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墨染的眸子毫无温度:“那还不滚?” 朱桓信手端起手边的茶碗,以茶盖漫不经心拂动着茶汤表面漂浮的茶叶,淡淡道:“本座是来找王爷叙旧的,王爷此刻心情不好,可也别太急躁,毕竟此事关乎你和沈家。” 萧凤卿的身影倏忽而至,寒光闪过,临渊冰凉的剑锋便压在了朱桓脖颈边。 他动作一顿,抬眸。 萧凤卿面罩冰霜,桃花眼犹如冰凝,冷声道:“你猜本王为何到现在还留着你的狗命?” 朱桓似笑非笑打量着萧凤卿瘦削的面颊:“宁王爷心怀苍生,想来已然从陈宏水口中得知本座把边防军事图送了一半给蒲察。” 萧凤卿眯了眯眸,眼中杀机满溢:“本王小看了你这条欺上瞒下的阉狗,居然连通敌叛国这种诛九族的事都做得信手拈来。” 这也是他前阵子才通过陈宏水打听到的,怪不得晏云裳会把睿王送去边关,怪不得朱桓心心念念都是胶州兵权,原来他们志在于此。 朱桓嘴角微翘,并不介意临渊在他肌肤上越陷越深,他扯扯唇,目露嘲讽的光彩:“王爷想杀本座,那就得趁胶州十城换防成功才能动手,可十城的边防需要大换血又谈何容易?况且胶州还有本座的人手在,想必陈宏水也该是困难重重?” 朱桓的语气稀松平常:“而另一半军事图,本座也交托给了手里人,只要本座在骊京有何不测,他们就会拿军事图前往狄国,狄人连同鞑靼挥军南下,届时大楚国破城亡指日可待!” “本座如今也明白王爷非池中物,可大楚版图繁多,各方军统势力盘根错节,您掌控得了骊京,千里之外的边关,您又能染指多少?还不是鞭长莫及?” 朱桓闲适地靠坐在圈椅上,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别开剑刃:“宁王虽然惊才绝艳,终究还是年轻气盛了些,本座劝您最好别气血上头,您杀我,不过只需眨眨眼,边关换防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错,这就是萧凤卿为什么明知澜江爆炸是由朱桓一手导演,却不能当即手刃他为晏凌报仇的缘故。 杀朱桓很容易,难的是怎么阻截他随时能送出去的军事图,偏偏,朱桓安排的人藏得太深,短时间很难查到。 太子难当大任,满脑子都是如何迅速即位。 他倘若知晓朱桓的阴谋,要么逢迎朱桓,要么学前朝皇帝迁都,根本不可能直面外敌。 到了那个时候,骊京生灵涂炭,百姓也将沦为任蛮族宰割的俘虏! 萧凤卿冷冷勾唇,眼中浓黑涌动:“难怪有恃无恐,连你这么一条不男不女的阉狗都懂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看来本王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朱桓竟然谦恭地笑了笑:“王爷谬赞了,本座这一生自知罪孽无数,当然要尽可能地让自己活得长一些,这是人之常情。” 话音刚落,眼前白色的流影骤然斜飞,朱桓只觉脖颈一轻,紧接着,他左侧臂膀一凉一麻,剧痛蔓延,浓郁的血腥气亦在空中扩散。 第275章 王爷很像一位故人 朱桓不动声色地皱了眉,低头看去,肩头的衣裳被割破了,殷红血渍渗透了大红曳撒。 萧凤卿将临渊送回腰带,侧影在日光中挺拔清冷如雪山峰巅,寒声警告:“本王可以暂且不杀你,但不表示你能在本王跟前耀武扬威,趁现在还有机会,好好享受一下脑袋还长在你自己身上的感觉。” 其实他有更好的法子令朱桓痛苦。 他只要告诉他晏凌的真实身份,以朱桓对晏云裳的重视,他必定会对自己亲手害死女儿的过错痛不欲生。 毕竟,他以为自己的女儿在那场十八年前的变故中被烧为灰烬。 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 世上没有比这更能使人崩溃的打击。 可萧凤卿不仅不会据实相告,他还要想方设法瞒下来,他不能让世人知晓晏凌有这样一对不堪的爹娘,他要晏凌永远都是晏衡的女儿。 朱桓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但他仍是不以为意地用手帕堵住伤口,眯眸凝视萧凤卿片刻,又错眸扫了眼窗外白雪覆盖的草地,幽幽道:“骊京的雪总比不过北境的。” 萧凤卿面色如常,冷笑:“怪哉,北境曾被你夷为平地,想不到你还会怀念。” “各为其主罢了,哪有对错可言。”朱桓将沾了血的帕子收进衣袋,呷了口茶,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凤卿:“说起来,王爷与本座的一位故人形貌特别神似,这人大概是上了年纪,最近,本座经常忆起一些旧事。” “都道桃花眼是萧氏皇族的标识,其实从先帝开始,皇室里就鲜少有桃花眼的皇子,当今虽然也生了一双桃花眼,可并不出众,容貌在所有皇子中也不是最拔尖的。” 朱桓摩挲着黑玉骨戒,目光一闪,意味深长地投向萧凤卿:“不巧,本座认识的那位故交,也是桃花眼,而且相貌十分出众,曾是骊京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本座观王爷的姿容神韵与那位故友有四成像。” 萧凤卿垂落的眼睫遮住了一闪而逝的深光,他姿态优雅地理了理衣袖,随意旋身落座,月白衣袍衬得他身姿清雅隽逸。 “呵,本王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呢?像你这样的奸宦也有故交?不知是哪个倒霉催的?” 朱桓抬眸看向神情冷峭的萧凤卿,眼中暗芒影动,玩味道:“镇北王萧胤。” 萧凤卿十指交叉垫于下巴,讽刺地挑起唇:“本王的叔父应该不会那么没品,据说他最恶心你们这帮奴颜媚骨的阉狗了,你如今碰瓷,小心他半夜入梦把你的魂魄给收走。” 朱桓云淡风轻:“确实是本座高攀了,镇北王英明神武乃盖世英雄,本座窃自拉交情,实属不敬。” “当年本座领军攻占北境,将镇北王夫妻就地正法也是上意难违,实则镇北王是本座最敬服的人,可惜镇北王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了名还要权,这才作茧自缚。” 萧凤卿默不作声地听着,双目落在自己左腕系着的红缎以及一串摸得绳结起毛的手串,神思不知飘往了何处,似对朱桓浑不在意。 朱桓扬起唇,注视着对面好整以暇的萧凤卿,话锋陡然一转,一字一顿地敲击他的耳膜。 “本座从前还未发现,也是近日多忆及老事,才突然发觉,王爷的容貌和镇北王颇相像。真要比起来,王爷长得反而不太像皇上,也不怎么像沈淑妃,倒是……同画像上镇北王妃极其酷似。” “听闻镇北王妃是北境第一美人,本座还好奇不已,遗憾的是,本座见到王妃时……” 话尾别有深意地戛然而止,朱桓掀起眼稍看了萧凤卿一眼,唇角弯起似讽似叹的弧度。 萧凤卿仍旧无动于衷,仿佛那条红带能开花。 朱桓只好自说自话:“唉,传言中绝色不逊于皇后娘娘的镇北王妃,竟手足全无,五官也被削烂,死前还遭轮番凌辱,那惨状,饶是本座看了都心生不忍……” 他说完便仔细观察萧凤卿的表情,可萧凤卿依然滴水不漏,目若点漆,侧脸淡漠,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朱桓凝眸打量萧凤卿,万千思绪在脑海晃过。 与此同时,萧凤卿的黑眸也撞过来。 他坐在光影处,太阳的金光徐徐染上了他的眼尾,深瞳幽邃灿亮。 如同丛林中觅食的野豹,看到猎物,不由分说就会扑上来咬断对方的咽喉! 两个人对视良久,氛围渐渐变得紧绷而危险。 第276章 宁王何时续弦? 就在朱桓认为萧凤卿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时,他突然一拍大腿大笑起来,爽朗的男声让朱桓有种自己被当成了猴子取乐他的错觉。 “本王说督主在讲笑话,督主还真没叫本王失望。”萧凤卿掏掏耳朵,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一会儿恬不知耻地说本王叔父是你故友,一会儿又暗示本王不是父皇的种,本王看你别当太监头子了,直接做身花衣裳涂脂抹粉去市集做老娘们儿吧,别糟蹋了这张嘴。” 朱桓从容敛回视线,倒也没被萧凤卿激怒,慢悠悠地品了口茶,他又笑道:“明日的皇祭,宁王记得准时到场,可别缺席,您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本座不该没眼力见地提起这一茬,可王妃的妹妹还在东厂呢,虽说人走茶凉,您好歹现下还是她姐夫。” 萧凤卿眸光骤变,挟着呼啸的北风刮向朱桓,森冷刺骨,几欲噬人。 朱桓心下微寒,面上却不露端倪,他站起身,朝萧凤卿随意地拱了拱手,假模假样道:“高司丞因为政见不合,竟胆大包天买凶来刺杀王爷还在澜江埋了火药,其心可诛!此事本座定会早日查明真相还王妃一个公道,也希望……” 他笑睇着萧凤卿愈加沉凝的脸色,面上恰到好处流露一丝悲悯惋惜:“希望王爷节哀。” 萧凤卿定定地瞥向朱桓,目中划过幽光,意味不明地勾起唇:“督主当真有恃无恐?” 朱桓挑眉,对萧凤卿的威胁不以为然,他眼波微动,淡声道:“宁王妃的确同王爷鹣鲽情深,但是斯人已逝,王爷何必画地为牢?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宁王准备几时续弦?” 此言出,正厅寒意顿生,连角落都冷气袭人。 “找死!” 萧凤卿冰冷的脸上掠过狠厉,单手重击桌案,猛然腾空纵身,薄如蝉翼的软剑再次势如破竹地刺向朱桓。 朱桓目不转睛凝着萧凤卿的招式,默默记在心底,同时也抽出袖里剑揉身而上。 一月白一大红,两道人影拔地而起,幻化成无数道幻影在四面如疾电闪动。 一圈圈强大的气劲彷如看不见的光弧,一点一点向四周的花草树木推移,所到之处花枯草折。 这是萧凤卿第一次跟朱桓交手。 甫一对上,他心里的轻慢就立时少了许多,朱桓的功力不输他,甚至两人能齐平。 又一回合的双掌对接之后,时分时合的人影各自退开了十多步,气息都有些不稳。 萧凤卿微微低眸,抹去唇边溢出的一线血痕,冷然地望着朱桓:“本王从未见过督主动武,想不到督主还是个中高手,如此精进的修为怕是来之不易。” 朱桓抖了抖被萧凤卿凌厉掌风搅碎的袖摆,淡淡一笑:“学无止境,本座从来便不把自家脑袋挂在他人的腰带上。” “宁王年少英才,学武一道上造诣极高,天赋亦是万中无一,只可惜今日杂念太多,失了你往日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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