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率领万军的统帅,一时间也难免心神失守。 殷怀玺等的就是他心神失守的这一刻。 长弓被他拉到了极致,双臂的力气,不停地灌进了弓弦之中,一齐被灌入的,还有他心中烈火灼心的愤怒与悲痛。 蒙多只看到那一支锐箭破弦而出,破空而来。 箭矢在灰黑的天幕中,划过一道冷锐的寒光,在空气之中尖啸、嘶吼,他猛地睁大眼睛,想要躲闪,已然来不及了。 慌乱之下,只来得及侧了一下身形。 锐箭以呈天雷勾动地火之势,迅雷不及掩耳之疾,“噗”地一声,钉在他胸侧,将他射了一个对穿。 赫然距离心脏位置,只差了寸许。 蒙多是身经百战的勇将,深知此箭已经超过了射程,殷怀玺是借着震威弓的威力,以及百步穿杨的敏锐与精准, 勉强将他瞄准,叫他避了一二。 倘若再近五步,他就要命丧当场。 来不及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蒙多“噗”地一声,仰天喷了一口血,身体重重地从马上砸下来。 亏得哈蒙将他救下,又损了不少人,这才摆脱了幽军的追击。 回营之后,军医立马替他稳住了伤情:“这一箭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仍然十分凶险,箭头两则带有“凹”槽,令人疼痛难忍,且加大了拔箭难度。” “拔箭会导致伤口二次撕裂,一射一拔之间,形同于中了二箭,首领伤在胸口寸处,若强行拔箭,会危及性命。” “且箭头玄铁淬火,伤者不仅会流血不止,且增加伤口愈合的难度,寻常箭伤三五天,就有愈合迹象,此种箭伤,用药得当,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且伤愈之后,也容易留下终身难愈的暗伤,首领那张万钧弓,怕是以后射不得了。” 蒙多脸色巨变。 万钧弓是不输震威弓的宝弓,此弓以玄铁铸造,弓身极重,弓弦极沉,力如万钧,故名万钧,难以驾驭。 蒙多天生巨力,是草原上唯一能驾驭万钧弓之人,凭着万钧之力,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例无虚发,成就了赫赫威名。 若不能驾驭万钧弓,蒙多的实力将会大打折扣,北狄将会痛失一员猛将。 军医一脸惋惜:“这还不是最凶险的,箭头以乌头之药,直透入骨,若不能及早解毒,恐会皮肉溃烂,首领的伤靠近五脏,许会烂到五脏而死。” 蒙多倒吸了一口凉气。 军医一脸为难:“三险叠加,恐箭还未拔,人就已经……” 后面的话,他却不敢再继续说了,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蒙多虽然死里逃生,但仍然九死一生。uu看书 蒙多苦笑一声:“照你的意思,此箭不拔,我必死无疑,若是强行拔行,倒还有一线生机,如此还犹豫什么?下去准备吧!” 军医退下了。 蒙多想着埋骨狭裕关的将士,心中大恸,忍不住“噗”地吐了一口鲜血,一时间面色灰败,整个人眼见着哀败了不少。 这时,哈蒙掀帘进来:“方才清点了一番,此战我方折损了三万二千余人,伤者一万余人,我军损失惨重,眼下军心不稳,士气大跌,几位老将还在营中议事。” 蒙多气息又是一萎:“几位老将打算怎样处置我?” 他是立了军令状,这才做为统率领兵,首战失利,军中肯定会有计较。 哈蒙摇摇头:“还没有定论,眼下军中士气低迷,并不合适处置主将,统帅是保不住了,但或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提出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法子,是成功的,幽军折损了一员大将,不算一败涂地,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也是难以预料,不过首战败了,我北狄不是输不起。” 大周朝的周厉王死后,明威将军镇守在阜新,让北狄吃了不少亏,军中甚至隐有“撼山易,撼明威则难”的传言。 ------题外话------ 嗯,我不太会写战争,这几章写的有点难,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
第1014章 天生将才 此番,蒙多使计除了大周朝的明威将军,虽不足以将功补过,但也非一无是处,军中不会太为难他。 话虽如此,但蒙多却苦笑:“不,是我自作聪明,作茧自缚,大周朝的百姓,于幽军将士而言,是冲锋陷阵的长矛,也是无所畏惧的盾牌,我是真的领教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一战,大周朝和北狄将不死不休。” 哈蒙也是心有戚戚。 甫一战,蒙多就被大周的武穆王,就打碎了草原第一勇士的骄傲,不仅损兵折将,还险些将自己也折了进去。 兴许连蒙多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言已然蒙生了惧退之心。 哈蒙轻叹一声,谁又不是呢? 想当年,殷怀玺才十二岁,与他在狭裕关,狭路相逢,双方甫一照面,在他还因殷怀玺年幼,难免生出轻视之际,就被殷怀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也是天意如此! 哈蒙是带兵驰援前线,助蒙鹰一举拿下锦州,为了尽快赶去锦州,全军舍了重甲,皆是轻骑,失之防御。 而殷怀玺带的精兵,则有一百陌刀手。 陌刀手最克骑兵,在没有防御力的轻骑中,更是无往不利,弓箭对重甲陌刀手的杀伤力十分有限,没有防御力的轻骑,简直是羊入虎群。 此一战,让哈蒙认识到殷怀玺年岁虽小,但对战机的把握,战场上随机应变之能,甚至远胜过许多身经百战的老将。 讲白了,就是靠脑子打仗。 是天生将才。 天赋乃天赐,胜凡夫不知几何。 此去经年,他和殷怀玺再度在狭裕关重逢,这一次他和殷怀玺单打独斗,殷怀玺靠脑子取了他一臂。 自此之后,哈蒙对武穆王十分忌惮,在北狄内部权力分化之际,选择了主和。 哈蒙拍了拍蒙多的肩膀,轻叹一声:“殷怀玺年不及弱冠,是少年天骄,而我们已经日薄西山,纵观我草原男儿,又有谁可敢与殷怀玺一战称雄?” “我们都老了……” 蒙多脸色巨变,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北狄各个支族会支持主战,非关他所谓的败周之计,也非因他立下的军令状,是为图草原后计。 大周有一句话叫:“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此战不能大败殷怀玺,将来殷怀玺羽翼丰满,大周朝的铁骑,迟早会踏上北狄的草原。 ―― 营帐里很安静,虞幼窈在帮殷怀玺处理手上的伤。 春晓端了小半一碗烈酒进帐:“林将军吩咐,殿下乃一军统帅,身上的伤甭管大小,都应要慎重,使些烈酒处理伤口,更稳妥一些,万不可因小失大。” 蒸馏工艺虽然在酿造中广泛应用,但工艺繁杂,太耗粮食,尤其是这几年关中大旱,山陕地区的酒酿产量也大幅度减少,军需供应比往年少了大半。 因数量有限,仅供一些重伤战士使用。 小心地取了一些酒液,倒在棉巾上,虞幼窈将剩下的酒递回春晓手中:“拿去重伤营,给那些重伤的战士处理伤口用。” 春晓离开后,营帐里再度恢复寂静。 虞幼窈用沾了烈酒的棉巾,轻柔地帮殷怀玺擦拭了一遍手中的伤, 以上好的金创药,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又取了棉纱,一圈一圈地将伤口缠绕固定。 两人靠得极近,殷怀玺低头,看到了她眉如画,纤密的长睫,轻盈地颤动,宛如停驻枝头的蝴蝶。 又过了半晌,伤口处理完了。 殷怀玺认真端详一番:“只一晚,你包扎伤口的手法,就已经这般熟练了,军中许多军医,也不如你细致。” 虞幼窈连忙道:“我也还在学习,总担心包扎不细致,对战士们的伤不好,要细致些才觉得放心,却比不得营中的军医们,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包扎,省时、省药、省棉纱等,一些治疗物资,不仅能救治更多人,还避免浪费。” 经验不足的时候,就该谨慎些,避免出错。 待累积了丰富的经验,才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犯错。 殷怀玺摇摇头:“能交给你处理的伤兵,大多都无性命之虞,战士们皮厚肉糙,身强体壮,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尽管放手施为,不必太多顾忌。” 虞幼窈点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到他的伤上:“伤虽然不重,但流了不少血,这几日不要碰水,手也要紧着用,隔日换一次药,连换三次,伤口差不多就能愈合。” 殷怀玺点头:“好。” 营帐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一般的沉默。 虞幼窈闷头收拾,处理伤口的一应用具、脏污。 殷怀玺仔细看她,来到营中不过几日,便已经能熟练地做这些,平常都是由下人们做的活计,指尖上精心养护的甲盖,也剪短了。uu看书 收拾完了,虞幼窈见他满身血污,起身就要离开:“我去打一盆水过来,帮你清理一下……” 殷怀玺突然拉住她的手,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让我抱抱你。” 虞幼窈鼻尖一酸,几欲落泪,缓缓坐回榻上,殷怀玺手臂,落在她的腰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 脆弱显露无疑。 “你,”虞幼窈顿时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吗?” 她声音很轻,透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其实有一肚子安慰的话,想要对殷怀玺说,可她也知道,战场上流的血和泪,唯有在战场上讨回来。 妇言软语,宛如穿心之毒。 身为一军统帅,殷怀玺有足够的理智和冷静,应对任何情况,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殷怀玺声音嘶哑,带着些微艰涩:“我小的时候,性子十分顽劣,父亲时常因此感到头疼,就将我扔进了军中,也好叫我磨一磨性儿,当时带我的人,就是明叔,明叔比我父亲大许多,就是叫一声明伯也使得,但他不让我叫他明伯,觉得叫明伯把他叫老了,军中大多将士,也都叫他明叔。” 虞幼窈明白了,军中将士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退下来,明威将军不想那么早退,就特别在意这些。
第1015章 哭了 “军中的战士欺负我年岁小,时常拿我开涮,把我当小孩子逗着玩儿,我打小就不是能吃气的,时常想些浑招,变了法子整人,不是把这个战士水囊里的水偷偷倒掉,换上马尿,就是把那个战士裤子剪坏,让他出丑……把军中闹得乌烟瘴气,搞得人憎狗也嫌。” 虞幼窈轻抿了一下唇儿,殷怀玺是七岁进了军中,几乎能想像得到,他恶作剧成功之后,得意洋洋的神情。 殷怀玺继续道:“父亲气得不行,见我一回,就抽我一回,每一回都是明叔拦着,还说哪个好兵,不是刺头子?我看这小子成,是块行军打仗的料,关健脑子活,想得虽然都是浑招,可甭管浑不浑招,整到了人,就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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