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离开, 去往船头,准备问问那位殿下的行程安排,却不曾想,自己会被挡在太子的房门外。 拦住秦烟的,是一名面生的女子。 秦烟刚到封湛门外,宋执同那位端着一个放着药瓶和纱布托盘的女子一起出来。 宋执见秦烟,当即躬身行礼, “郡主。” 秦烟颔首,目光却落在了宋执身后那名女子身上。 唐婉单手拿着托盘,另一只手关过房门,转身,也是冷冷看向秦烟。 郡主鲜少主动来找殿下,宋执心中有些为殿下感到欣慰, “殿下……”宋执刚一开口,身边的唐婉却先一步抢了白。 “殿下需要静养休息,不能被打扰。” 唐婉的语气略为生硬,听得宋执心中突然一凉。 宋执看向郡主,见郡主眉梢微微一挑,而后竟直接转身离去,宋执心中更是一紧。 遭,要完。 “郡主,唐婉就是这个性子,说话太直,殿下他……郡主,郡主……”宋执追了几步,却被郡主身后的沈莹转身狠狠瞪了一眼,脚步给顿在了原地。 宋执眉头紧皱,这……可不要多生出事端…… 不过……殿下的确需要休息,且昨夜,殿下似乎一夜都没睡安稳。 宋执转身,见唐婉仍施施然立在原地,宋执语气有些严肃。 “唐婉,殿下对昭仁郡主不一般,这位郡主,以后可能会是太子府的女主人,你万不可冒犯。” 唐婉闻言,冷冷勾唇,女主人么? “殿下的确需要休息,我方才在殿下的药中,添了一味安神助眠的药物,殿下这一觉应该会睡得很安稳。我们做为下属,不是应该以殿下的身体为首要吗?”唐婉的话语理所当然,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宋执面色大变,冷声开口: “唐婉,谁让你擅自改动殿下的药物的,你犯了大忌。” 唐婉不言语,似乎对自己的行为丝毫没有悔意。 宋执有些失望,也为自己的失察有些懊恼: “殿下的伤势已在缓解,毒性也清地差不多了,你即刻前去三河镇,不然你知道触怒殿下的后果。” 唐婉抗拒地开口: “我们在朔北时……” 宋执冷声打断。 “唐婉,谨记,我们只是下属,不该插手殿下的私事,不要越矩。” 宋执眸眼微眯,唐婉若是对殿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自己应不应该做些动作。 “立刻安排唐婉去三河镇。”宋执看向身旁的护卫,而后又对唐婉道: “记住,不要暴露你是太子府的人,更不要暴露殿下的消息。” 唐婉面上不太好看,因着自己出身药王谷的身份,和过人的医术,宋执从来都没如此对她说过话,但今日…… 因为那位郡主? 唐婉转身离去,心中一冷, 只是下属么…… ------ 封湛起身时,像是已睡了许久,他轻捏眉骨,眉头紧皱, “来人。” 宋执应声进来。 “殿下。” 封湛吩咐宋执给他更衣, “什么时辰了?” 宋执心中有些不好, “殿下,现在是午时。” 封湛抬眸看向宋执,眼神冷厉。 宋执心中一突,此事他不能隐瞒, “殿下,唐婉在殿下的汤药中,加了一位安神的……” 封湛眸眼倏地眯起。 宋执又道: “方才郡主来了一趟,因殿下在休息,郡主就离开了。” 封湛眼中的冷意,没有因宋执接下来关于秦烟的话而消散, “唐婉擅自在孤的药里添安神的药物,你没发现?” 宋执无可辩驳,是他监管不力。 封湛冷声道: “三河镇之后,让唐婉领军棍二十,你的也一样,立刻去。” “是,殿下。”宋执领命。 ------ 封湛出房门时,江面的雾已散去,封湛大步走到秦烟房间,从敞开的房门望进去,见房内的三人,分别坐在椅上喝着茶。 秦烟抬眸见来人,淡淡地收回视线,封湛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 她又有哪里对孤不满了? 封湛踏入房门,自行在秦烟身旁的椅子坐下,而后看向秦烟,秦烟却只是垂眸喝茶,没有再向身边的男人投去一眼。 封湛不明所以,还是开口直道主题: “今日出发回京。” 沈时英勾唇一笑: “太子,可否容我们搭个船?” 封湛眯眼,自己的行踪不能暴露,本也没打算让这些人下船,因而这个对话,并没有回避这二人。 沈时英身旁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面上不算好看。 继续让这对母女待在一起,自己的被窝还要不要暖了。 封湛淡声道: “可以。” 秦烟并不好奇封湛的行动,反而是有些警惕母亲身边那男人,这人不简单。 母亲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 船开始下行,经过扬州,到了入海口,一行人换了一条海船,还有另两条同等规模的海船随行。 秦烟向封湛问道: “从海路回京?” 封湛点头。 沈时英见船帆上上的大字“季”,挑眉道: “季家的船?” 封湛没应声,沈时英追问了一句: “季七娘同你什么关系?” 宋执却心中一个激灵,立马对秦烟道: “郡主,季七娘年龄有四十好几,还有一名同殿下差不多岁数的儿子。” 宋执心道,自己可是为了殿下的终身幸福操碎了心。 秦烟又怎么不知道季七娘,大夏三大海商之首,规模比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家族加起来都庞大。 这位季七娘最广为流传的还不是她的商业天赋,而是她的私事。 她年轻时未婚生子,外人都不知季七娘儿子的生父是谁,有人猜测是海盗,有人猜测是他国人,也有人猜测是上京城哪个权贵,但她从未提及,她那个儿子也几乎不露于人前。 这是个奇女子。 宋执收到了自家殿下一个赞许的眼神,宋执当即觉得被打的二十军棍也不算太疼了。 ------ 秦烟的房间依旧安排在封湛旁边,而沈时英同她身边的男人也是一人一个房间。 但一连几日,沈时英几乎都同秦烟腻在一起,母女俩也不是说不完的话,但就是一人举一册书,都可以待一天,可以说是姑且弥补母女俩缺失的那些年。 这俩男人的面色就更不好了,他们的卧榻,好凉。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这日傍晚,天空突然压下黑沉沉的云,且越压越低,船手们都是严阵以待,但周遭的情况差不多,也不能为了避开风雨,偏离航线太远,只能希望情况不会太糟。 但事与愿违,不多时,海上掀起狂风巨浪,豆大的雨点打下来,大浪将船身不断冲起又落下,船身急速倾斜,幸而季家的船制作精良,足以应对此种恶劣天气,但依然让船上的人忙地够呛。 秦烟同沈时英在船身开始剧烈摇晃时,就出了房门,这种情况,万一船被大浪掀翻,落水都比困在房中强,但外面的风浪的确太大,不时有人被打入水中,不过大家水性都极佳,也做了充分准备,很快就会将落水者救上岸。 秦烟本就畏寒,此种天气之下,更是支撑困难。沈莹在秦烟旁边极力护住自家主子,但一个大浪过来,还是将秦烟打出倾斜的船身。 “烟烟!” “主子!” 几声急呼,让刚听完宋执汇报船员预判情况的封湛猛地转身,刚好看见飞身离船的秦烟,封湛没有多想,当即几个快步过去,超过沈莹的脚步,跃出了船外,朝着秦烟而去。 秦烟本就在做好落水的心理准备,让自己有最平稳的心态,能从冰冷的海水中浮出,而那道玄黑身影飞身扑向自己时,秦烟有些怔愣。 此种速度,封湛应该是没有过多权衡吧,以他金贵的身份,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跳船救自己? 后背触向水面之时,秦烟闭住呼吸,任自己沉入翻滚的海水,随即,一个高大的身躯已到自己身前,同样没入了水中。 男人两臂箍住自己的腰身,那张俊脸贴向自己,秦烟竟更加安心,没有了之前落水的紧张。 秦烟此刻脑中竟忆起幼时太液池落水时,被谢长渊从池底救起的场景,虽记忆有些模糊,但在池底时对方那双清冷的狭长眼眸…… 记忆久远,秦烟之前从未忆起过,也许是此情此景太过容易牵引出旧事…… 等等…… 谢长渊的眼形…… 此时,两人浮出水面,一条绳索从不远处的船上扔过来。 封湛一手抓住绳索的一端,另一只手箍紧秦烟的细腰。 而秦烟还在看封湛的眼眸,是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 船上绳索的另一头是沈时英和那个沉默的男人,两人立即发力,将落水的这对小鸳鸯拉回甲板。 ------ 此时风雨已有减弱的趋势,船身趋向平稳,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秦烟上船后,被封湛打横抱起,去往自己的房间。 房内,封湛将秦烟的衣物一件件剥离,连一片布料都没剩下,再将自己扒了个干净,然后抱着秦烟,上了睡榻,用厚实的绒毯,将二人裹住。 绒毯之下,封湛面对面紧抱秦烟,大掌不停上下抚摸秦烟冰冷的婀娜娇躯,却没有半分旖旎意味,他只是在给秦烟驱寒。 片刻后,秦烟抬头, “殿下知道我幼时在太液池落过水吗?” 封湛手上的动作一顿,秦烟这个问法…… 谢长渊没告诉秦烟,我救了她出水? 封湛正准备开口,宋执在门外开口: “殿下,船已出了雨区,船身没什么损伤,可继续航行。” 封湛皱眉,口中的话也吞回了腹中。 门外的宋执…… 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而封湛准备继续开口时,秦烟已埋头在他胸膛,自己找着热度舒适的位置,蹭了蹭。 “殿下,可是时常乐于救人?” 封湛…… 什么意思? 时常救人? 封湛当即想到,怀里女人这话,可是因为那日在宫里的,宁嫔? 封湛心中一声轻叹,这女人,该记住的不记住。 两人都失了谈话的兴致,只是互相抱着取暖,连晚膳都没用,这一夜就这么过去,这倒是这两人头一次在同一张卧榻安睡整晚。 ------ 翌日,秦烟同封湛起身各自喝了一碗姜汤,秦烟便被沈时英叫走了。 秦烟房内,沈时英同之前的态度相比,正色了许多。 “烟烟,昨夜你落水时,我看得清楚,太子那小子待你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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