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昭送她的紫金石砚也是难得的异石砚品,她连摸也没摸一下,也不觉得多喜欢。 他是不信佛的,不过虞幼窈似乎有些佛缘,周令怀就笑了:“你认为它沾了,它就沾了,见仁见智罢了。”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 周令怀话锋一转:“我得了几块上乘的歇龙石,因石体较大,大约需要一阵子才能运进京里,歇龙石性凉如冰,到时候给你雕琢一番,到了夏日摆在书房、卧室、花厅之中,以水滇之,则水凉如冰,既美观,又清凉解暑,比冰块更清凉些,等到了来年夏日,便也不会太难过了。” 虞幼窈苦夏,自从到了五月,就口口声声地喊热。 家里虽有冰窖,但许嬷嬷不允她用冰太多,冰遇热则化,虽然能解一时之暑热,也不能持续降暑,虞幼窈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周令怀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歇龙石。 歇龙石性冰,天然就降温解暑,倒不像冰块,带了寒气,用得太多容易寒湿入体,对身体不好。 不过,最上乘的歇龙石稀少难得,也是寻了好些日子才寻得了几块。 到时候送一块给老夫人,府里其他人,送些边角小料也是难得。 虞幼窈笑弯了眉:“表哥你真好。” 太久没听到小姑娘说这话了,周令怀唇角微弯:“喜欢就好。” 因为第一份礼物,就是一个大惊喜,以致于虞幼窈每拆一份礼物,都显得特别期待。 而表哥也没叫她失望,送给她的,都是些精巧又有特色的顽物,京里头也不常见,就冲着稀罕劲,虞幼窈也是大开了眼界。 小姑娘拆礼物时,那欢喜又纯粹的欢悦,取悦了周令怀,也不枉他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甚至是财力,用心搜罗了一场。 到了后面,虞幼窈拆出了一个琅琊山产的紫金砚台时,不由一愣。 周令怀何等敏锐,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紫金石砚在山东与红丝砚齐名,可是不喜欢?” 虞幼窈反应过来,捧着紫金石爱不释手:“表哥送的东西,我当然喜欢啦,前一阵子宋世子登门道谢,送了一块琅琊山出产的紫金石砚,我一时有些吃惊罢了。” 周令怀目光微深,不动声色道:“哦,是吗?山东琅琊出产的紫金石非常稀少,我这一块也是冷府收藏了多年的旧物,花了一些时候,才雕制成砚,想来他送与你的,也是颇有来头的古物,我倒是想见识一番。” 虞幼窈撇了撇嘴:“宋世子送的紫金砚,我大意瞧了,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古物,至于有什么来头,我却是不清楚,让许嬷嬷收进了库房里,表哥要是想看,我使人去找出来。” 一样都是紫金砚,但虞幼窈提及宋明昭那块时,显得兴致缺缺,反而捧着手里,表哥送的紫金砚,认真的鉴赏起来。 眼里头的喜爱之色,仿佛是头一次见到这样难得的东西。 这块紫金石砚刻了“暾将出兮东方,紫气东兮明霞”,金中带紫,显得浑厚贵气,宋明昭送的那块,似乎是紫中带金。 乍然一瞧,似乎没什么不同。 可仔细观察,却发现表哥这一块的质地,比宋明昭那块,更上乘一些,显得古雅浑然到了极致。 这应该是紫金石之中,最上乘的品质了。 周令怀摇摇头:“既然收进了库房里,那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瞧就是了,我这方紫金石砚虽不是古物,但砚品上乘,也是十分罕有,也堪一用。”
第495章 同心同德 提及宋明昭时,小姑娘态度,浑然没有世家交情可言,可见是对宋明昭疏而远之,感官也没那么好。 提及紫金石砚时,也是浑不在意的态度,难得的东西,送到手里头,却只“大意瞧了”,竟连拿起来好好鉴识一番也不曾,就收进了库房。 一般人,得了这样的文房好物,基本上是要收在书房里,平常替换着用。 虞幼窈对宋明昭态度,他是乐于见成。 但也隐约察觉了一些不对之处。 只是,虞幼窈对宋明昭送的紫金古砚不屑一顾,对他送的,却是爱不释手,这其中的天差地别,他已有体会,何必再自找不痛快。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表哥亲手雕制的东西,在我心里不是古物,胜过古物,没有旁的东西可以堪比,自然是要摆在书房里,时常替换着用的。” 周令怀笑了。 虞幼窈一边把玩紫金砚,一边又问:“表哥,快给我讲一讲,你在山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周令怀搁下茶杯:“殷三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不然,那些关于他的话本,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就流传得沸沸扬扬? 虞幼窈撇了撇嘴,嫌弃道:“殷三,那是三棍子也敲不出一个闷屁,问一句,才回我一句,至于过程和细节那是完全没有,要全靠我自己脑补,肯定和真实情况有很大出入,我想听表哥亲口说。” 也是表哥一早就对她分析了山东的局势,连战术策略也说了,她才能猜到诸多细节之处。 但是! 她想知道,表哥是如何以三寸不烂之舌,胜过百万雄师,策反了几乎不可能和朝廷合作的氏族,一起对抗李其广。 她也想知道,表哥是如何将计就计,致氏族内讧,将氏族一网打尽。 周令怀笑意微深:“仅凭着殷三的只字片语,进行解析脑补,便已经将山东复杂的局势,以及这一战的诸多细节,拼凑完整,与真实情况也没多大出入,表妹还真是厉害!” 虞幼窈瞪大了眼儿:“表哥,你已经看过了,市面上那些关于你的话本子了?” 周令怀颔首:“大致瞧了一些。” 虞幼窈小脸一红,就有些窘迫了:“我知道表哥肯定也做了安排,只是机会摆在眼前,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想帮一帮表哥,没、没想过要打乱表哥的计划,所以……” 小姑娘仰头看他,半藏在衣襟里的一截皓颈,修长如玉,细瘦纤弱,仿佛只一掌就能完全握住…… 心中无端就生出一种贪婪,想要更亲近一些。 周令怀倾身上前,伸手将她颈间的衣襟拉拢了一下:“没有所以,你一直做得很好。” 衣襟拉高了,挡住了悸动人心的细弱,却挡住纤玉般的美好,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抖。 虞幼窈愣了一下:“表哥?” 她歪了头,瞧见表哥的手,骨节分明似玉,指长而清润,十分好看。 匀称的骨节里,有一种执手黑白,指点江山,轻描淡写的从容矜贵,却蕴含了玉山之倾颓的力量。 大约是经常做雕刻,指尖略带薄茧,在替她整理衣襟时,轻微地刮过了她颈间的细肉,令她有些颤栗,强忍着才没有躲开。 周令怀如梦初醒,倏然收回了手。 他分明只是觉得,小姑娘衣领子低了一些,一眼瞧去,皓白的颈儿,又白又长,仰起头看他时,却是:“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突然就想拉高了她的衣襟,挡住宛如野蔓生长的妄念。 虞幼窈有些狐疑:“是不是我的衣裳有哪里不妥?” 周令怀心中倏然狼狈,垂下眼睛,若无其事一般端起了茶杯,却只看着,没有要喝的意思。 他避重就轻道:“所谓的权谋机变,关键不在“谋”字之上,而是在于“机”与“变”二字。” 虞幼窈只当她衣襟有些不妥,表哥帮她理好了,听表哥提及了“权谋机变”之说,不知不觉就收敛了心神,认真听了起来。 周令怀这才搁下了茶杯:“因势而导为“机”,顺势而为则“变”,机变则通。” “机——是指“时机”,何为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皆是时机。” “而这个变,就是变化,天地分阴阳,阴阳变化,才分化五行,五行变化,才有天地万物之变化。” 虞幼窈恍然:“表哥之前说过,下道谋人,中道谋事,上道谋变,这世间风云之变幻,因缘之际会,不过机变二字。” 周令怀点头:“你之前的造势之举,也是因势而利导,顺势而为,谋的就是机变,由小见大,确实帮了我不少,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原来的计划,是要利用闲云先生。 但小表妹这一“造势”之举,就已经利用天下悠悠众口,替他达成了目的。 绕了一个大圈子,原也是在夸她呀,明明只是些哗然取宠的小手段,从表哥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得这么高大上了。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故意问:“表哥不怪我擅作主张?” 玫瑰花做得口脂,脂光香艳,瞧一眼便觉得心神微漾,周令怀低头瞧了茶杯:“你有分寸,也知进退,我该高兴才是。” 高兴她,时刻关注着朝堂,与他同心同德。 亦高兴她,苦心孤诣替他筹谋划策。 更高兴她心如琉璃,净无瑕秽,待他之心纯粹无瑕,不因世俗而转移,不因身份而变换。 虞幼窈好奇:“表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周令怀颔首:“你问!” 虞幼窈就问了她憋在心里已经很久的问题:“当初在宝宁寺,我无意间闯破了表哥的行迹,我感觉表哥是想杀了我,后来为什么没有杀我呢?” 当时,表哥一身玄黑衣裳,看她的目光透了戾气,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打小就有一个毛病,越紧张,越害怕,话就越多,面对一个想杀他的人,竟然也语无伦次说了一通。 过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496章 秋后算账(求月票) 那时候,表哥初进虞府不久,她和表哥相处了一段时间,关系虽然不错,可远远没达到亲近的地步。 表哥根本没必要对她手下留情。 可表哥却没有杀她。 这是在秋后算帐?周令怀连后背都绷直了些,不知不觉就握紧了轮椅的扶手,脑子里转得飞快:“大约是,觉得表妹很可爱,所以不舍得杀?!” 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一种“要糟”的感觉。 连自己也不确定的话,他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是求生欲太强烈? 可当时,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瞧着小姑娘一身娇俏,小身板儿打着花摆,又娇又怂,却努力摆出了无辜的表情—— 嗯,很可爱! 虞幼窈瞪了表哥一眼:“你当我是傻的吗?这种话也会相信?” 他可是殷怀玺啊! 从地狱归来,万劫加身,心在炼狱,满身的戾气隔着一座假山石,她都能受得一清二楚,怎么会因为这种理由放过她? 周令怀又握紧了轮椅扶手,大脑里千头万绪,分析出了对自己最合理解释:“初入府那日,你送与我的那盅加了灵露的血燕,误打误撞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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