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层层,烛火幢幢。 后背猛地撞上什么东西,姜娆痛哼了一声,她竭力睁眼去分辨,摇晃的虚影中,隐约感知到自己是被扔在了床榻之上。 身上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游走撕扯,片刻后,她的身体感觉到一股凉意,但只是一瞬,很快她再次热得难以抑制。 耳边恍惚有人在说话。 “…袖子…什么…画的…殿…”话音断断续续,她已经无法捕捉完整,可即便如此,她也隐隐反应过来。 是袖子里的黄皮纸。 强烈的恐惧和惊慌漫上心头,她用尽最后一丝神志,想辩解些什么,可药力蛮横,她吐出的只有不堪入耳的娇哼。 女使见姜娆面色潮红地昏睡过去,将手中的黄皮纸随手扔在了榻上:“她画这路线图是想寻去乾德殿勾引陛下吧,呵,可惜啊,没这机会了。” 同伴将人身上最后一件里衣剥落,露出一副雪白的胴体,拍了拍手,笑道:“之前有个宫女爬了永沐殿的床,还没得逞就被清河侯割了舌头送去了宫外妓馆,据说在外头只挨了三天人就没了。” 她走开几步,将香炉点上:“这回有长公主“相助”,事后清河侯清醒发觉被人算计,定扒了这小贱人的皮!”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下章曕曕出场
第2章 拒绝 丑时,夜静更阑。 天上只一勾残月,和寥落几颗星子点缀,黑云偏移,遮星蔽月,夜色就彻底蔓延开,黑沉沉笼罩了整个天地,仿佛要压得人不能喘气。 青石板上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远远,一道笔直修长的身影缓慢走近。夜风送来酒香,似乎仍裹挟着宴上喧哗的暖息,可那人影却与残余的烈酒格格不入,他是冷的。 冷得彻底。 昏黄的路灯从他的袍角慢慢攀附上爬,将绯色锦缎上栩栩如生的仙鹤,映照出几分清冷和扭曲。比纹鹤更冷的,是他脸上泛着森森寒光的面具,最深沉的夜色亦不敢靠近分毫。 “侯爷,殿内有人。” 长身笼出的阴影中,兀然冒出一个人,低声禀话。 齐曕面无表情,步履不停:“拖出去喂狗。” 身后的人却没动:“…殿内是明华公主,可要送去乾德殿?” 低头半晌,依旧没有命令下达,脚步不知何时也停下。墨云拿不定主意,有些疑惑,悄然抬眼瞟看了一眼,见男人正凝望着前方不远的永沐殿,神色莫测。 片刻后,齐曕唇角浮上一寸冰冷的笑意:“退下。” 他迈步,独自朝永沐殿去。 浓香扑鼻。 齐曕看向烟雾缭绕的香炉,轻蔑地嗤了声。他信步穿过层层帷幕,看见地上胡乱散落的衣裙,视若无睹地踩了过去。 床榻近在咫尺,帘幕后却寂然无声。 齐曕望着叠掩的纱帷,目光穿过去,似乎看见了角落瑟缩的人。他有些意外,这样强的欢香,女子竟然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饶有兴味地掀开帷幔,一团人形落入齐曕眼眸。 女子裹着薄薄的垫褥,蜷缩在床榻一角,她好似冷得厉害,紧紧裹着垫絮不肯松手。 可她分明面色潮红,香汗淋漓。 她并非没有被欢香所影响,恰恰相反,她的反应过于强烈,像是还服下了别的药物。可即便已经神志不清,她仍旧死死咬住嘴唇,咬得鲜血直流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齐曕盯着人看了会儿,很快兴致缺缺。他十指交扣慵懒合在身前,凝目思考了片刻。 过了会儿,他在床沿边坐下。他的手臂很长,不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就触及了女子殷红如血的玉颊。 齐曕动了动手指,动作像是抚摸:“忍得难受么。” 他的嗓音褪去了疏冷,裹上了一层魅语般的蛊惑,仿若情人间的低喃,与他冰凉的指尖截然相反。 神志混乱的姜娆,根本没有办法回答齐曕的问题,除了起伏不定的喘息,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齐曕又觉得无趣,起身要走。 然而不等他的手收回去,榻上人滚烫的脸颊紧追着他指尖贴上来,紧拧的眉舒展了几分,似乎得到了片刻的解脱。 “啧,身体倒诚实。”男人的声音似乎含了冷冽的笑意,他离开的手作罢。 姜娆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恍惚中,她只觉得有股沁凉的风吹遍了她每寸肌肤,解救了将要烧着的身体。 一声轻哼溢出来。 哼声仿佛酥到了人的骨头里,任谁听了都无法无动于衷。 可偏偏,齐曕可以。 他一派云淡风轻,如隔岸观火,深潭似的眼眸中连一丝涟漪也无。 直到,榻上的人眼角落下泪来。 垂目看着这一朵纤弱不堪折的娇花,他眸色倏而深了几分。 良久,齐曕俯下身,吐息萦绕在姜娆耳廓:“现在就哭,太早了。” 是夜,纱帷层层波漾。 永沐殿中暖香混着酒冽,哭吟夹着诱哄。 直至,长夜将明,娇花绮靡,方在最后的浪涌中停歇。 …… 药性散去,姜娆慢慢清醒过来。身体异样的知觉提醒着夜的激烈,也提醒着过去几个时辰,她有多么不堪。 眼泪无意识地滑落,她嗓子干得发疼,无声哭泣。 阖目的人被颤抖的呼吸吵醒,望向她。男人的脸藏在冰冷的黑漆面具之后,只露出一双冶艳的桃花眼。 脑子昏昏欲裂,森冷的面具隐隐提醒着她这人的身份,她却一时捕捉不到。 长臂微抬,男人拂去她眼角滚泪,指尖冰凉:“哭什么。” “……”姜娆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咽咽,断断续续,齐曕有些烦躁,起身下榻。 男人裸露的肌肤偏白,却有着冷硬分明的线条,宽肩窄腰之间,遍布着许多深浅不一的伤痕。 等齐曕系上腰间玉带,清清冷冷立在榻边时,姜娆这才忽然想起什么,止了哭、忍着痛起身。 她慌忙扯住男人的袖袍,满眼雾气,沙哑的嗓子软语求告:“大人,求您带我走。” ——大人? ——呵,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齐曕回头,垂目睨见袖子被扯皱,狭长的眸子微眯,有些不悦。 他原本就是一个冷若冰霜的人,略释放些戾气,足以吓得人胆战心摇,姜娆也不例外。她立马缩了手,压低了声音,用近乎祈求的语调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可仍旧没得到回答。 小心翼翼抬眼,姜娆看见男人手里转瞬捏了一样东西,正低头审视。 她先是怔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是她的黄皮纸时,她悚然一惊,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探身过去,一把将黄皮纸夺了回来。 她眼中惊惶藏得很快,却还是被齐曕看得分明。 男人眸仁锐利,仿佛能直直看进她心底,姜娆飞快低头,慌乱地避开了男人审谛的目光。 等姜娆再抬头时,偌大的永沐殿中,却只剩下她一人了。 * 女使低声禀报:“清河侯已经离开永沐殿了。” 夷安抬手抚了抚鬓簪,轻快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走吧,本宫这就去替那位上殷第一美人收尸。” 可等夷安到永沐殿的时候,殿中却一个人都没有。人不见了,衣裳鞋袜也消失无踪。 夷安大怒,一巴掌朝先前禀话的女使扇过去:“人呢!” 女使顾不得脸上的疼,慌忙跪倒在地:“清河侯离开的时候真的是一个人!至于明华公主,她…” “她如何!?” “奴婢万死!奴婢以为她必死无疑,就、就没叫人看着,或许…或许她去找陛下了!” “废物!”夷安的声音裹在满头华丽珠翠摇晃碰撞的声音中,冷硬尖锐,“去!去把那个贱人抓回来,绝不能让这狐媚子在陛下面前露脸,本宫今日定要取她性命!” 旭日初升。 偏僻的宫道上,姜娆形色仓皇。 不知跑了多久,迎面的拱门下忽然走出一个人,姜娆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假装镇定。 “明华公主?”男子的声音清朗温润,许是看出她的张皇,话语间带了一丝关切。 “孟、孟大人…”姜娆攥紧衣袖,鸦羽似的长睫遮住了眼睛。夷安长公主对她的憎恶,有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他叫孟辞舟,是晋国建威将军的次子,深得夷安倾慕,之前她被几个妃嫔戏辱,他曾为她解围。 “孟大人何事入宫…”姜娆轻声问。 “夷安长公主召见。”孟辞舟淡声答,语气似有些无奈。 姜娆离开永沐殿的时候,已经明白昨夜和她牵缠的人是清河侯,是她最该避开的人。夷安如此设计,就是想要她的命。 父皇曾夸赞她的容貌是天神的恩赐,可对一个亡国之人来说,美貌有时只是一种负累。 但,也是她唯一的武器。 “孟大人…”姜娆的声音有些颤抖,抬眼看向孟辞舟,眼睫轻颤,“您…您能不能带我出宫?” 若换了别人,她不会做这样的请求,毕竟没人敢轻易带走皇帝想要的女人。可眼前的人是孟辞舟。在晋国,除了清河侯,便是手握重兵的孟家最为势大,连皇帝也要看他们的脸色,若是孟家人,或许…… “公主恕罪。”孟辞舟笑了,惯常温和的面容带了几分疏离的歉意,“子慕无官无职,不是什么大人。” 这是…拒绝了她。 有那么一瞬,姜娆陡觉男人温和的笑意下,藏着冷锐的透彻,将她粗笨卑劣的诱引照得纤悉无遗。 她仓皇地低下头去:“是、是我唐突了。” 女子的纤丽身影很快隐没在幽僻的园径中,孟辞舟看了一会儿,转回脸,面无表情地离开。 荒园旷废。 姜娆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她其实根本无处可躲。在被迫入宫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眼下她捏着袖子里的黄皮纸,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一夜的阴差阳错,她付出了代价,想要的东西却仍旧遥不可及。她如何能甘心? 绝境之下,她的眼睛却亮得瘆人,里头燃着的,是复仇的业火。 然而,这业火还没焚尽她的仇人,就被斜里忽然横出的一只手掐灭。 荒颓的弃园中,姜娆被抵在古旧斑驳的宫墙下,惊恐顷刻占据了她的心神。她衣衫缭乱,秀长的雪白脖颈绵延没入衣襟,露出一小撮遮不住的旖旎红痕。 男人垂目欣赏着他留下的杰作。 片刻后,他启声:“公主果真聪慧,可惜孟二公子不解风情,辜负了公主。” “或许…”他唇角勾了勾,嗓音却冷冽凉薄,“公主应当试着,再求我一回。”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曕曕反复出场,第四次锁了
第3章 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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