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的。”容华声音温和。 “若非姐姐来了,大哥定还要训斥我呢,你一来他就不凶了。” “真的?”容华有些诧异,又觉得不好意思,“我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周大人是在替你留面子。” “怎么就是外人了?大哥那人最分得清里外亲疏,容华姐姐逢年过节命人带东西到胡疆给我,我都在信上告诉大哥了。他可是从未说过让我不许收的话,反倒是叫我要待人有礼,别忘了谢恩呢。” 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思此时烟消云散。容华笑说:“何必说这些生分的话。瞧着马上也快午时了,乔儿可要去我那里用午膳?” 周乔本想点头,但忽然想到什么,她又摇摇头:“多谢姐姐好意,不过我还有点事未办,先送姐姐回去可好?” “既如此,我便不强留你了。”容华也看了她身上的盔甲和佩剑,叮嘱道:“公务要紧,可也别累坏了身子,知道吗?” “知道知道!” 一路上说说笑笑,周乔陪着容华去了她的院子,又说了会儿话,出来时一抬头就瞧见了高处的雾须阁。 那日说是要烤鱼给他吃,半途匆匆离开,合该去解释一下的。 这么想着,周乔就立刻去了。还打算表表诚意,在院子里等着主人回来。却没想尚未走近就听见里面传出琴声。 他方才不是在荷花池的亭子里吗,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兰泽本在抚琴,只是抚着抚着便觉得有些不对,抬眸看去,门口探入了一颗圆圆的脑袋。 那样子鬼鬼祟祟,偏又灵动娇俏。 他立刻起身走过来,语气仍不算热络:“有事?” “你方才不是在亭子里吗,我还打算在此等你回来呢。”她仍站在门口。 “陛下召见睿王,我便回来了。”他看了眼外面愈发毒辣的日头,“进来说。” 听这语气,像是没生气。刚刚在亭中他似乎也笑了,嗯……应该没生气。周乔一走进来就觉得无比凉爽,屋里漫着瓜果的甜香,叫人口齿生津。 不过她今日可不是来吃果子的。 “那个,你有没有生气啊?”她问。 “气什么?”他走过来坐下,顺手倒了盏茶放到她面前。 周乔欢喜地捧起来,语气却还小心:“秀丽山上本说要给你烤鱼吃的,结果我去捡柴就一去不回了,丢下你一个人回来,你若是不高兴了尽管告诉我!” 战兰泽挑眉,“我若说不高兴,你待如何?难不成又要亲人。” 周乔一噎,竟没说出话来。她可是正儿八经来道歉的,真没往歪处想过。见她呆愣愣的,他说:“你一去不回自有你的道理,没什么可生气的。” “真的?”她认真地问。 “嗯。” 周乔这才放下心来,“的确是遇到了点事才顾不上告诉你的。秀丽山上来了不少刺客,倒不是冲着你我,而是冲着顾霆尉去的。当时我姐姐与他在一起,他为了护住姐姐中了一箭,那箭上有毒,险些要了他的命。” “顾公子现在如何?” 周乔喝完茶开始吃果子,“现在当然没事了,就是赖在他那个帐子里不肯出来,嚷着腿受伤,叫我替他当值,真是白日做梦!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他回春丸了,上回在兖州我一共也就抢来两颗。” 提及价值连城的回春丸,兰泽并未多言,反而问道:“刺客可抓到了?” 周乔咬着果子点头。 “抓到了,说来是多亏了暗中相助之人,那群刺客身手高超箭术超群。拖得久了,我和顾霆尉区区两人跟他们过招,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她看着战兰泽的眼睛:“真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能那么及时地出手相助。” 然对方亦坦然地看着她,叫人瞧不出异样。 周乔又喝了一口茶,大约是她想多了。 这茶一喝完,又觉得口中发涩,她咋咋舌,“怎么还不传膳,我都饿了。” 于是今日雾须阁的传膳时间又比平日里早了一个时辰。 周乔一落座,看见桌上恰好有烤制而成的鱼,“这鱼……该不会是我抓的那条吧?” 那鱼生龙活虎的样子还回荡在眼前,虽说她扬言要烤鱼,可这鱼真被烤了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凄惨。 “不是。”战兰泽说,“你的那条在池中。” “你、你真的带它回来了?”周乔跑出去看,那条肥硕的大鱼竟真的在池中游得自在不已。 鱼尾扇动水纹,却是漾到了她的心里。 兰泽公子冷漠如斯,她还以为他会连鱼带桶都给扔回到河里呢。心里泛过丝丝甜意,用膳时还笑得像朵花。 虽不知她为何因一条鱼便如此高兴,但那笑叫人心情舒畅,他便也不多问,由着她高兴。 “你替我寻来的那三本古籍,我看完了,你走时带回去。” “这么快啊?我一本书少说也得看一年呢。”她又多看了眼他桌上那些摆得整整齐齐的古籍,罢了,读书人看书与她这一介武人看书定然是不同的。 “战兰泽,你是什么古籍都看吗?若是遇上那些个种田种地,医药治病的古籍,你也爱看?” “古籍在于博览,悟其中之道,解其中之妙。” “哦,原来如此。”周乔夹了一筷子鱼肉,假装听得很懂,“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话音未落,冰镇的牛乳放到了她的面前。 周乔还觉得奇怪,谁知下一刻便觉舌尖发麻发辣,她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缓了口中的辣意,又夹了一筷子。 这定是又按照南楚的法子烤制出来的,味道虽辣,却叫人放不下筷子。 “想问什么。” “你既然看了那么多古籍,上面一定有记载历朝历代的兴衰迭变,或许当时的人不知如何抉择,也不知抉择后的后果,但后来人却可以看得更清楚对不对?” “嗯。” 周乔问:“如若一国中有两皇子,一嫡一庶,嫡子深受宠爱,但却是个表面仁善明理,实则多疑又歹毒之人。庶子呢,则是一个臭名昭著,在世人眼中只知玩乐挥霍的人,不过实则却不尽如传言所闻,他亦有才能和分清是非之心。” 战兰泽放下筷子,静静地听着她说。 “若是如此,江上社稷是该交到嫡子手中还是庶子手中?”见他不语,周乔又补充道,“你也是皇族中人,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你们南楚,你父皇会如何抉择,朝中大臣又会如何规劝?” “你为何想知道这些?”他问。 “就、就是好奇罢了。或者你说说,古籍中是如何记载的,立嫡或是立庶各有什么后果?”她追问不舍。 “此事明面上与嫡庶有关,实则却是不然。嫡庶尊卑是一眼便知,毋庸置疑。但治国辅政,教民安民才是国之根本。立嫡本就是为了叫天下人心服口服,减少无端猜测质疑罢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嫡庶虽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其实是民心?”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二子相争,如果其中一个为百姓所不容,那么剩下的那个,即便再不堪,也是顺理成章的天下继主。” 周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56章 心悸 坤乾殿中,临舟不曾想顾家父子也在此。“老六来了。”皇帝指了指旁边,“都坐吧。听闻云麾将军去秀丽山狩猎受伤,你还送了药。”临舟颔首:“是,见有御医往校场去,便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将军受了伤。”“多谢睿王关怀。”顾盛远说,“经年打猎的人竟不慎弄伤了自己,这么丢人的事本不该张扬的。”“太尉教子也别太严了,喜好刀枪剑戟的儿郎哪有不受点伤的。不过山上有毒性的野物甚多,不可大意。”皇帝坐于主位之上,“就如同这行宫的守卫,稍有大意,便出了皇子遇刺之事。”顾盛远面色一变,立刻带着顾霆尉起身谢罪:“梦林苑闯入歹人乃燕林军失察,幸得四皇子无碍,但臣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好了,朕也没有要责罚的意思。经彻查,是老四自己宫里混入了奸细,他多次替朕平乱,得罪了不少人。你们就是想查,想来也是不会将老四身边的人一一带去问话的。但这梦林苑走水,燕林军救火不力,反倒与院内的侍卫乱做一团,太尉回去可要好好驭下才是。” 坤乾殿中,临舟不曾想顾家父子也在此。 “老六来了。”皇帝指了指旁边,“都坐吧。听闻云麾将军去秀丽山狩猎受伤,你还送了药。” 临舟颔首:“是,见有御医往校场去,便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将军受了伤。” “多谢睿王关怀。”顾盛远说,“经年打猎的人竟不慎弄伤了自己,这么丢人的事本不该张扬的。” “太尉教子也别太严了,喜好刀枪剑戟的儿郎哪有不受点伤的。不过山上有毒性的野物甚多,不可大意。”皇帝坐于主位之上,“就如同这行宫的守卫,稍有大意,便出了皇子遇刺之事。” 顾盛远面色一变,立刻带着顾霆尉起身谢罪:“梦林苑闯入歹人乃燕林军失察,幸得四皇子无碍,但臣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 “好了,朕也没有要责罚的意思。经彻查,是老四自己宫里混入了奸细,他多次替朕平乱,得罪了不少人。你们就是想查,想来也是不会将老四身边的人一一带去问话的。但这梦林苑走水,燕林军救火不力,反倒与院内的侍卫乱做一团,太尉回去可要好好驭下才是。” “是,是,臣定当盘问当日详情,查清来龙去脉,违反军纪之人绝不姑息!” “说到底,这凉州行宫到底是不如皇城守卫森严,过两日便启程回去吧。路上不要有差池。” 顾家父子相视一眼,点头应是。 “朕还有事同睿王说,你们便先退下吧。霆尉的伤好好养养。” “多谢陛下关怀,臣等告退。” 离了坤乾殿,顾霆尉这才低声说:“爹,梦林苑之事——” “是乔儿。” “您知道了?” “箭矢数量不对,当日调兵去梦林苑的又是楚渊,他已自行来请过罪。当日的人都已一一叮嘱,不会多言。但四皇子那边查出的奸细,恐怕只是替罪羊罢了,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 顾霆尉疑惑:“爹的意思是,四皇子知道是周乔却没有声张,他会有这么好心?” “个中细节便是不得而知了。”顾盛远回头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坤乾殿,“自睿王从兖州回来,陛下就多有召见,朝中以往不待见睿王之人,现如今都同他渐渐热络起来。连我们都能瞧出来,也难怪四皇子会如此坐不住地对你出手。” 夏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几声雷鸣,天就已彻底暗了下来。乌云密布,欲又狂风大作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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