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侧目而视,眼中泛着一抹幽魅的光,他将晏凌的抗拒尽收眼底,勾起唇,继续轻声道:“你就是那个来路不正的孩子。” 第249章 致命一刀 “不!这不可能!”晏凌猛然推开萧凤卿,近乎白得透明的脸庞布满了惊恐和仓皇,她声嘶力竭地反驳:“我是晏衡跟苏眠的女儿!朱桓的私生女同我没关系!整个骊京的人都知道我是卫国公府的庶女!你们认错人了!” “事实的确如此。”半晌没开口的丁鹏抬起头,目色沉沉,一瞬不瞬地凝着晏凌:“当年我混进刺杀慕容妤的土匪一行,本来是打算借机行刺晏云裳,谁知那伙劫匪分赃不匀发生内讧。场面混乱中,晏云裳、苏眠及慕容妤同时受惊生产,我亲眼目睹晏云裳的老仆把你从产房抱出来,随后苏眠的丫鬟又错把你送进了苏眠的房间。” 一记又一记响雷在晏凌头顶轰然炸裂,浓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眼前阵阵发黑,有那么一刹那,她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连灵魂都被劈飞游离出了躯体之外。 她怎么可能会是朱桓跟晏云裳的私生女? 她有爹的,虽然她爹自小便抛弃了她,她也有娘的,虽然她娘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 不可能啊! 她的身世清清白白,不可能那般不堪! “本王的双手沾满血腥,可你身上流着的血比本王更脏!” 萧凤卿曾说过的话在大脑疯狂地盘旋,当时她不以为意,眼下却幡然醒悟。 能不脏吗? 朱桓是遗臭万年的奸宦,晏云裳是牝鸡司晨的妖后,这两个臭名昭著的人珠胎暗结,他们孩子的血统能干净高贵到哪儿去? 晏凌摇摇欲坠,满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婆娑光影下,每个人的脸都蒙上了一层诡谲的色彩,睇着她的眼眸充斥着嫌恶不屑,视她如蛇蝎。 萧凤卿淡漠地晲着面前形容崩溃的女子,眯了眯眼,挺拔的身躯越发僵冷笔直,他面颊很白,白得能跟雪花融为一体,唯独眼睛越加阒黑幽深,像把浓重的夜色都浓缩进了眼瞳。 约摸是晏凌此时的情绪波动太大,千丝蛊又开始蠢蠢欲动,脑内的剧痛让她在天崩地裂中勉强找回了一丝清明。 她将长刀重重插入地缝,身体的重量都尽数倚重在刀柄,水汽满溢的凤眸不落睫地攫住萧凤卿,失去血色的唇瓣缓慢翕动:“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是北境的什么人?” 萧凤卿终于有了表情,他笑吟吟地瞥向晏凌,唇角挑着弧度,眼中却仿若结冰的古井,缓步走近她,冷声道:“聪明如你,我的真实身份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你曾问过本王为何要夺嫡,你以为本王野心勃勃,其实……那个皇位本来就是属于本王的,准确地说,倘若本王的父王还健在,大楚的皇帝根本轮不到萧鹤笙来做!” 晏凌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她没忍住,拼命呛咳起来,腥甜的血顺着喉管往上涌,一缕缕漫出双唇,她气若游丝,咬字却异常清晰:“你是镇北王萧胤的儿子。” 难怪萧鼎死的时候,萧凤卿会用萧胤的红缨三叉戟来混淆视听,卧佛寺的金佛倒塌事件想必也是萧凤卿的杰作,难怪每次提及萧胤,萧凤卿都顾左右而言他,难怪萧凤卿对建文帝的态度恁般奇怪。 这一刻,很多昔日不解的疑问都得到了解释。 晏凌突然觉得自己蠢得既可笑又可悲,亏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捕快,亏她自认明察秋毫,到头来,居然被她倾心相待的人还有相依为命的人耍得团团转! “好玩吗?” 晏凌望着面容冷漠的萧凤卿,第一次领会到什么叫锥心之痛,她眼里全是泪水,唇瓣上的血红得刺眼,说的每一个字都染上了铁锈的味道。 原来,这个世上,最无法承受的伤害……是来自至亲至爱之人在背后捅来的致命一刀。 第250章 你为什么要这样毁我? “这一年……哦,不对,应该说你八年前就认识我了吧?这么多年了,你通过丁鹏窥探着我的一言一行,你用各种手段引诱我走上你替我安排的路,就像猫捉老鼠一样。” 晏凌惨淡地笑,嘶吼道:“我总是说杭州比骊京好,因为在杭州我能够自由自在,不用受到任何人的威逼利诱,可原来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杭州也好,骊京也罢,我都是你的掌中玩物!我从没有过一天逃离你的掌控!” “萧凤卿,你的心是什么东西做的?”晏凌似笑非笑地歪头打量着萧凤卿,目光闪动着尖锐的利芒:“看着我傻乎乎地钻进你的圈套,看着我因为对你产生感情而欢喜、而挣扎,你是不是当面和我打情骂俏转过身又嘲笑我的蠢不可言?” 晏凌苍白的面上泪水肆虐,声音越来越尖锐,犹如黄莺啼血:“镇北王世子,你的爱好很‘特别’啊,可是萧凤卿,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毁掉我?你为什么要让我对你动心?!你要报仇为什么不直接一刀杀了我?” 相识以来,她未曾展露过自己歇斯底里的一面,而此刻,她的情绪已然失控到了极点。 因为失去了理智,所以连求死这样的话都喊了出来,以往的她,从不会如此。 萧凤卿眼波微漾,恍惚了一瞬,余光扫过一旁的楼梯口,他定神,唇畔重新挂上讥诮的笑。 “是挺好玩的。”萧凤卿黑眸晶亮,倨傲地扬起下颌,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玩味道:“容貌比你出众、性情比你温柔的女人数不胜数,你觉着本王为何非要撩拨你?还不是因为你有一对与众不同的爹娘。” 雪沫飘飞,温度越来越低,潮湿的气流结着冰霜覆盖着晏凌,冻得她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你知不知道冷眼瞧着仇人的女儿沉溺在自己怀里,还帮着自己做了一把诛杀她亲生父母的刀,是什么滋味?” 不等晏凌接腔,萧凤卿便畅快地给出了回答。 “痛快,刺激,趣味,酣畅淋漓的征服感。” 当着众人的面,他的言辞极尽侮辱之意。 晏凌又在嘴里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难以言喻的耻辱犹如刀子活生生剖开了她的心。 萧凤卿优雅踱步,寒气四溢的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这美丽的琉璃罩内:“晏凌,本王受够你了,若非为了叫晏云裳和朱桓那对狗男女尝一尝被至亲捅刀是什么感受,本王早就把你给杀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同你虚与委蛇?如你所言,温月吟才该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弃她而选你,当然是你有利可图了。不可否认,你很能激起本王的征服欲,尤其……” 他暧昧地笑笑:“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你那张欲拒还迎的脸……”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打断了萧凤卿的话。 萧凤卿的声音戛然而止,俊脸被这股凶狠的蛮力打得歪到一边,火辣辣的痛觉无休止蔓延在皮肤上,整个世界都顷刻间死寂了。 晏凌的眼睛红得能滴血,一字一顿:“无耻。” 面颊痛到麻木,满嘴皆是血味,萧凤卿的眼底悄然爬上丝丝猩红,好像就是因为有这一巴掌,他空旷窒息的胸腔得来了喘息。 这个险些将他打聋的耳光,他等很久了。 萧凤卿面色如常地转过头,嘴角被牙齿磕破了,目光掠过她同样红肿的手,他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多谢夸奖。” “君御!” 一道慌乱的女声打破了二人对峙的僵局。 楼梯口,温月吟扶着沈淑妃快步走来。 第251章 没有花前月下,只有一条死路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 楼梯口,身着劲装的沈淑妃稳步而来,英姿飒爽,眉眼沉肃,她身边跟着春花秋月四女,还有白枫、赤鹄和仲雷。 晏凌目色飘忽,苍白着脸,此情此景,真让她觉得特别好笑。 堂堂镇北王世子是如何偷天换日去了皇宫,沈家当然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沈淑妃也是最为关键的人物。 依稀还记得,萧凤卿曾经说,沈淑妃对他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可不是吗? 把非亲生的骨血留在身边,精心教养,给他提供一切能提供的便利为复仇铺路,这份恩情,大过天。 晏凌早知沈淑妃不简单,但如今回想起她煞有其事地握着自己的手叮嘱好好照顾萧凤卿还三番两次故意挽留她的场景…… 晏凌只觉得浑身泛冷。 她明明不是畏寒的体质,可自从来了骊京,身体一天比一天冷,连带着心都寒彻入骨。 她是南方小城的姑娘,不属于这雍容华贵的骊京,可也不对,其实她更不属于杭州。 无论是骊京亦或杭州,都是萧凤卿处心积虑圈下的两座牢笼,区别在于,她待在哪座笼子里更安逸。 晏凌茫然四顾,天大地大,她竟是寻不出一处真正属于她的安身立命之所。 从她出生起,她的一举一动就被北境人收入眼底,他们在暗处窥伺她,操控她,将她完好的人生毁得面目全非。 萧凤卿看到沈淑妃出现的那一刻,并不意外,目光落在温月吟身上,他稍稍顿住,然后眼眸轻凝,掠过她,扫向了多日不见的仲雷两兄妹。 对上萧凤卿冷沉的眸光,秋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为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柳眉倒竖,先声夺人道:“晏凌,你这样的身份居然还敢打少主?活腻了吗?” 晏凌浅浅一笑,轻若不闻地问:“难道你们还会让我活着走出去吗?” 她清水般透亮的眸子缓缓滑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定格在萧凤卿与丁鹏身上,血红的唇微微弯着,表情是说不出的嘲讽:“晏云裳只是被看管在未央宫不得出入,朱桓也还没有大势已去,我知道了你们这么多秘密,你们还会让我活下去吗?就算现在杀了我,你们的目的也达成了一半。” “这么煞费苦心地把我骗过来,”晏凌转眸环视四面,浓浓的酸涩涌上鼻头,她讽笑着望向萧凤卿:“就是为了除掉我吧。” 萧凤卿约她出来,她没多想,以为这次与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她甚至还生出了小小的期待,他上次陪她去玉带桥赏玩花灯,这次呢? 现在她懂了,她幻想着他又能赠她一场花前月下,可是……他却直接把她送上了黄泉路! 因为信任,她连一把防身的匕首都没带。 因为信任,方才在摘星台下,她明明察觉到了异样也仍旧跟着他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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