的焦心。但沈时英肚中是文正的孩子,陛下仍旧如此看重。 呵,陛下不是看重沈时英的孩子,他看重的是沈时英,那个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 ------ 淑妃曾以为陛下待她极好,陛下曾体恤她在宫中孤单,特许她可时常召家中女眷入宫陪伴左右。她家中并无姊妹,唯一两个弟弟也都只有正妻。文轩的妻子是一个平民商户女,另一位,就是文正的妻子沈时英。 她还真有一次派人宣沈时英入宫,不过沈时英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陛下为了能见沈时英一面真是煞费苦心,可笑的是,人家还不领情。 淑妃不愿意再侍寝,她已育有一个皇子,不需要再固宠。她更不愿意再想起沈时英临盆那夜侍寝的屈辱。 像是心照不宣般,陛下也不曾再召幸她。她猜想陛下是否也不愿再想起她侍寝那夜沈时英生产的凶险。 嫁入皇家,在这宫中同一群女人争宠也就罢了,还要同宫外另一个女人,另一个竟还不属于帝王的女人拈酸。 自己还因此一度不顾体面,屡次失态,变成一个自己之前最看不上的市井泼妇那般讨厌的模样。 枉自己出身,诗书礼仪之家。多年修习的气度涵养,一朝尽丧。 可悲可叹,这也是无数如同她那样的女人的心酸。 ---- 当年在崖下没有找到沈时英的尸首,她一度担心过是否有变故。遇袭失踪,这些年京中多有对沈时英名声不利的传言,若是沈时英还活着,没道理这么多年都不现身。许是被河水冲走了,但愿没有什么变数。 秦烟也是命大,从断崖摔下去都没死。 是了,秦烟的确命大,当年那么深的太液池都淹不死一个小女娃。 淑妃深呼了一口气,然后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如果秦烟不在了,羡儿也就不会同她这做母亲的再产生龃龉。 不着急,总会有机会的。
第23章 鹤鸣 西山太子府,苍苔水榭。 散朝后,安文京邀太子封湛对座手谈。 棋局旁侧几步之外的茶台,安颜夕端坐煎茶。一旁的玫瑰椅上,封云朝轻摇着纨扇。 此时并无人声,只闻落子声和茶水的声音。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鹤鸣,安颜夕疑惑地抬目望去。 “这应该是昭仁郡主府中的那只独鹤,秦烟也真是,都不给它找个伴儿。”封云朝向安颜夕解释道。 封云朝望向昭仁郡主府的方向,笑了笑,又再度开口: “不过……一池,一鹤,倒也脱俗雅致。颜夕,你觉得呢?” 话毕,封云朝看向安颜夕,对方却是眉峰微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连壶中的茶水沸了都没发觉。 “颜夕,颜夕……”封云朝连唤了几声,安颜夕才回神。 安颜夕忙将茶水移开炉火,这一壶水过老,不能再用,得重新煮。 封云朝似乎明白了安颜夕的郁郁,太子府隔壁住进了昭仁郡主秦烟,一个身份高贵,容貌绝美的女子,一个连父皇都在替太子皇兄牵线搭桥的女子。 颜夕可能是第一次感到了威胁,任谁都会膈应另一个比自己还优秀的独身女人住在心上人的隔壁。 ------ 一局终了,同往常一样,太子封湛棋高一着。 “殿下,臣输得心服口服。”安文京朝太子封湛作揖道。 封湛未置一词,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 轻嗅茶香,封湛蓦地忆起了那日林下煮茶的秦烟,他侧头看向茶台,不是她。 封湛视线转回了棋枰,继续喝着茶。 安文京见太子看向茶台那边的妹妹颜夕,心中一喜。 之前安文京同太子弈棋,不论是在宫中,还是太子府,亦或是在大学士府,颜夕都时有在旁煮茶。但太子殿下从未注意过颜夕。妹妹是否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安颜夕也察觉了太子殿下那瞬间的一瞥,她心中生出了些欢喜,果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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