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素来面上都是染着几分笑意,那百姓估计以为他还有什么事,心有余悸道:“马车来了,我…我可以回去了吗?” 沈融冬看他的模样更像是想要说你们能走了吗? 百姓问这句话的同时,递过来剩下所剩不多的银两,沈融冬道:“你留着吧,只要再借我们两套粗布衣裳。” “我回去给你们找,不过你们直接穿走,不用来还。” 百姓得了银两挺高兴,这是他辛苦卖鱼月余才能挣到的钱,旋即看见这两人,又如同看见瘟神,赶紧回屋找了两套衣衫来,引他们到后院柴房里换了,再是请瘟神般盼着他们走。 换上衣裳,再在其他地方上稍作遮掩,沈融冬进了马车车厢,晏迟戴上斗笠坐在外边赶车,行了一段,沈融冬透过车窗睥睨外面,不由自主出声道:“不对,这不是去宫中的路。” 晏迟的声音不紧不慢:“先将你送回沈府。” 沈融冬噤声,他再道:“宫中我一人去就行。” 沈融冬探出一只手到车外,柔弱无骨地抓住他的手,生硬道:“立誓。” 晏迟失笑:“立什么誓?” 沈融冬想了会,毫无感情起伏的,干巴巴道:“你定会赶回来见我和孩子,也要平平安安,我们这辈子都会好好在一起。” “好,”晏迟话声温润,“我会赶回来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我们这辈子乃至下辈子,以及下下辈子…全部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5 13:29:51~2022-06-25 09:2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过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没想到端王居然包藏着如此狼子野心, 陛下当真看错了他!” “还有沈温,在边疆同他一起,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合谋……” “陛下,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 言辞激烈的言官们骂着骂着, 将沈温一并骂进去, 其他官员纵使存疑, 也无人反驳, 只是敛了神色暗暗思索。 晏君怀容色疲懒, 半眯着眼,让副将端着赵准的脑袋退下去。他的脑袋断裂处血淋淋的, 死后脸面呈现出死寂的青灰色, 眼睛更是没闭合上,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教他一阵不适。 直到殿内没了赵准的脑袋, 他放松下来,等待晏迟来到殿里同他对峙。 他堵死了晏迟所有的路,晏迟只剩下来宫中见他这条道路可走,他最初想要将脏水泼过来, 他亦能还回去,甚至抢在他之前。 一位君王,一位臣子,众人到底会信谁, 早已一目了然,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对弈,在棋盘上掷下第一枚棋子时, 赢家就注定了。 沈将军那个老家伙一早听见延缓上朝的时辰, 索性声称自己感染风寒, 没来上朝,这样正好,晏君怀眸光里透出些许放松来。 沈将军不来,朝会的局势便完全掌握在他手里,听见下方激烈骂声,如同在听天籁之音。 过些时辰,群臣们没讨论出个结果,小黄门却是再度进来禀报:“陛下,端…端王殿下求见。” 似乎经过赵准掉脑袋的事,他连说出这枚端字都觉得烫嘴。 “他竟还敢出现?”有位声音较大的臣子似乎是想要跳到端王脸前去质问。 晏君怀望向奉天殿门前,淡声道:“让他进来。” 他看起来痛心疾首,像是只等皇叔来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臣子们惴惴不安,唯恐端王狡辩一番,陛下便当真轻信了他不是贼人的鬼话。 晏迟出现时身着布衣,不徐不疾,经过一夜,他的面上挂上风霜,哪里剩半分端王的风光? “臣参见陛下,”晏迟行礼,四周的目光避他如同蛇蝎,他视若无睹,“臣自知并未做错什么,昨日本是回京复命,却引得陛下大动干戈,出动所有禁军前来追捕臣以及臣的家眷,敢问陛下何故?” 晏君怀不以为意道:“皇叔,昨夜里,朕只吩咐了赵准去擒拿贼人。” 言下之意,没想到贼人正是晏迟。 “臣昨日在陛下眼前,提过先帝当初薨逝的疑点,陛下是恼羞成怒吗?”晏迟自顾自问。 众臣面色瞬息之间转变,无不惊惶,端王慌乱中竟这般垂死挣扎,妄想将脏水泼到陛下的身上,是脑子跟着赵准的脑袋一起掉没了? 晏君怀尾音上扬,不敢置信问:“朕恼羞成怒?” 其实群臣之中根本无人附和晏迟,他不论说什么,群臣都能认为晏迟是在为自身开脱。 晏迟的眼光分别落向以孙恒为首的一等官员身上,他们的脸色仿佛不认识他,别无二致地垂着眼角避开。 他微微笑道:“倘若诸位大人不信,可以问问孙大人,昨夜里,陛下恼羞成怒过后,让赵准借着擒拿贼人的名义在本王出宫之后追杀,手段之不磊落,本王一开始以为是惹怒了朝中哪位,没想到那些人,竟多是赵大人的手下,其中更有本该在守卫皇城的禁军。” “胡说!”有人即刻反驳,“明明是你勾结了边疆要危害大梁,被陛下识破,陛下才让赵大人来擒你,而你…而你……” 想到方才赵准死不瞑目的惨烈模样,他没忍心再说下去。 晏迟眉头微拧,疑惑不解状:“孙大人,你昨夜里可是信誓旦旦说了,会为本王作证。” “端王,事到如今,倘若证据确凿,你不应再垂死挣扎,至于昨夜里……”孙恒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见过老夫,老夫相信你被诬陷,还要在朝会上为你作证,来倒打陛下一耙,哪会有这般事?” 晏迟眸色变换,孙恒接着道:“诚然,老夫昨夜里是敞开大门见了你一面,可是一旦知道你同贼人有所牵连,引得陛下在京中四处派人搜寻你,老夫便将你赶出去,关上了孙府大门,老夫的府邸里,哪会容得下你这种乱臣贼子?” 朝会上风向明确,以孙恒为首的臣子们起初没说话,这会却牢牢站稳了立场。 所有矛头指向晏迟,龙椅上,晏君怀微眯的凤眸里流光溢彩,竟看好戏般,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扳指。 有时候,一件事情并不需要剖析出它的真相究竟是如何,只要背后的利益远远高在真相之上就行。 晏迟许诺给孙恒的不过是皇朝更替后的官升二品,可是倘若他这位君王倒了台,孙恒的女儿便成了要陪葬的妃子,何况他答应孙恒,孙恒之后的官阶有希望在二品之上。 朝堂上骂声一片,连寡言的一派臣子都站稳立场,像是言行再不更肆无忌惮一些,唯恐陛下觉得他们的风向不明确。 无数句话语流水般倾泻,密密麻麻交杂,全都进了晏迟的耳朵。 他耳力不差,听见其中说得最多的,当数他准备谋朝篡位。 他笑了声,反问回去:“倘若我想谋朝篡位,只是站在这里同你们逞口舌之快,是不是太对不住我和沈小将军手下的大军?” 登时鸦雀无声,晏迟处在众臣间,神色安然:“恐怕这时,沈小将军带着青王,已经赶到了奉天门。” 青王便是先皇在世时的七皇子,眼下晏迟像在明晃晃告诉众人,他就是要带着沈温和青王篡位。 大臣们更怔,个个如同被冰封。 “保护陛下!” 晏君怀身旁的公公尖细着嗓音喊,闻言,殿内的侍卫全冲过来,将晏君怀围得密不透风。 晏君怀岿然不动,悠悠道:“端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这顶帽子原本就是陛下扣上的,现在不指望陛下能帮臣摘下,是被污蔑,再关押进诏狱里发落,还是带领大军篡位,反正都是贼人,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晏君怀霍然起身,从离得最近的侍卫腰间拔出一柄长剑,银色剑身细长,寒芒如霜,剑尖直指晏迟。 “晏迟污蔑当朝天子,更明目张胆篡位,还不快上前将这反贼拿下?” 朝堂上不见武官,唯一和武沾点边的,只剩一枚血淋淋的脑袋,还端了出去,想拿来威慑都不行。 众臣知晓晏迟是个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若是口舌之战还好说,换作上前去擒他,恐怕有点难度。 就算晏迟看着没带兵器,只要他藏有一把小匕首,说不定都能将殿内杀成血流成河。 他们怔在原地,靠目光推诿来推诿去,一来二去,竟无人敢按照陛下的吩咐上前。 晏君怀手里长剑拿捏不稳,剑尖却是没从晏迟脑门上离开过,他结喉滚动:“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收回方才大逆不道的话。” “看来陛下真的很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坍塌,怕龙袍褪下,怕从万人之上跌落。”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取缔朕,自己当皇上吗?”晏君怀笑得有几分癫狂,“连朕的女人都要觊觎,在朕尚是太子时,你就同朕的太子妃勾搭上,当真以为朕被蒙在鼓里?” 大臣们的眼睛珠子都要掉落下来,今日所听所闻,没想到一桩事比一桩事离奇。 有些身子不大好的,受到的刺激多了,像是要当场昏厥。 “他为了能和冬儿在一起,肆意污蔑朕,”晏君怀再接道,“不止抢走了冬儿,更要抢走朕的江山!” “所以陛下当初若是对太子妃好些,她不至于在栖霜宫香消玉殒,导致陛下这般思念。” 晏君怀大笑:“还是你会说,从头到尾,全凭一张嘴。” 晏君怀的反应太大,他此刻不像一国之君,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全是骗子,父皇是,母后母妃是,冬儿是,你也是!” 晏君怀神色癫狂,惹来众臣将信将疑。 不多时,殿外远远有一列人影接近,未看清是谁,晏君怀手里的剑颤抖起来:“快将他擒住!” 众臣不敢乱动,晏君怀剑尖指向侍卫,侍卫们不敢再以保护皇上为由不动,全都上前围住晏迟。 只是下一刻,殿外尖细的嗓音传来:“太皇太后驾到!” 晏君怀些微怔松:“太后……” 待到太后进殿,晏迟任凭数道剑光直指,不紧不慢,朝太后行礼。 太后痛心疾首道:“还不快将手里的剑全放下?” 侍卫们不敢掉以轻心,陛下还未发话呢,若是他们松懈,是不要脑袋了? “哀家同宁太皇太妃情同姊妹,太妃还在后宫,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后,他要篡位。” 晏君怀紧抿唇,捏紧了手中剑。 “端王是无上皇疼爱的儿子,是先帝的手足,是您的叔父,他更是从小由哀家看着的,这朝堂上,谁都可能生出篡位的心思,唯独他不可能!” 太后将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晏君怀发笑,果然,谁都向着端王,谁都觉得晏迟比他好。 父皇,冬儿,连太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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