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赋敛,鼓励耕种,整顿赋役,赈济灾荒,体恤民情,功在千秋; “不纳色,在位三十余年,空置后宫,减中宫之银,治理天下,功在德行;” 扬扬洒洒一篇诏文,前头是皇上登基之后,仁功德治,之后才提及了幽王一案。 “然,国用之浩繁,兵晌不足,朕有失查之错;” “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层层相护,致定北王受奸党迫害,蒙不白之冤,朕有失治、失查、失德之错;” “定北王殷厉行文德武功……” 后面长篇大章,尽述了定北王殷厉行的德行功绩,还有他生平数场大规模全胜战役,字字句句溢美专德。 “……遂,复殷厉行宗庙,追封殷厉行【一字并肩王】,号周厉王,生不能与朕,共享天命之贵,死与朕同享江山之社稷,与朕比肩矣。” “朕,特此以昭天下,以慰周厉王之英灵,彰周厉王之德,勉励群臣,忠君治国,顺黎民之苦,钦此!” 长达六尺(两米左右)的诏书,经宣读之后,张榜到了长安门。 相关的文书,也经由朝廷,发放到全国各州府县衙,命各州府官员们宣读、张榜,昭告于天下万民。 皇上当朝下旨:“原威宁侯,现宁远侯,与长兴侯伙同一气,欺上瞒下,窃周厉王和世子殷怀玺战功,瞒报军情,罪犯欺君。” 宁远伯跪在地上,身体抖得跟筛糠,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第500章 降爵 高位上的帝王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念其也曾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遂褫夺其二等宁远侯封号,收回其功劵,降三等宁远伯。” 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瞒报军情是杀头大罪,皇上却也只不轻不重地降爵了事,那是因为宁远伯,即便是罪大恶极,可他始终没有直接危害皇上的利益。 宁远伯面如死灰,下拜谢恩:“臣,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淡声道:“起来吧!” 宁远伯哆嗦着身子站起来,却忍不住瞧了一眼,坐在堂前的殷怀玺,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些许惊惧! 叶寒渊怒敲登闻鼓,没提他只字片语。 殷怀玺一入朝堂,就把矛头对准了长兴侯,仿佛当年的一切,和他无关。 宁远伯很清楚,动了他,就是在动皇上的利益,皇上是不可能舍弃他,所以他并未把殷怀玺放在眼里。 对于他来说,舍弃一个长兴侯固然可惜,可长兴侯不济,守不住幽州,也镇不住幽州十万兵权,还惹了一身骚,为免牵连到他身上,舍弃了便也舍弃了。 皇上要保他,殷怀玺就算斗倒了长兴侯,也斗不过他。 可是接下来,李其广发动叛乱,让他自乱了阵脚。 他因当朝拒战,惹了皇上不满,却是一步错,步步错。 殷怀玺以残病之身自请出战,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殷怀玺去了山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内阁借了他拒战,惹了皇上不满,利用幽王一案,大肆清除他在朝常的党羽势力。 尔后山东大捷,天下悠悠众口! 不知不觉,殷怀玺的刀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 待他发现时,已经是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这时,宁远伯才恍然惊觉过来,殷怀玺手里的刀确实没有对准他。 殷怀玺只是将手里的刀,借给了内阁。 利用内阁,一步一步地削弱了他的势力。 又谋算了君心,一步一步让皇上对他失去了信任,让皇上觉得他不堪重用,让他在皇上面前失去了利用价值。 是谁说君心难测? 从超一等威宁侯,到二等宁远侯,再到三等宁远伯。 殷怀玺一步一步将他逼至如厮境地,由始至终,殷怀玺谋算的就是君心啊! 殷怀玺没有亲自对他下手,只是把刀借给了皇上而已。 对他下刀的人,也是当今皇上啊! 下了朝后,宁远伯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府中,降爵的圣旨后脚就到了府中。 府里一片愁云惨淡。 宁远伯亲自带朱公公去了祠堂。 朱公公没有进去:“宁远伯,咱家就在外面等着,你尽快取了诰劵交给咱家,咱家也好回宫向皇上复命,”说到这儿,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宁远伯,不轻不重地提了一句:“皇上还等着呢。” 宁远伯痛恨这朱阉人尖酸刻薄的嘴脸。 想到从前兰妃,还是陆皇贵妃,自己也还是权倾朝野的威宁侯时,这些个阉人,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迎奉讨好?! 如此见他失势了,就换了一副嘴脸。 当真是可恨至极。 宁远伯心里痛恨,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客气:“便有劳公公先等着。” 进了祠堂,宁远伯自觉无颜祖宗,先给祠堂里的列祖列宗,上了三柱香,告了罪之后,取出了供在祠堂里的诰劵,神情复杂地瞧了半晌,这才捧着出了屋。 将诰劵交给了朱公公。 朱公公一刻也不耽搁,就带人回宫复命去了。 降爵宁远伯的诰劵,择日才会下达,届时还要挑好了黄道吉日,举家沐浴净身,祭拜了祖宗之后,再供奉到祠堂里去。 半点也不能轻忽。 送走了朱公公,宁远伯仿佛被人抽了脊梁骨,身体顿时颓顿下来。 他神情复杂地交代妻子:“派人盯着宫里的动静,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就这样心急如焚地等了一整天,宫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没有消息,也就是好消息,宁远伯终于吁了一口气。 皇上没有迁怒宫里的兰妃,就还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兰妃伺候皇上多年,是最解皇上的脾性了,只要宫里的兰妃不倒台,宁远伯府迟早有一天会有复起的一天。 与此同时! 四年前狄军大肆进犯北境的诸多真相,也大白于天下了。 世子殷怀玺,以三千兵马,大败了狄军首领哈蒙率领的八千精兵,歼敌七千余人,追剿哈蒙至狭裕关外五百里。 这一战,在皇上的授意之下遍传了京兆。 不日之后,也将遍传天下。 就是这一战,打击了哈蒙在狄军之中的威严,致狄军军心不稳。 奠基了周厉王与殷怀玺收复北境失地的基础。 而当时主战的威宁侯和长兴侯,却瞒报了军情,窃取了周厉王世子殷怀玺的战功。 简直是可恨至极。 至此,大家终于知道,当初殷怀玺以残病之身,自请去山东平叛,是怀了怎样的底气。 甚至有文人墨客,借了唐代卢纶的《塞下曲》,讽刺哈蒙,赞讼殷怀玺:“……月黑雁高飞,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短短几句诗,就将哈蒙狼狈逃窜,殷世子以“轻骑”追剿,将哈蒙打得七零八落的画面,描绘得淋漓尽致。 “从前我以为,殷世子平了山东叛乱,已经很厉害了,现在我知道了,李其广算个球啊,他不配!” “从前我以为,殷世子平了一群乌合之众,厉害个球啊,现在我知道了,我是个球,我不配!” “从前我以为,殷世子不就正儿八百打了一场胜仗吗?吹个球啊,现在我知道了,是球,它不配!” 今年的冬天,似乎也格外冷些。 自从进了十一月,这天就一天天地阴沉着,也不见太阳。 反常的天气,在皇上为周厉王下了平反诏书之后,不少文人墨客,明目张胆地为周厉王写了不少悼诗,悼词。 哀其之死,日月之无光,山河之失色,天地同悲。 朝野上下也在准备周厉王丧葬的一应事宜。 周厉王追封了一字并肩王,与皇上比肩,一应丧葬都是以国丧的规制在筹办,朝野上下都折腾了一个人仰马翻。
第501章 不离不弃 虞幼窈也看了皇上的诏书。 满篇的仁义道德,避重就轻,不轻不重地承认自己,受奸党蒙弊,错杀了功臣良将,有亏江山社稷,有愧于宗祖等等。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这一点小错,比及前开篇的仁治功德,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虞幼窈满心讽刺:“迟来的风光比草贱,马后炮谁不会?!” 本朝自开国至今,还没封过“一字王”的先例,周厉王也算是首开了先例,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皇上还赐了大周朝的“国号”,允周厉王冠以“周”字,以示皇恩浩荡,彰显“周厉王”功在社稷,功在千秋。 这样的殊荣,在历书上也是鲜少有的。 而自秦皇汉武之后,就只有皇上才能冠以国号。 皇上封幽王殿下一字并肩王,朝中并无大臣反对。 赐号“周厉王”时,内阁却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这些反对的声音,却并没有阻止一意孤行的帝王。 也是因此,诏书才延迟了三天才昭告天下。 殷怀玺垂眸喝茶,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虞幼窈看着表哥,忍不住问道:“朝野上下都在筹备周厉王的丧葬仪制,你真的不用亲自出面吗?” 殷怀玺摇头:“不需要了,三年前我已经为父王设了衣冠冢,将他与母亲合葬在一处,想来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归宿,我提出将他扶灵回幽州,也只是不想让他入了皇陵,埋骨京兆,以免他九泉之下,死不冥目。” 说得再轻描淡写,可眼底的复杂和哀伤,能瞒天过海,唯独瞒不过她。 表哥一直对当年幽王府的祸事,耿耿于怀。 虞幼窈很心疼:“表哥,周厉王的一应丧葬仪制,皆按照国丧规制,君臣百姓举国同哀,待服丧完了,长兴侯诸人人头落地,这事也该告一段落,表哥你……” 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她抿了嘴角,始终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明明想要安慰表哥,劝一劝他,可每回话到了嘴边,总觉得苍白无力,一切都是徒劳。 周令怀淡淡一笑:“就像你说的,他这一生虽然短暂,可他年少得志,娇妻伴侧,建共立业,英雄一世,也算是求仁得仁,没什么可难受的。” 只是,心中难免悲凉。 师父曾经就说过,他是天命修罗,注定孤煞,非大德大福之人,不可与之比肩。 他对此嗤之以鼻,固执的相信,他的父母就是世间大德大福之人。 他不惜秘密练兵,以期北境安稳,让父王立于不败之地,以为这样做,他们一家人就能安稳一生。 北境大小官员、豪绅们的猜测,也是没错。 他一早就预谋要将他们一一铲除,只等退了狄军,就是收拾他们的最好时机。 可终究还是,低估了君心难测,也败给了帝王心术。 父亲之死,是内阁老臣揣磨圣心,威宁侯、长兴侯、北境大小官员、豪绅,也不过是遂了皇上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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