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中有机会读书的本来就少,这少数的一点儿人,还会被限制,不能学那些老学究眼里真正的学问。而到读书的女子本身,也大多更喜欢写诗作词,而不是埋在故纸堆里做学问——那些东西很少有人能真的觉得有趣,男子必须要学,是因为他们要靠这些出人头地,参加科举,去做官啊!女子又没有这种‘压力’(机会)。 “这杨宜君,尚宫局?”钱尚宫问其他人。 现在商量名单已经到最后关头了,大名单就要出来,所以有资格商量这些的人来的很齐。 尚宫局的尚宫,尚仪局的尚仪,尚服局的尚服,尚食局的尚食,尚寝局的尚寝,尚功局的尚功,每局两人,总共十二名,再加上一名掌管戒令、纠察、谪罚的宫正,总共十三人——宫里上万宫人的运转,以及一部分朝堂之事,就是由他们维持着的! 其他人看过了各局对杨宜君的评价,也直到太后对杨宜君的称赞,自然没有人说‘不’,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这里要说的是,虽然六局平级,在场的都是正五品的女官,但实际上大家还是有高低的。宫正掌管司法之事,超然物外先不说,其余六局里,尚宫局是毫无疑问的六局之首! 唐时最有存在感的还是尚食局、尚功局这些,因为这些都是职事非常清晰,做的事也是真的与后宫中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那时的尚宫局虽然也地位高,但只是地位而已,更像是因为她们总掌握一些更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所以显得清贵!而真要论能动用的资源,还真不一定比其他局更多。 现在就不同了,尚宫局的六局之首,实至名归! 自从在燕国,女官们成为皇帝制衡臣下的工具之一,一部分的奏章实际上就是她们处理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事实上,分享这部分权力的就是尚宫局,具体的说,基本就是司记、司言两司。 司言负责批示奏疏,司记则是负责检查批示的奏疏,确定无误之后才能用印,所以司记又有‘掌印女官’之说。 偶尔也有司簿出身的女官得到批示奏疏的权力,但那属于‘邪道’!分享权力的机会一直牢牢把控在司言和司记手中。 因为这份权力,司言、司记两司还迅速膨胀了,本来六局之中规模最大的还是尚食局、尚功局这些——大家的女官名额倒是都差不多,但她们事多,所以直接做事、受管束的宫女多啊。 现在,司言、司记两司,女官最多,司记、司言倒是还维持着传统,各两人而已。可司记下面的典记、掌记,司言下面的典言、掌言,都从原来的各两名,直接变成了各四名,以应对两司越来越繁重、要紧的工作。 女官增多了,辅助她们,做杂活儿的宫女自然也得增多。只不过司言、司记两司用到的宫女的地方还是少,所以依旧远远不能和尚食局尚功局这些地方的司相比,所以也不值得多议论。 杨宜君能被安排到尚宫局,这当然是属于好去处啦!虽说作为女官,分到其他局司,将来也有机会转到尚宫局,但转到尚宫局的难度可想而知...能直接分到尚宫局,这才是最轻松的。 “尚宫局哪一司呢?”这时有人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钱尚宫看了看另一位尚宫,想了想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朱掌言已与我说了,愿意收下杨宜君。”
第75章 在尚宫局内部,…… 在尚宫局内部,司记与司言地位最高,司簿与司闱次之。而在司记与司言中,又以司记的地位更高一些。虽则司言才是批示奏疏的,但司记享有检查奏疏批示情况的权力,觉得哪里不好是可以叫司言改的。 如果司记觉得不好,就不用印,那批示也是无用。 一般来说,尚宫局的两位尚宫,一人会直接领导司记,一人会直接领导司言,领导司言者,称之为‘秉笔女官’,领导司记者,则称之为‘掌印女官’,在宫中荣宠无两——甚至她们的权势不集中于宫中,在宫外也有朝臣遵奉。 哪怕是朝堂领袖,也不会轻易得罪尚宫局的两位尚宫。因为他们要做的很多事,如果没有两位尚宫的配合,那也是根本做不成的。 地位如此尊崇,所以司记与司言是二十四司中最难进的局司,而其中司记又比司言难进。准确的说,司记是从不进新人的,想要进司记,只能是从别处调过来。而且司记还很挑剔,尚宫局之外五局的女官,几乎不可能调来,只会内部用人。 由此,杨宜君能进入司言这一局司,在一位掌言手下做事,已经是新人女官能够得到的最好前途了。 杨宜君由此得到了安排,转到了尚宫局的地盘——而在此之前,她还有一次见家人的机会。 女官说的再好,说到底也就是高级宫女,也就是所谓皇家奴婢。和妃嫔被选中之后可以回家‘待嫁’,收拾好东西,再进宫不同。杨宜君她们这些女官被选中了,也就是被选中了,直接在宫里挪个地方住、换个地方做事也就是了,是不能因此得到回家的机会的。 不过,女官到底比普通宫女强,很多女官本身就能参与制定宫规,那自然也会给女官这一群体找补点儿了。 所以,女官一旦确定,她们就有一次机会见家人...按照规矩,普通宫女一年之中也有那么几次机会见家人,但说实在的,这些机会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抓不住’,或许是宫女本人当时来葵水了(宫里来葵水了,按照规矩是不许见外人的),或许是主子、姑姑派了活计,不给假,这时候总不能离岗罢?另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原因。 平均下来,一个普通宫女一年能见一次家人也就差不多了。 女官则不同,不嫌麻烦的话,每月都能见家人呢(不是女官出宫,而是家人主动来到特定的区域,可以与女儿相见)。至于女官官职越来越大,还时不时会有出宫的机会,那就更别说了。 这次见家人,杨宜君有上报,家人也如时来了——因为只许来女眷,来的是母亲周氏。 周氏一见杨宜君,见她人好好的,心里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要叹气——忍住了。 她其实也拿不准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想女儿选女官不中,被送回家,那不是杨宜君想要的。但她也不想女儿真的就被选中了,从此就要在这深宫中小心翼翼地讨生活...然而说实在的,眼下这种情况,周氏其实也是预料之中。 不管心里如何觉得这个女儿实在令人操心,活似是来讨债的,周氏也是一直为自己有个美貌而聪明的女儿骄傲自豪的。在她朴素的想法里,只要女儿想做一件事,那就没有做不成的。 她想做女官,要从一堆优秀的小娘子中脱颖而出,那当然就能做到!别说四十人里选一半,要二十个人了!就算四十人里只要一个,周氏也不怀疑自己的女儿会成为唯一的那一个。 “你如今...你如今在宫中,不比在家里,要谨言慎行,要小心恭顺......”周氏说的都是‘老掉牙’的话,但她叮嘱一句,杨宜君就点头一下,没有平日容易不耐烦的样子。她知道这是母亲担心她,只希望自己能让母亲少一点儿担心。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呢? 这些话说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见面的时间快到了,周氏又赶忙道:“家中你父亲与我都好好的...最近正忙着为你二哥相看,你二哥说该取个功名,如此才能寻得一人品才貌都很好的贤妻。你爹和大哥是赞同的,我与你嫂子便也不说了。” 对女方要求高,就得自家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杨盎本人生的高大英俊、文质彬彬,看上去很合人意。不过杨家在洛阳实在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家,这种情况下杨盎对妻子要求高,就得别的地方找补了,考功名是个路子。 而且男子想着考功名、搏出路,终究是正途,所以家里虽觉得他有点儿晚婚了,总体来说还是很支持的。 说完这个,周氏给杨宜君递了一包东西,在相见房间里宫人的监督下打开了包——宫内宫外不许私自传递东西,所以宫人与家人见面,甚至妃嫔与娘家人见面,都是有人监督的。 不是说不让传递东西,只不过传递的东西不能出格,不能是敏感的那种。 不包打开,里面就是金银而已。周氏道:“你在宫中,比寻常宫娥强,可到底入了宫,没了家人照拂...娘想着宫中什么东西都有,也不必与你捎带什么,给你拿些钱来,平日花销,该比什么都强才是。” 因为旁边有人看着,这话没有说透,但意思都清楚。 杨宜君作为女官,不说平日生活多么优裕,但好吃好喝好穿肯定是有的,周氏再送什么意义不大。但作为新人女官,杨宜君总需要讨好上司,交好同僚罢?这种时候,钱就是必须的了。 再者,就是没有打点的需要,有点钱在手上也是比什么都强的。 周氏这些日子也向人打听了宫里的事——洛阳不少人家有女儿在宫中做宫女、女官,这种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即使是森严的宫中,也讲究个‘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只是拿自己的份例,那即便是嫔妃(低位的、不受宠的),也处处活得不如意呢!至于宫女、女官之类,就更别说了。 像杨宜君这样的新人女官,其实不比宫女好多少。 这种情况下,想要什么都得额外花钱,没钱的话,就有什么不足也只能受着。 杨宜君看着这包金银,想要拒绝。不是她矫情,而是真的愧疚,她是奔向了自己的理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为此担心忧虑的是家人...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爹娘能对她这个‘不孝女’更失望些,态度冷漠些。 但最后杨宜君没拒绝,收下了金银,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收下的话,爹娘只会更加担心。 她不止收下了,还当场演示了自己会好好使用这些钱的决心。给旁边看着的宫人每人一点儿钱,道:“几位大人也辛苦了,回头喝茶罢。” 监视的宫人都是内宦,地位是很低的,杨宜君这般客气,他们当然也不会不识趣。接下了钱,道:“杨大人太客气。” 不动声色地多给了杨宜君一点儿时间,能让杨宜君再和周氏说会儿话——宫女、女官和家人见面的时间是有限的,很多宫女往往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和家人说两句话,将自己攒的钱交给家人,然后就被催促着结束见面了。女官见家人的时间要宽裕一些,但也宽裕的有限。 不管别人给行了多少方便,和家人见面总有结束的时候。等到与母亲周氏话别,杨宜君便又与蔡淑英回了尚宫局的地盘。 蔡淑英和杨宜君一样,也被分到了尚宫局,不过她不在司言这一局司,而在司闱中一位掌闱手下做事。而尚宫局‘司闱’,掌握的是宫闱管钥,这其实也挺厉害的——司闱掌握的是宫闱管钥,司簿掌握的是名簿廪赐,都是很大的权力了。由此可见,尚宫局四司,全都位高权重,只不过司言和司记太厉害,令司闱、司簿也只能退去一射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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