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伺候沐浴。”封湛沉声道。 今夜太子府戒严,宋执在太子寝殿外值守。 宋执闻言,立马命侍从安排殿下沐浴。 但宋执心中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殿下为何突然要沐浴。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封湛从浴桶跨出,披上单衣,大步走出寝殿。 “让人进去收拾。”封湛语气微冷。 “殿下,是要去偏殿?” 封湛未置一词,望向南边。 侍从收拾出来榻上的被褥,脸上有些尴尬。 宋执当即明白了什么,殿下这是…… 封湛径直往南走向了苍台水榭的方向。 宋执心道,秋凉,殿下今夜住水榭那边不合适吧。 不过也难怪,那边距离昭仁郡主府最近。 ------ 苍台水榭,封湛合衣躺在软塌上,久久不能入眠。 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秦烟的柔软的朱唇,曼妙的身材,她的指尖触及他的后背的痒意…… 那个妖精不仅白日里要撩起他的心火。 连夜晚还要入梦来折磨他。 方才梦中那个绝美的女子媚眼如丝,仅轻纱蔽体,骑乘在他的腰间…… 今夜,是难以入眠了。
第44章 扣下 皇城内廷东北角的宁寿宫, 从前是用以太后和太妃养老的宫殿,宫内原本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座殿宇。 自太子回京监国之后,圣上无心朝政,令工部历时三年, 将宁寿宫改建成为将来圣上退位之后, 用以颐养天年的居所。 宁寿宫花园北端, 御书房。 殿内仅有三名男子,角落的兽炉里,燃着龙涎香,满室静谧, 气氛有些压抑。 惠帝在御案后呷着茶, 太子封湛端坐于御案前侧大椅之上,殿内立着北衙禁军统领谢长渊。 ------ “长渊, 秋狝围猎行刺一案, 审得如何?”惠帝搁下手中的茶盏, 看向谢长渊。 谢长渊双手抱拳, 单膝跪地,目光微垂,道: “从昨日林中杀手的所穿服饰、所用兵器,以及行事方式来看,杀手应该是有四批人。但不能确认其分别是否出自不同的幕后主使。” “林中杀手未有活口, 擒获者,皆当场咬碎早已衔进口中的毒丸毙命。” “所有杀手尸体上无任何标记,兵器也是寻常兵器,并无特殊记号。” “故, 从杀手身上没有获取任何有用的信息。” “此次参与秋狝围猎的诸人皆已盘查询问,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 唯独北衙禁军参与围场防务的军士,昨夜在被盘查之前,于营中暴毙十七人。” “臣怀疑,此十七人,是被行刺之人收买,昨夜被灭口。” 谢长渊拜伏在地,叩首道: “臣身为北衙禁军统领,兼总领秋狝围猎防务,严重失职,请陛下降罪。” ------ 惠帝又端起御案上的那只娇黄暗龙茶盏,浅酌慢饮。 太子封湛不动声色,仅搭大椅之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扶手。 ------ 殿内的三人皆心知肚明,围场行刺的幕后主使,恐怕会同皇室沾边。 西郊围场面积之广,本就难以布防,只是寻常人没那个胆子敢擅自闯入围场。 幕后之人的势力能渗透进防卫内廷的北衙禁军,绕过围场防线,出动几波杀手,数量如此之众,于皇家围场行刺,势力不可小觑。 此次遇刺的目标,一是陛下,二是太子,三是秦烟。 刺杀陛下和太子的目的,定和大位相关。 至于针对秦烟的杀手,是否与近日来陛下撮合秦烟和太子之事有关联,就不得而知了。 若刺杀成功,能得利的幕后之人,也就那么几个。 但若是那几人,又怎是谢长渊一个禁军统领的势力范围真正能防范得了的。 且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惠帝能信任的人不多,并不会真正重罚谢长渊。 ------ 惠帝看向太子封湛道: “长渊此次的确防范不力,但念在救驾有功,功过相抵。罚俸一年,小惩大诫。太子以为如何?” 谢长渊本就是惠帝的人,该怎么罚,是惠帝的事,太子本不好插手。 但封湛管理自己军中,一向是严军纪,赏罚分明。 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怎能就这么轻巧地揭过去? 封湛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谢长渊,语气寒凉: “谢统领,应该长长记性。回北衙大营,领二十军棍。” 如今是太子监国,太子本也有权限处理失职的谢长渊,惠帝虽有意偏袒自己看重的侄子,但也不好驳了太子的决定,也罢。 “臣领罚。谢陛下,谢太子殿下。”谢长渊跪恩。 以头叩地的谢长渊心中暗忖,太子这恐怕是为了昨日自己在西郊围场拦下秦烟的事公报私仇。呵,但太子权势滔天,自己也只得受着,毕竟此次的确是自己出了差错。 ------ 太子封湛接着道: “全城戒严,即日起实施宵禁,严查半年内入京的外来人员。宫中新旧人员重新筛查,但凡有任何疑点,严审。” 但真正操作起来,极难,所需时间也不会短。 人员的渗透,哪儿能这么容易查出来。不然世间不会有那么多疑案、冤案了。 谢长渊直起身,双手抱拳道: “陛下的生辰,万寿节庆,人员繁杂,不易防范,臣担心,有人会寻机作乱。臣以为,万寿节庆是否要从简,或是取消为好?” 惠帝突然大笑出声: “不论是谁想要朕的命,他得要有那个本事拿。” “朕的万寿佳节,不但不会取消,朕还要大宴宾客,正好西郊围猎的庆功宴也因遇刺搁置,那就在万寿节一同犒赏功臣,论功行赏。” “太子认为如何?”惠帝问向太子封湛。 封湛和惠帝心中都有个怀疑名单,封湛明白,惠帝是意思是,任由名单上的人躲在暗地里搞动作,不若都拉出来放在明眼里瞧瞧。 在这点上,封湛也同样是这个想法。 封湛沉声道: “以太子府的名义,邀幽州王、益州王、关内侯,平南伯、携家眷入京庆贺陛下万寿。” “太子是否还遗漏了一人,王宁寺的宁王。”惠帝补充道。 闻言,封湛双眸微敛,未置一词。 谢长渊有震惊。 宁王,自先皇殡天之后,就被囚禁在万宁寺,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年。 仅每年允出寺一次,去皇陵祭拜先皇和宁王的母妃,丽太妃。 陛下要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放宁王出来? “太子是否是顾虑到太后?”惠帝见太子眉头微锁,不发一言,又道。 “就说是朕的意思。” “再安排众皇子公主,和礼部尚书,去大觉寺请皇后回宫。 “后宫没有皇后坐镇,若由贤妃接待各路王侯的家眷,不成体统。” 封湛心道,母后离宫,是为了清净。 况且当年那事,并没有定论,母后此时回宫会多些是非。 惠帝为了引蛇出洞,自是不会顾忌母后的立场。 “还是要看母后自己的意思。”封湛道。 ------ 出御书房,封湛上了马车,照计划去南书房同翰林学士们议政。 谢长渊随后出来时,正看见太子上了面前的车架。 但这车…… 谢长渊认出了这马车,通体玄黑,车身上没有任何徽记,用四匹外形相似的大宛名马拉车。 秦烟被封为郡主后,所乘车架的马匹由两匹加为四匹,而太子封湛的车架是六匹马,太子用这马车,不符合规制。 毋庸置疑,这车出自昭仁郡主府,是秦烟平日里出行的车架。 谢长渊看着太子车架离去,久久伫立。 太子同秦烟…… ------ 安颜夕行走在熟悉的宫道上,眉目间有些掩不住的愁容。 因上次七夕在千水湖,自己惹了太子殿下不悦。而行猎不是安颜夕的强项,故安颜夕没有去西郊围猎。 而昨日太子殿下在围场遇刺,听说,同时遇刺的还有陛下和秦烟。 而太子殿下同秦烟于林场同时失踪,今晨的消息是,昨日傍晚,太子殿下同秦烟又同时被找到。 安颜夕得到这个小时,心中很是不安。 今日进宫借探望在围场受惊的长乐公主封云朝之际,想要向封云朝试探,西郊围猎,太子同秦烟是否发生过什么。 ------ 前方远远迎面而来一辆马车,安颜夕心中一喜。 能特许在宫内纵马的人本就不多,而能在宫内行车只有陛下和太子。 那辆马车前后是太子府亲兵,这是太子殿下? 安颜夕移步到一旁,略微整理了下着装,等待马车经过时同太子殿下见礼。 而待马车行至近处,安颜夕皱眉心中有疑。 这并不是殿下的车架。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昭仁郡主秦烟的马车。 且车旁没有平日里随时都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宋执。 那车里就是秦烟了。 这是太子殿下给秦烟的权限?特许秦烟违反规制乘车进出宫门? 秦烟也太骄纵了些。 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 安颜夕面色不善,上前两步,挡在车前。 车架停住。 今日宋执外出办事,并没有跟在太子殿下身旁。 太子府的亲兵认得拦在车前那位是大学士府的大小姐,是安大人的妹妹,平日时有进出太子府,他们也不好出声喝止。 “昭仁郡主,以你的身份,在宫内行车,违反了规制。你如此不识大体,是否有考虑过会给太子殿下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安颜夕立在车前,放出一段似端庄得体的话。 见车内没作声,安颜夕又走近一步。 却被太子府亲兵拦下。 “昭仁……”安颜夕刚出口的话,被面前拦住她的亲兵打断。 “殿下有公务,安小姐请离开。” 安颜夕震惊。 殿下? 车中是太子殿下? 但这明明是秦烟的车,怎么会…… 马车刚准备继续行进,安颜夕疾走两步上前,伸手扶住车辕。 “太子殿下……” “停车。”是太子封湛的声音。 安颜夕…… 车内真的是殿下。 车架停下,车帘却未掀开。 封湛开口,声调冷沉。 “孤是否警告过你,最好不要行为失据。若是记不住,孤会提醒你的父兄让你记住。” 马车离去。 安颜夕难堪又心焦,殿下和秦烟…… 这样下去不行,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皇后,对了,皇后…… ------ 傍晚,谢长渊从北衙禁军营出来,刚上马准备回府时,遇上了等在那儿的贺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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