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完礼赞,礼官上前敬香。 仪官端来清水,服侍帝后行【沃盥礼】。 在所有重要的礼节场合,沃盥礼是必不可缺的一环,“洁”表达的是对天地的敬崇之心。 净手洁面后,虞幼窈正要将手放回膝盖,却被殷怀玺一把握住,滑腻的小手,握在粗砺的掌中,令他心头微微发热。 礼官注意到新皇这一举动,微微顿了一些,权当没有瞧见,以柳枝点水,洒到帝后身上,并唱念有词: “焚其香,净其身,受礼于天,承礼于地,夫妻人伦,天地至大……” 沃盥礼成。 行【对席礼】,礼官唱念:“礼有男女七岁,不同席,有情人同席而坐,同榻而卧,此为对席。” 殷怀玺不舍得地松开她的手,起身对虞幼窈作揖。 虞幼窈低眉敛目,福身还礼,殷怀玺一抬眼儿,就能瞧见她一双细黛眉,宛如烟岚,似葱笼映水。 双双入席对坐。 ‘对席礼’在周制婚仪中,代表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移, 但后世多有曲意,认为南为尊,男子坐南朝北,便男尊女卑之意。 但其实,在最古老的华夏文明里,并无男尊女卑的说法。 一夫多妻的也不是天经地义。 结发,结的就是夫妻恩义。 夫妻本一体。 礼官宣布行【同牢礼】:“礼亦有男女七岁,不共食,有情人则同牢而食,同饮酒,共吃一盘食,同吃一锅饭、同为一家人、同甘共苦。” 仪官端了清酒、食物上前,帝后先饮酒清口。 殷怀玺执了竹箸,夹了一块掺了麦麸的粗粮饼子,放进虞幼窈面前的食碟里:“粗粮饼子拉嗓子,你慢点吃。” 虞幼窈执起大袖,也夹了一块粗粮饼子给殷怀玺:“你也吃。” 两人相视而笑。 虞幼窈莹白的面容,漫上了粉色的烟霞,在满殿的烛光之下,映出了灼灼的妩艳之色,殷怀玺喉咙发紧。 这个礼节要反复三次。 喝三杯美酒,吃三口盘中食物之后,才圆满完成。 第二次,端来的是一盘素炒苦菜,不见油光,味道苦涩,实在难以下咽,虞幼窈强吃了一口下去,腹里一阵翻涌。 接着端来的却是,两块指头大点的煎羊肉,刚好一口,不浪费。 同牢三次完成,就到了就到了最重要的‘合卺礼’。 仪官以卺酌酒:“瓠瓜苦又苦,叫瓜又叫‘苦葫芦’,把一个分两半,一个瓠瓜,两个‘瓢’,瓢上牵着‘红丝线’,那是月老的‘姻缘线’,姻缘线,把情牵,牵着瓢柄儿,夫妻两人连一体,瓢儿盛酒又叫‘卺’,又作‘合情杯’,共饮卺中酒,又叫‘合卺酒’,同饮合卺酒,夫妻情浓长,同饮合卺酒,夫妻共甘苦,同饮合卺酒,夫妻共患难,合卺酒,同尊卑,合天地交泰,卺阴阳相感。” 仪官端来合卺酒,虞幼窈看了看,有些不合适宜地想,这就是百姓家里用老掉的瓢瓜,做成的水瓢嘛! 就是大小不同。 “行礼!”随着礼官一声落下,uu看书虞幼窈端起合卺酒,仰头饮了半酒。 之后,又与殷怀玺交换合卺杯。 同饮一杯酒。 与交杯酒完全不同。 礼成,礼官又道:“行解缨结发礼。”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 虞幼窈忡怔良久,她头上的红缨绳,是外祖母今儿一早系上去的。 殷怀玺心中激动,起身到了虞幼窈身侧,解下了她发上许婚的红缨绳,这是解缨。 之后仪官端来金剪,两人各自剪下了一缕发丝,放入礼盘中,礼官将红缨梳结在一起,放于锦囊中,此为结发。 从此! 殷怀玺看着虞幼窈,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虞幼窈眉目微敛,面儿带了羞涩:“此生同此心,结发共齐眉!” 随后,礼官又道:“行交拜礼。” ‘拜礼’是正式、严肃的礼节,二人分站两端,两相一揖之后,殷怀玺上前一步,握住虞幼窈的手,二人并肩而立,俯视群臣。 礼官高呼:“大礼天成,嘉德表彰,拜。” 文武百官缓缓跪地,下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第1084章 洞房花烛(完) 待一应礼毕,天已经黑透了。 夫妻二人携手回了承乾宫,殷怀玺将乾极宫改为了乾德宫,有乾天载道,坤德载物之意,是他处理朝政的地方。 承乾宫距离乾德宫最近,殷怀玺花了不少心思,将此处重新修缮、布势,打算作为他和虞幼窈的居所。 承乾殿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寝殿里龙凤喜烛燃烧着,映得满室通红。 女仪官端了一盘饺子过来,拢共有十二个。 这盘饺子要夫妻二人用筷子,夹着饺子同时互相交换吃,因为同时在进行,所以比较考验彼此的默契,难度也不大,但顶着仪官以及一屋子里的下人的目光,当众与殷怀玺互相喂食,这就有点臊人了。 虞幼窈有点紧张,饺子滑溜溜地,夹了几次,这才夹稳了,小心翼翼送到殷怀玺的嘴边。 这时,殷怀玺的饺子,也到了她唇边。 她下意识张嘴把饺子吃到嘴里。 虞幼窈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饿得饥肠辘辘,正寻思着,饺子怎么是生的,就听到仪官问:“饺子生不生啊?” “生的!”虞幼窈下意识回了一嘴,话音方落,就闹了一个大红脸,忍不住狠瞪了殷怀玺一眼。 殷怀玺被她娇嗔的眼儿一瞪,身体像触电了一样,顿时酥麻了大半。 好在一盘饺子有惊无险地吃完了,拢共吃了八个,每个四个,还留了四个,期间虞幼窈吃到了花生、桂圆、红枣、百合四种馅料。 仪官喜气洋洋地念是着祝词:“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殷怀玺脸上笑意加深,显得十分高兴。 听着仪官的话,虞幼窈却羞得不敢抬头,只要一想到,这些各有喻意的饺子,都是殷怀玺一个一个喂给她吃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下意识瞧了仪官一眼,见仪官脸上的笑容一片喜气,仿佛也带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深意。 看着妻子鲜妍的容颜,在烛光下一片绮丽,殷怀玺喉咙有些发紧:“我先回太和殿。” 太和殿设了‘宴仪’,礼宴臣下。 虞幼窈害羞得紧,垂着头没说话,一截儿香颈白生生地,在漫红的烛光下,染上了淡淡的粉意。 等了一会儿,殷怀玺还没动静,她抬起头来:“怎么还不走?” 殷怀玺坐着没动:“就没什么话要交代的吗?” “嗯?”虞幼窈一脸迷茫,需要交代什么吗?许姑姑怎么没提这荏? 殷怀玺状似无意地瞧了仪官一眼。 仪官打了一个激凌,连忙堆了笑容:“太和殿设了国宴宴仪,君宴下臣,君臣同喜,想必要喝不少酒,娘娘既为新妇……” 关心夫君嘛,她知道了,虞幼窈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少喝一点酒,别喝醉了。” “放心,”殷怀玺陡然凑上前去,在她粉白脸儿上亲了一记:“我会注意分寸,不然喝醉了要怎么洞房?” 虞幼窈又闹了一个大红脸,瞪了瞪眼儿,嗔道:“醉死你算了。” 殷怀玺心满意足,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新房。 仪官也随后跪安。 折腾了一整天, 虞幼窈身子沉得慌,春晓和夏桃连忙摘掉主子头顶的龙凤冠,一一褪去了她身上的厚重的婚服,伺候她梳洗。 承乾殿烧着地龙,还设了炭笼,虞幼窈洗去了一身疲乏,回到寝殿。 柳儿提了食盒进来:“小、娘娘,皇上命李公公送了一些吃食过来,小姐赶紧吃用一些,可别饿坏了。” 清淡又滋补的药膳,可口易克化。 便是多用一些,也不用担心晚上积食难受。 虞幼窈将药膳、粥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看时辰,已经到了亥时四刻(22点),殷怀玺还没有回来。 虞幼窈有点累,让夏桃拿了一本书过来,持着书卷,侧歪在大迎枕上看书,没看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想到殷怀玺还没回来,只得强撑了眼皮,继续等他。 等殷怀玺宴完了君臣,带着满身的酒气迫不及待地回到承乾宫,来到寝殿时,就看到她侧卧在床榻上,乌亮的青丝披散下来,在柔亮的烛光下,柔滑如缎,身上只穿了一件玉色纱单,漫屋烛光下浸染了绮丽,因着衣料太轻薄,纱单里头大红色的鸳鸯兜儿,也是纤毫毕现,衬得她身段朦朦胧胧,有一种引人令人探究的妙曼、妩艳。 殷怀玺呼吸不由一急,目光继续往下。 纤玉的长腿侧卧着,上下交叠、微微屈绻,纱单的裤管儿,向上卷起,露出了宛如羊脂玉藕一般的白嫩小腿,下方小巧精致的一双足儿,弯弯得,宛如一钩月亮,尖尖的,神似小荷初露尖尖角,瘦瘦的,曲折又委婉,令心心生一种弱不禁风、需要呵护、需要扶持之感。 雪白榻间的艳红,形成的强烈反差。 简直夺人心魄。 殷怀玺心中滚烫,下意识上前捉住。 又瘦又小,又尖又弯,刚好够他一掌握住。 不可思议的柔腻滑软,仿佛化在他手上一般,令他浑身巨震。 虞幼窈吓了一跳,手中的书卷掉到了地上,下意识挣了挣腿儿,没有挣脱,撑起身子看他:“你这人走路,uu看书你怎么也不带声,吓了我一跳。” 一边说着,还一边打了一个呵欠,眼里头分泌出了眼泪,眼里头烟水迷离,小模样天真又妩媚:“现在什么时辰了?” 殷怀玺摩挲着股掌之‘玉’,三分的酒意,醉成了七分的醺:“就差两刻钟,就要到子时了。” “这么晚了,”虞幼窈困得都要睁不开眼,又打了一个呵欠:“难怪这么困,太和殿的宴仪还顺利吗?” 国宴宴仪,也就一些歌舞、乐曲、杂耍,虽不禁酒水,但大臣们担心御前失仪,也都拘了性子,也热闹不到哪儿去。 “顺利,”殷怀玺见她一句话说完,连眼儿也睁不开了,这怎么能行:“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该洞房了……” 磕睡顿时醒了一大半,虞幼窈脸儿一红,来不及反应,身体重重地落在衾被间,殷怀玺高大的身躯倾覆下来。 大红色的幔帐缓缓覆下,一夜被翻红浪。 ――正文完结 ------题外话------ 嗯,这本书写了快两年了,终于完结了,稍后还有一些番外要交代,婚后生活,以及关于宁皇后,骊阳公主的后事,早前虽然交代了,她们的情况,不过一笔带过,有些小伙伴,可能会心意难平,所以再写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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