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皇后的笑容越加讥诮:“可惜啊,她到死都是一个寄养在方家无根无叶的孤魂野鬼,而让她穷途末路的,就是你!”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宫?”晏皇后挥开过来搀扶她的罗嬷嬷,自己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身,她理了理云鬓,挑挑眉,傲然地晲着朱桓:“因果报应,自作孽不可活。” 第210章 你比他更恶心 迎视着晏皇后双目中迸射的锋利针芒,朱桓蓦然心头大痛,他觉得那些针芒都悉数扎进了心口,痛得他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晏皇后看出了朱桓的悲痛,却仍旧不肯放过他,自嘲道:“本宫确实是比烟花柳巷的女子还下贱,不然本宫要如何说服自己上你的床,你怕是不知道吧?每次本宫从你的榻上下来,都恨不得扒掉自己的皮!在本宫的眼里,你比萧鹤笙还恶心!” 朱桓面色苍白,挺直的脊背不知不觉佝偻了下去,他抬眼看着晏皇后,眸光苍凉,黑瞳中燃烧的两簇火苗徐徐熄灭,寸寸成灰,最终化为灰烬,被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吞噬。 晏皇后挑衅地对上朱桓空洞的视线,依然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却也似毒能入骨的罂粟花。 朱桓沉默地敛眸,缓慢挪开了脚步。 不同于来时的杀气腾腾,他走得很慢,很慢,背微微弯着,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垮了。 他曾权倾朝野,他曾生杀予夺,可此时此刻,他在晏云裳面前仍旧一文不名。 他用无尽鲜血将她捧上镶嵌金光的云端,而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送他入地狱,永不超生。 …… 朱桓魂不守舍地回了东厂的书房。 未央宫那一场针锋相对的对峙耗费了他太多心力,他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下去。 可他还不能倒,方含嫣的后事需要操办。 他还得把她重新送回江州。 她活生生地来了骊京,待重归故土时就已是一坛冷冰冰的骨灰。 “义父。” 陆北站在书房等朱桓,远远的,看到朱桓步履蹒跚地走来,他下意识感到了蹊跷,疾步上前询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朱桓抬起了头,眼睛血丝密布,脸色青白。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陆北,半晌,用意味不明的语气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嫣儿偷偷结识了晋王?为什么瞒着我?” 一开口,凉嗖嗖的冬风就灌进他的喉咙直达肺腑,他心脏疼得痉挛不止,刺骨的森森寒意在体内喧嚣肆虐。 陆北并不意外,在朱桓身边十多年,他业已经营了自己的势力,下午他就得知了那两名侍卫命丧于朱桓手中的消息。 等他赶去别苑见朱桓的时候,别苑早已人去楼空,方含嫣也不知去向。 “儿子……”陆北略一踌躇,坦言道:“儿子害怕义父会改变主意把方姑娘许配给晋王。” 朱桓神情平淡,脸上无波无澜,仿佛他对陆北的回答压根儿就不在乎。 陆北察觉到今夜的朱桓很不一样,莫名的,他面上对朱桓生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惧色。 朱桓默然不语,负手迈入屋子。 陆北迟疑片刻,跟了进去。 书房烧着上好的银丝炭,陆北却觉着冷。 朱桓声线平直,没有任何起伏:“你来是因为嫣儿?” 陆北抬头,朱桓背对着自己,他披了一件黑色的鹤氅,屋里没点灯,三两月光将他佝偻的背影勾成扁平的线条投在墙面,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鬼魅,随时能扑出来。 “儿子去过别苑了,没见到方姑娘,别苑的侍卫也全都撤走了。”陆北斟酌着言辞:“不知她现下在何处落脚?方姑娘孤身一人,儿子担心她的安全。” 朱桓不答反问:“你很喜欢嫣儿?” 陆北愣了愣,有些摸不准朱桓的心思,但还是诚实地答道:“儿子心仪方姑娘已久。” “是啊,你喜欢嫣儿,本座是知道的。”朱桓的语声轻渺,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无端诡异。 陆北不禁皱眉。 就在这时,朱桓转过身了,面色淡淡。 “本座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是你往本座背后插了一把刀。” 陆北怔然:“义父是何意?” 朱桓缓步走近陆北,表情依旧是漠然的,许是感染了风寒,他的声音非常嘶哑,如同破锣。 不知为何,陆北心中惧意更甚,在这之前,他很少害怕朱桓,可今晚不同以往,朱桓处处皆透着异常。 他眉心紧锁:“义父,您今天是怎么了?” 听陆北一再称呼自己做义父,朱桓波澜不惊的面上终于浮现了一点波动,他叹息:“本座今日失去了一个亲人,不对……”他摇头,拧眉纠正:“是失去了两个亲人。” 第211章 香消玉殒,人间悲剧 方含嫣腹中的胎儿虽然是兄妹不伦的产物,可确实是他的外孙,与他是有血缘的。 陆北敏锐地捕捉到了朱桓话里传达的讯息,他心头掠过一抹阴霾,惊疑不定地问:“您是说……” “嫣儿她死了。”朱桓淡声道:“刚死不久。” 陆北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我前天才见过方姑娘,她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会死?她是义父的外甥女,谁敢杀她?” 陆北无法接受方含嫣去世的噩耗,他都决定过完年就上门提亲的,为什么短短几天她就香消玉殒了? 朱桓止步,驻足于陆北两步开外的地方,眸光变幻不定,淡声道:“嫣儿并非本座的外甥女,而是本座的亲生女儿。” 陆北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半截断眉都拧成了麻花,他张大嘴,面上的刀疤使他滑稽十足。 朱桓的主动爆料在他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澜,他被这个惊天大秘密砸得晕头转向,甚至一时都忘了思索朱桓为何会袒露实情。 “嫣儿是本座同晏云裳的女儿,她却和自己的兄长晋王不伦,你说说,她该不该死?” 陆北的脑子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脸色发白,艰难地理解着朱桓说的话,同时隐隐觉察到了自己的处境此时有多危险。 倘若朱桓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隐瞒方含嫣私交晋王的行为就等同于放任方含嫣一条道走到黑,间接害死了她! 怪不得今晚朱桓有这么多的异状。 “义父……”陆北喉头干涩,除了这两个字,他再也发不出别的音节。 他像道歉,想解释,可这些在方含嫣的死讯面前,全都无足轻重,也无济于事。 朱桓漫不经心地掸了掸鹤氅沾着的薄雪,其实雪花早就被室内的高温融化了,而朱桓的这个动作更是令陆北惊骇交加,每当朱桓要杀人,他就是这副神态。 “嫣儿是被晏云裳下令刺杀的,本座原本都打算把她送走了,熟料前功尽弃。”朱桓淡漠的眸子落在陆北冷汗簌簌的脸上,不疾不徐道:“你如果没有隐瞒嫣儿与晋王的事,或许本座还能早于晏云裳做出应对的决策及时救下嫣儿,是你的自作聪明将本座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害得本座功亏一篑。” 陆北的手本能地扣上了自己腰间的绣春刀,他感念朱桓的救命之恩,但生死关头,他所想的仍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除却这条命,他可以用别的方式谢罪! 绣春刀来不及出鞘就被朱桓一掌推了回去,陆北神色一僵,运动内劲打算夺路而逃,说时迟那时快,朱桓轻而易举地破了他罩门,尔后朱桓的袖里剑就穿透了他的胸腹。 腹腔冰凉无比,陆北的口中喷出大股鲜血。 “义……父。” “你那么喜欢嫣儿,就下去陪陪她吧,她孤身一人上路,本座也实在不放心,你就当是本座当年救你索要的报答。” …… 晋王府,雪花飘飘。 晋王又是喝得酩酊大醉,管家扶着他跌跌撞撞往卧房走,他醉眼朦胧道:“明天把戏班子给本王叫来。” “是,王爷是想听玉娇奴姑娘唱戏了吗?” 晋王更恍惚了:“玉娇奴……那是谁?” 说完,他面色一动,打了个酒嗝,不以为然地笑道:“哦,你是说朱桓那个外甥女?呵,本王怎么会要一个太监的外甥女?当初……本王在朱桓面前没少受气!母后厌弃本王,还不是他朱桓的原因?本王不能拿朱桓怎么样,就只好找他外甥女了……” 闻言,管家沉默下来。 如果他没猜错,那位方含嫣姑娘已是晋王的人,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失了身,结局可想而知,但晋王而今不肯认账,他也不会再多事,他叹息一声,搀着晋王走远了。 夜深人静,寒风凛凛。 枝头上初初吐蕊的腊梅因为承受不住厚雪的重量而啪嗒落地,半截幼嫩的枝干被积雪掩埋,她白日还被人赞叹其美丽清扬,到了夜间,便被风雪折断了身姿归于泥泞,再无人问津。 一如那个前不久还在晋王府的戏台莺啼娇语的少女。 第212章 本王有个计划 旦日过后便即将迎来除夕,骊京年味儿渐浓。 方含嫣与陆北的死犹如大海中两朵不起眼的浪花被阳光蒸发,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朱桓对外声称,方含嫣住不惯骊京,反正江州水患已平,所以他派陆北护送方含嫣又回了江州。 本来就没几人认识方含嫣,陆北身为朱桓的义子倒是声名在外,可他为虎作伥多年,大家对他也只是表面恭敬。 如今听闻他离开骊京,转眼就欢天喜地起来,没了陆北这条狗替朱桓作恶,他们就能开开心心过大年了。 消息传到萧凤卿耳边的时候,他皱了下眉。 “方含嫣来骊京也不过几个月,朱桓就这么让她回去了?眼下年节将近,江州的方家不是已经被暴民洗劫一空?方含嫣有必要回去?” 花腰也疑惑,摩挲着下巴思忖:“朱桓还真不打算把方含嫣送入高门?他千里迢迢把人带回来,就是为了给方含嫣腾地方唱戏?方含嫣最近跟晋王打得火热,难道朱桓不希望她嫁给晋王?可他自己就是晏云裳的狗啊!” “晋王妃是那么好当的吗?方含嫣是江州出了名的望门寡,皇室不可能接纳她的。”白枫不以为意:“大概是方含嫣身上确实没有可供朱桓榨取的价值,也有可能方含嫣是真的故土难离,不管怎么说,方含嫣毕竟是朱桓的外甥女,他妥善安置也没什么稀奇。” 花腰哼笑:“陆北经常往方含嫣的别苑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朱桓倘若不拿方含嫣联姻换好处,亲上加亲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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