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事瞧了这一幕,心中也是一阵激荡。 这三人是他精心挑选,他们于养蚕上很有天赋。 教导的蚕农说,如无意外,他们将来也会成为,这一批灾民养蚕的领头人,也将影响辽东三省的蚕业经营。 郡主从不轻视任何人,给予任何人,应有的尊重与体面,所以她裁了天蚕绸,给予他们最高的认可,并以最高的目标,去鼓励他们。 大德之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往往能够影响人的一生。 红儿三人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驿站。 此时虞幼窈或许料到,或许没有料到! 在不久的将来,辽东三省的蚕业,会超过江南、河南等地,一跃成为国内最大的蚕业产地。 天蚕绸再也不是稀少的贡品绸,一些达官贵人,还是能穿戴得上,而除了天蚕,红儿三人还自主培育了新的蚕种,织成了新的丝绸品种…… 驿站附近的行人客商,见了这一幕,也都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对韶懿郡主的胸襟佩服不已。 一些对韶懿郡主恶意揣测之人,更是羞愧难当。 本也只是普通老百姓,有一技之长,安份过日子,就是最大的福气,怎可承了贵人过多的沐泽? 须知,月盈则亏。 过犹不及,有余犹不足也。 城外有千千万万的灾民,郡主见了他们三人,其余人会不会也想过来磕头拜见? 郡主是见还是不见? 见一个,不见一个,其他流民会怎样想?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天蚕绸看似是赐给他们三人,但是光靠他们三人,是养不出天蚕,而他们代表的也是千千万万将要养蚕的灾民。 这天蚕绸,也是赐给那些人的。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有人止不住地叹息:“韶懿郡主不愧是韶懿郡主,从仁从善,从心从德,胸襟果真非一般人可比。” 在场之人,无不附合称讼。 从泉州带来的物资,已经分批运送去了襄平城,要带的东西虽然不多,收拾起来却也麻烦。 得知韶懿郡主要去襄平城,李大人连忙来了驿站:“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流民的迁移和安置进行的很顺利,镇守在城外的幽军,也会跟着韶懿郡主一起撤离泉州,相关事宜由官府接手。 因此,李大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眼瞅着,城外流民越来越少,从前在他跟前总是高高在上,斜眼瞧他的四大家,也都乖觉了不少,压在李大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定了。 虞幼窈只道:“就在这几日。” 李大人面带难色:“鞍山一带盘踞了一帮为数不少的土匪,下山为民,上山为寇,专门劫掠往来的行人客商,早前官府曾几度派人过去劝降无果,又因城外聚集了大批流民,也需要人手维护治安,官府也是分身乏术。” 说到这儿,他好一阵哀声叹气。 “自从武穆王来了连城之后,那帮土匪惧武穆王之威,倒也安份了一阵,只不过武穆王一走,他们就又开始抢杀劫掠,尤其是近来,往来连城的客商行人多了,就有不少人受害,官府压积的案子,已经有上百起了。” 虞幼窈若有所思道:“我听说,这帮土匪是从去岁冬月,在鞍山一带聚结,短短三四个月,就已经作案上百起,不光劫掠财物,还伤人性命,看来也不是普通土匪。” 李大人等了一下,也没等到下文,不动声色地瞧了韶懿郡主一眼,见她神态如常,仿佛只在与他闲聊一般。 他只好继续道:“可不是吗?这些日子,官府一直在安排流民的迁移和安置事宜,衙门里的人都抽调出去了,人手严重不足。” 虞幼窈终不温不淡地道:“李大人辛苦了。” 迁移和安置流民,都是由官府出面,这么多流民,衙门确实需要多派人手。 李大人有些失望,又哀声叹气道:“流民最快也要在三月上旬,才能彻底安置,届时官府也不能放松,二十万流民在连城安家落户,还需要加派大量人手,去复镇连镇附近巡逻,维护此地治安,以免流民生乱。”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谄媚地对虞幼窈笑:“郡主圣善,仁德,为流民们谋了一条活路,下官虽不才,也是一地父母官,自然也要全力襄助郡主,助流民们在连城落地生根,也不枉我读了十年圣贤书,报效朝廷,为百姓谋福的初衷。” 虞幼窈听得着实好笑。 李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衙门里的人,都派去折腾流民去了,抽不出人手,也抽不出时间与精力去剿匪。
第829章 土皇帝 这话倒也不是虚言,只是后面这话,意思可就大了去。 先是谄媚了她一番,紧接着又向她表忠心,表明自己会全力办好流民的相关事宜,以全她的“圣善”之名。 “识相”这个词儿,被他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是你以为,他的意思仅只如此,那就大错特错。 这话逆向一推就成了,李大人是为了,全她的圣善之心,仁德之名,才会不遗余力地安排流民事宜,所以就没有能力,再抽调人手去剿匪。 如果你以为,他是将不能剿匪的责任,推到她这个郡主身上,那就大错特错。 李大人口口声声,是全了她圣善之心,仁德之名,那么安排流民的一应功劳,就全是她这个郡主的。 他这个县令,也只是按照郡主的心意做事。 李大人不占功劳了,她这个占尽好处的郡主,是不是该赏点甜头? 例如:帮他解决了匪患? 一开始就给她戴了圣善,仁德的大帽,她难道就忍心匪患横行,祸害一方,从而冷眼旁观,置之不理? 李大人确实当得起“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 一席话七弯八拐地,听得懂的人,自然能会意,就是听不懂的人,也被人恭维了一耳朵,心里也舒坦,也不得罪人。 也难怪,他在连城为官多年,也没叫四大家拿捏了。 虞幼窈笑了:“有什话就直说吧!” 李大人眼珠一转,连忙道:“郡主要在连城发展蚕业,可这么一窝土匪,盘踞在鞍山一带,打劫行人商客,对连城,及丹东、岫岩等周边一些养蚕地区,都造成了恶劣影响,任由这帮土匪为祸,想来也会越来越猖獗,再严重就要影响郡主发展蚕业的大计。” 安排流民是为了她,剿匪还是为了她,字字句句都在为她考虑,颇让人无语。 可你若是将他这话,仔细地掰开了,揉碎了,也确实这个么个道理,叫人挑不出错来。 虞幼窈深觉李大人是个妙人。 李大人一副忧心忡忡:“眼下郡主马上就要去襄平城,连城与襄平之间隔了一座鞍山,也要经过鞍山脚下,万一这帮土匪不长眼睛冲撞了郡主,可怎么是好?” 他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如果那帮土匪,真的畏惧韶懿郡主,也不会武穆王一走,韶懿郡主还在连城,就出来连番作案。 武穆王在连城,设了流民收容营,还安排流民安家落户,那些土匪宁愿沦为匪盗,可见都是一帮亡命之徒,对朝廷生出了反叛之心,万一疯起来,对郡主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倒叫李大人担心了。” 来连城那日,虞幼窈就听殷怀玺提了,鞍山一带土匪凶恶,不然殷怀玺也不会安排黄文献过来接应她,还让原本镇守在流民收容营里的幽军,与他们一同返回。 李大人打蛇上棍,一脸羞愧:“剿匪原也是官府的事儿,却因为官府一时半会,也抽调不出人手去剿匪,怕误了郡主的事,也担心郡主的安危,心里着急,这才寻了郡主,想与郡主讨个主意么?” 虞幼窈笑了一下,讨个主意,也未必是真在讨主意,想让她借武穆王的人手,解决匪患也是真。 但是,李大人若是明说了,岂不成了他一个下官,教她堂堂郡主做事?! 平白惹人不快。 而且李大人也不是傻子,藩王镇守一方,是为了抵御外敌,又因手握重兵,很受猜忌,没有朝廷的旨意,是不能对内兴兵。 所以,让武穆王出兵名不正,言不顺。 即便剿匪一事,与攘内安外有关,也与朝廷颁发的国策有些关联,但稍有不慎,依然会落人口实。 剿匪一事不能不提,李大人也不敢言明,就只能拐弯抹脚地把话给她听,想让她插手此事。 一般而言,小规模的土匪,都是由当地官府出兵剿灭,若是大规模的匪患,就该朝廷发兵。 在朝廷没有下旨,派人过来剿匪,剿匪那就是官府自己的事。 眼下衙门积压的案子,已经达了上百起,若是继续放任,朝廷三年一考评,这些压积的人命案件,就会成为他治地“不力”的证据。 人命案子闹得大,朝廷肯定是要追究的,届时轻则降职,重则革职查办。 这是其一。 其二也是,若现在不将此理言明,等将来韶懿郡主发展蚕业的大计受阻,届时他也没法向,武穆王的韶懿郡主交代。 毕竟发展蚕业,也关系到了二十万流民的生存。 李大人的话,也确实字字到位,句句在理,仿佛她若不管一管这事,都对不起她韶懿郡主的圣善之名了。 虞幼窈似笑非笑:“我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主意?李大人怕不是找错人了?” 李大人苦巴了一张脸:“您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也不妨给您交个底儿,就衙门这小猫三两只,我就是全集在一起,那也凑不齐剿匪的人,更遑论,那些土匪,手上可都是沾了人命的亡命之徒,衙门里的官兵,对府普通百姓还成,让他们去剿匪,指不定一见了血,就软了腿,我这不是没得法子,才求到您跟前来了。” 这话也是没错,那帮土匪十分棘手,李大人这么争着剿匪,这其中许是还有一些不好言明的内情? 只是! 虞幼窈笑了一下:“这话就有些言过其实了,连城是京三地的门户之一,属大县,包括非在编制,却享受朝廷奉银,服务于县衙的吏员,就有上百名,衙内可设上千名衙役,每个衙役之下,还有三到七名“白役”不等,虽不在衙门供职,却受雇于衙门。” 甭看七品县官,官职不大,但权利却大得很。 劝课农桑,平决狱讼,有德泽禁令则宣布于治境。 凡户口、赋役、钱谷、给纳之事,皆掌之。 说白了,简直就是土皇帝。 一般小县,吏员大约就是二三十人,衙役只有数百,上百,甚至是几十人左右。 像连城这样的大县,不仅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还是沟通海外诸国的纽带,衙役加上白役,能有数千人之多。
第830章 僭越 她笑容一深:“如此算下来,衙门可以抽调的人手也不少了,衙役都要经过县衙选取,大多都身强体壮,懂一些拳脚功夫,衙门里也有武所,内设衙役总教头,负责他们日常训练,难道还比一群乌合之众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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