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谢神医时,殷怀玺心存了侥幸了,觉得噩梦也不一定就是似真似假的预兆,也许只是一场噩梦。 殷怀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杀意翻腾。 那只是一场噩梦。 可也不仅仅只是一场噩梦。 梦只是梦而已。 可心觉预兆,却是似真又假,虚虚实实。 噩梦里那些惨痛又绝望的一切,是切切实实地,影响到了现实中的她,并且对她造成了很大的精神伤害。 谢神医鼻腔里涌了一股鲜血,不需要问,就自己招供了:“药王谷有传承的巫药之术,能养成血药引,治百病,延寿数,小人一时生了贪婪,想将虞大小姐养成血药引,取血炼药,献给皇上……” “你怎么敢!”殷怀玺就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一声令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咔嚓”声响起。 谢神医“呃”了一声,嘴里喷涌出了鲜血,眼睛圆瞪,不消片刻就断气了。 殷怀玺拿开了脚:“处理干净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虞幼窈醒来的时天光放亮,卯时都过半了(早上六点)。 春晓听到动静,连忙进了屋:“表少爷让许嬷嬷准备了药浴,小姐醒了之后,要泡一泡药浴,解一解疲累,养一养精神,”似是担心她拒绝,就又解释:“表少爷说,小姐悲伤过度,难免伤神,于身体有碍,老夫人的丧事未定,泡一泡也无妨碍,您多顾着些身子。” 虞幼窈简单梳理了一番,就移步回了自己屋里。 见她精神好了许多,许嬷嬷放心了一些,吩咐下人将药浴抬进浴房里,兑好热水,调试好了温度,命人服侍虞幼窈泡浴。 泡完了之后,虞幼窈清爽了许多。 柳儿拿了侧柏叶果子做得发油帮小姐养发,推穴,她手艺好,虞幼窈头皮松了,整个人都轻快了。 冬梅挑了一身素白的雪缎对襟窄裙束腰襦裙,梳了一个简单,又不失礼数的单螺,螺髻上系了雪缎的发带,就再无佩饰。 丧事还有得折腾,所以这一身打扮,也是简单素净,轻便舒适, 梳整完了,春晓就过来了:“小姐,表少爷听说您醒了,特地过来陪您用早膳,在外面等着汉您。” 这是担心她没得胃口,又吃不下东西呢。 虞幼窈点头,就问:“前院怎么样了?” 春晓回道:“大老爷和二老爷天亮就回去了,二夫人在前面支应,族里正在赶来的路上,表少爷派人过去接应了。” 虞幼窈也不意外:“都有谁来了?”
第714章 想要俏,一身孝 春晓:“拢共来了十个人,除了宗长和大太太,老叔公和五叔公两位族老也要过来,另外二老太太,五老太太,还带了几个族婶、族叔,过来帮忙处理丧事。” 虞幼窈一听就知道了,族里对祖母的丧事十分重视。 族里这一代的宗长,就是虞善德的父亲,大太太是宗妇,夫妻二人为人处事,还算公允,在虞氏族里很有威望。 老叔公德高望重,是族里名符其实的大族老,已经渐渐不理族事。 五叔公掌管了族学,正是京兆虞府这一支的堂叔公,还没有分支,与虞府血脉最亲近,五叔公夫妻都一起过来了。 二老太太在族里德才兼备,很有威望,但凡族里红白事,都是由她出面主持。 虞幼窈点头:“让小厨房里准备一些清淡温补的药膳,族里的长辈们为了我们家车马劳顿,可不行把身子折腾了。” 春晓道:“表少爷请了许嬷嬷在小厨房里支应,说是只招待长辈的吃用。” 其余的,都交给了大厨房。 虞幼窈愣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春晓笑道:“小姐就放心吧,表少爷已经把该安排的事,都安排了一道,保管不会错漏,您可得先留着心神。” 丧事一办就是许多天,后面劳累的地方还多着,老夫人最疼小姐,小姐又是嫡长女,后面铁定不会轻松。 表少爷也是担心小姐,主动将能做的事尽量都做了一道。 他多做一些,小姐就少做一些,也就少劳累一些。 虞幼窈点头,微微一笑:“出去用膳吧!” 春晓引着小姐去了庑廊。 这会儿,已经到了辰时,太阳初升,光芒明媚,花木上结了露水,空气里透着微寒湿意,吸进了鼻里头,沁人心脾。 殷怀玺坐在庑廊下,看着虞幼窈身姿纤蔓,袅袅走来。 对襟的颈领,衬她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腰间轻盈一束,衬她腰如约素,柔桡嬛弱; 窄袖露了骨节处一截皓腕,纤细如玉。 早上湿气重,下人们担心她穿薄了,凉了身子,就搭了一条薄如婵翼的宽幅地披帛,薄虽然薄,却能挡一挡背风,轻盈地拽于身侧,走动时,飘逸轻曳,宛如风拂柳蔓。 衬她身段秾不短,纤不长, 沐兰泽,含若芳! 真正是想要俏,一身孝。 殷怀玺意识到,得了虞老夫人的信物,也助长了他的“色胆”儿。 往常克制在心底的妄念、痴欲、贪求,就像突然解了禁锢,倏然就拉开了一条细小的门缝,他站在门缝后面,挤了眼睛地,透过这细小的门缝往外瞧,那些从前云山雾罩,巫山云雨的男女之事,倏然在眼中,变得清晰可见。 他关注的重点,再也不是小姑娘用了什么眉染,是什么口脂,这些徘徊于门外形貌。 而是烙印在她山眉弯月间的吻,会有多么缠绵,染了香脂的唇儿,尝起来会有多么香软美妙,那抽长细弱的身段,抱在怀里是,又是何柔若无骨,软玉温香。 他的眼儿会不受控制地,去欣赏她的身段! 殷怀玺吸了一口清晨的湿气,吩咐下人们摆膳。 虞幼窈敛了裙子坐在殷怀玺对面:“昨儿尽顾着自己伤心难过,都忘记了,表哥快马加鞭,一连赶了几天的路,也是辛苦,用完了早膳,表哥就去前院寻个屋里眯会眼睛,等族里来人了,我就派人去通知你。” 虞幼窈敛身一坐,披帛轻盈垂下,静谧婉约,殷怀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反应过来后,立马克制了眼睛,心不在焉地点头。 大约是分离了许久,便总想与她呆一起,眼儿也总想往她身上放,放上去了,就总想仔细了瞧,瞧完了,就总想对比一下,她是瘦了,长了,还是短了。 尤其是,还得了老夫人的信物,心里头正是春风得意,就忍不住瞧了尾巴,放肆起来了。 小别胜新婚,也不过如此吧! 不能再想了。 见他态度敷衍,虞幼窈还当他没听进去:“祖母不是一下就去了,昨儿下午不好了,我就一直守着,一直到祖母去世,这么长一段时候,也足够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最难过,最伤时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经过一晚的平复,我已经接受祖母去世的现实,” 祖母去的还算安祥,最遗憾的,还是对母亲的死不能释怀。 “听你的,用完早膳就去休息,”殷怀玺见她又红了眼睛,头皮一麻:“可别再哭了,都说女人都是水做得,眼泪也禁不住这个流法。” 昨儿回府后,她的眼泪几乎就没停过,眼睛到现在还肿着,跟前的丫鬟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也不知道拿冰再敷一敷? 虞幼窈“噗哧“一笑,眼里的泪意散了:“我的意思是,你别光顾着担心我,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把身体熬坏了,我也会担心的。” 殷怀玺松了一口气。 这时,春晓带着下人摆膳。 小厨房里,担心她胃口不好,早膳很丰富,类别也多,准备了脂胭米粥、熬了燕窝、红枣银耳汤,灌汤包,水晶饺等等。 另外还有一盅汤汁白玉参药膳。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不少点心,有几样还是之前在宫里吃到的松子百合酥,蛋香酥、芝麻糕等等。 食谱是太后娘娘送给虞幼窈的,虞幼窈早前就瞧过,点心好吃是好吃,做法也太复杂了。 她就是喜欢,也不是时常能吃到。 春晓连忙道:“许姑姑天不亮就在小厨房里忙活,小姐可要多用一些。” 虞幼窈很感动。 殷怀玺盛了一碗奶汁白玉参,摆到她面前:“奶汁白玉参,清淡温补,你昨儿一整天,都没正经用过东西,先喝一碗汤,润一润五脏。” 虞幼窈胃口还是不怎么好,让殷怀玺哄着吃了一些。 殷怀玺也不勉强她,小厨房里的药膳时刻准备着,每隔一个时辰,用些汤羹,少食多餐也使得。 用完了早膳,殷怀玺就去休息。 虞幼窈去了前面,前厅已经搭成了灵堂,正中间摆了几条长板凳,祖母的寿棺就安置在板凳上。
第715章 族里来人 祖母礼佛,寿棺是用了上等的檀香木制。 檀香木比较难得,新料带有刺鼻的香味和腥气,要搁置了一段时间,檀香木气息会慢慢沉稳,醇和。 时间越久,香味就越温润,纯正。 质地也会更细腻、光润。 家里有老人的大户人家,都是提前准备了板子,存放在家里,老人一去了,就将板子装制成棺,即取即用。 虞幼窈跪到祖母灵前,拜了三拜,这才起身燃了三支香,插炉。 因为族里的人还没来,虞宗正和虞宗慎守了夜,白日里都去忙自己的事了,姚氏面无表情地守在灵堂里。 虞善言带着家里的弟妹,围在灵堂前的火盆烧纸钱,小声地哭。 虞幼窈轻抿了唇儿:“二婶娘忙活了一晚,先去就近的院子里歇会,族里来人了,我派人过去知会你。” 姚氏点了点头,起身就走了。 虞幼窈表情一淡,姚氏对祖母心生了怨恨,便连祖母的丧事都敷衍了,对她更是没得半点好脸色,想来也迁怒到了她身上。 姚氏的心思,她不作评判。 总归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眼下尽力将祖母的丧事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到了午时,夏桃才过来禀报:“族里来人了,先派了小厮过来禀报,过一会儿就该进府了。” 虞幼窈连忙安排人,将该知会的,都知会一遍,以免失了礼数。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丫鬟过来禀报:“族里的长辈过来了。” 虞善言和虞幼窈带着家里的弟妹,连忙到了门口,男女一左一右,各站一边,连忙给长辈们见礼。 宗长扶着老族公,虞宗正扶着五叔公,大太太扶着二老太太,姚氏扶着五老太太,后面跟了几个“宗”辈的男丁,和几个媳妇子。 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灵堂里,次第拜了灵,进了香。 二老太太当场就湿了眼睛:“趁着没封棺,快让我再瞧一瞧老妯娌,”一句话没说完,她已经哽了嗓子,哭了起来:“以后就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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