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也跟着行礼:“大夫人好!” 何氏眉目含笑,眼里却透了一丝精明:“替我向虞老夫人问安。” 白芍连声应是。 眼见着魏紫领着白芍走了,何氏捏着帕子,轻按了一下嘴角:“虞府无缘无故,怎就突然寻上门来给老夫人送东西?” 身边的王妈妈说道:“听说是,上回在宝宁寺,老夫人遇着了虞老夫人,两人一道说了话,后头虞大小姐送了一张药梨膏方子给老夫人,说是宫里头的好物,能缓解咳疾,老夫人吃了一阵子后,咳疾确实缓解了一些,便与虞府往来的多了些。” 何氏目光微闪:“可真是巧了呢,我今儿上锦绣庄里去,便听到孙掌柜提及了虞府大小姐,也是满口称赞,说这虞大小姐小小年岁,已经能为祖母与母亲分忧,有了当家的风范,又是难得仁厚又心善的性子……” 王妈妈没敢说话。 何氏轻笑:“走吧,去老夫人屋里。” 白芍回到府里,向虞老夫人复命:“宋老夫人很高兴,夸了大小姐许多话,连宋世子也喜欢大小姐做的药茶,宋老夫人当场就给了一盒,宋世子也没推辞。” 虞老夫人目光倏地一深,却并没有表示什么。 又瞧了宋老夫人送给窈窈的礼物,是赤红玉富贵锁,红得跟鸡血石似的赤红玉,雕着牡丹花纹样,锁头下坠着黄、白、红的玉珠,锁的背面雕着“花开富贵”,却是十分贵重。 长辈送礼也是有讲究,也不是越贵重就越好。 送与喜欢的后辈,是要送戴在身上能寻摸的物儿,才能以示亲近,其中又以玉为最佳,颜色以红为最。 首饰这些倒还寻常一些,像长命锁、富贵锁之类的,大多都是亲长赠予子孙后辈,有“赐福”“压福”的意思在里头,意义与旁的不同。 这个赤红玉富贵锁,关键就在于一个红、玉、锁,里头的意思大了去。 红有吉祥之意,玉有如意之意,至于锁…… 宋老夫人这礼显是送大了,可虞老夫人却是十分满意。 如此,她筹谋的事也就成功了小半。 这后头的事,还要仔细看着! 虞老夫人摆摆手:“将东西给窈窈送去。” 白芍拿了礼物去了窕玉院。 收到宋老夫人的礼物,虞幼窈有些惊讶:“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祖母……” 白芍笑着说:“老夫人看了,才让奴婢给大小姐送来的,宋老夫人十分喜欢您做的药茶,还说您之前给的药梨膏子的方子也好,吃着连咳疾也缓了许多。” 一句也没提宋明昭。 虞幼窈抿了一下嘴儿,这才接了礼物。 白芍走后,虞幼窈让春晓妥善地将赤红玉富贵锁收起来,看着面前的墨兰有些出神。 祖母今天让她给镇国侯府的宋老夫人送药茶,她就当是亲戚间寻常往来。 可宋老夫人又送来了贵重的富贵锁,却让她心里头有些不安。 在噩梦里,她嫁给了宋明昭,被宋明昭关在小院里,用药养成了药引,最后油尽灯枯,没了价值后,又被活剥了心,死得很惨。 便只是一个梦,她也能感受到扎针取血时,那痛不欲生的疼痛,被剜胸取心时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 醒来后,她一直提醒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并不代表什么。 可噩梦实在太真实了,她从噩梦中醒来,不知不觉就受到了梦境的影响,仿佛多活了许多年。
第135章 此生遂愿(求全订) 她在短短两个月变化这么大,许嬷嬷的教养是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这个原因? 便只是一个梦,她这辈子是打定主意,要离宋明昭远远的,因此也不大想与镇国侯府从往过密。 可虞府与镇国侯府之间却是关系甚大,牵扯甚广,干系甚重,两家的姻亲关系,说白了也是一种利益与共的局面,涉及朝堂之争,党羽派系,远非她一个小姑娘可以左右得了的。 所以,镇国侯府她是避无可避。 再加之,祖母与宋祖母之间的私交,也是无从避之。 额头上忽然被人敲了一记,虞幼窈吃了痛,就捂着额,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表哥过来了。 表哥目光沉沉的,有一种令人心肝乱颤的压迫,虞幼窈心慌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轻唤:“表哥!” 声音软乎乎地,叫得周令怀心尖一颤:“一个人发什么呆呢?” 下学后,周令怀如往常一般来了窕玉院,可迎接他的,却不是小姑娘欢快地唤他“表哥”的声音。 他推着轮椅悄悄进了书房,瞧见小姑娘坐在窗边,晶亮的眼睛里,像蒙了一层灰烬,空洞无神,是痛彻心扉的绝望,连稚嫩的小脸也是一片惨白,透出与年岁不相符的惊慌无助。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他的眼里,虞幼窈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会发光,就像天上亮晶晶的星子,哪怕在无尽的黑夜之中,也能点缀夜色,璀璨了星空。 她的笑容干净又明媚,像阳光一样,暖融融的,能化开冬日的严寒与坚冰。 她的身上有一股旺盛又蓬勃的生命力,便是死灰也能复燃。 可他,却在这样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那种仿佛坠入泥泞,粉身碎骨一般的绝望。 周令怀呼吸轻滞,轻揉了一下小姑娘的发顶:“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虞幼窈轻抿着唇儿,垂下了小脑袋,指尖轻捻着墨兰狭长的叶片,沉默了一瞬,又抬起头看向了表哥,扬起了笑容:“表哥,我刚才自己学了《丧服四制》和《春秋》,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噩梦和现实是不同的。 至少,噩梦里就没有表哥。 有表哥在,她肯定不会像梦里那样惨。 而且,她现在也才十岁,谈婚论嫁也太早了些。 镇国侯老夫人从前就待她一直很亲近,许是因她之前给的药梨膏子缓解了咳疾,才送了贵重的礼物。 何必杞人忧天?! 上次在宝宁寺,宋明昭过来给祖母与宋祖母请安时,她就刻意观察过虞兼葭。 虞兼葭虽然小心遮掩,便也如噩梦之中一般,被宋明昭吸引了心神,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便也能筹谋一番。 噩梦里,是祖母为她定了亲事,她被动接受了。 而现世,她不愿与宋明昭牵扯上了,自然也不会被动接受,事情没发展到那一步,也不必太纠结了去。 不管怎么样,表哥一定会帮她。 想通了这些,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表哥,我把不懂的地方都记下来了,就等着你过来向你请教呢。” 小姑娘声音欢快,甜软,欢欢喜喜地去书案前拿了一沓纸。 仿佛之前的无助与绝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周令怀搁在扶手上的双手,也不禁大力握紧。 但小姑娘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逼问。 将笔录拿给了表哥,虞幼窈倒了一杯热茶,殷勤地递到表哥手里:“表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周令怀面容一缓,接过小姑娘双手捧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将茶杯搁到桌上,一边看了虞幼窈的笔录,一边与她讲解上面的错漏之处。 一个讲,一个听,不知不觉就到了午膳。 “表哥,我们去吃饭。”小姑娘声音欢快,走到表哥身后小心翼翼地推动轮椅。 周令怀双手转着轮椅,配合她施力,目光垂落,青石的地面上,不知从何时起,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深青色提花织毯,门口的槛子,也都换成了如青蕖院一般的带坡矮槛,八仙桌,换成了圆桌,一些易碎的摆件,也都换了一个遍。 还有院子里,碍人的花木一一铲了,弯窄的曲径小道,都改成了刻了花纹防滑的青石砖面…… 一时未觉,属于小姑娘的小院,竟处处都充满了他的痕迹。 周令怀喉咙微涩。 进了偏厅,许嬷嬷已经让人摆了膳,五菜一汤,都是周令怀与虞幼窈爱吃的,色香味勾动食欲。 不知不觉,窕玉院上下连他的口味都能把握得十分精准。 周令怀忍不住偏头瞧了小姑娘。 小姑娘一双睡凤眼常盈欢喜,眸间亮晶,宛如星子点缀了夜色,璀璨了星空,笑靥纯稚又明媚。 正如进府那日,小姑娘念的那段《药师经》文:“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周令怀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小姑娘,她双眼空洞,透着痛不欲生的绝望,明媚的小脸上,尽是一片死灰般的惨淡。 笑容一点一点褪却,周令怀倏然闭上了眼睛。 “表哥?”耳边传来小姑娘温软的声音。 周令怀豁然睁开双眼,就见小姑娘蹲在他面前,正担忧地看着他,问他:“表哥,你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令怀眼底一片幽邃,宛如渊沉,定定地看着小姑娘—— 心中遂愿—— 愿,以一身血肉残躯遮风挡雨,护她衣裙无尘,护她鬓角无霜,护她一世周全,予她一世荣宁。 护她,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见表哥一直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虞幼窈心中猛跳,之前在宝宁寺里,她不小心撞破了表哥的行迹,表哥就是用这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瞧她。 心里有些不安,虞幼窈小声糯糯地唤:“表、表哥,你怎么了?” 周令怀紧抿的唇一松,冽色尽褪:“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旁的事。” 见表哥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表哥刚才的样子好吓人,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了。”
第136章 一辈子对你好(求月票) 那双眼睛含着睥睨气势,盯着她时,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表妹,”周令怀笑着唤她,淡淡冽色的声音,含着雍容:“我不会伤害你,”轻揉了一下小姑娘柔软的发顶,连心中也是一片柔软:“永远不会。” 虞幼窈蹲在表哥面前,眼睛晶亮,唇畔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变得纯稚又欢喜:“表哥,表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一辈子! 周令怀轻轻在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想到自己的腿,心底倏然涌现了一股求之欲狂的偏执,他唇边含笑:“先吃饭。” 虞幼窈高兴点头,伸手就掀开了汤盅。 黄亮的汤汁上飘着枸杞,淡淡的药香不显清苦,却十分鲜美,汤里三只通体乳白,甚至有些透明的白玉参,却是色香味俱全。 虞幼窈喜欢海产,连眼睛都亮了:“呀,是白玉参,是年前外祖父使人送来的,拢共送了十来只,我一直没舍得吃呢。” 周令怀脸色一个没绷住,当场变了。 虞幼窈没注意表哥的表情,高兴地拿了碗,给表哥盛了一碗汤,还特意捞了一只白玉参:“表哥,海参肉质软嫩,滋味腴美,快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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