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会护着她,他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然而,在她坠落澜江怀揣着对他的最后一线希望被逼入绝境,他甚至不屑看她一眼。 她一次次质问他为何不回头看她,其实是在求助。 她始终都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回头过,直至她穷途末路。 人生最苦痛的莫过于此,你倾心去相信去爱慕一个人,结果那个人却亲手把你推进深渊,而你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不愿意听。 萧凤卿健硕的臂膀紧紧搂住晏凌,依然默不作声,可他埋在她发丝间的桃花眼却红得能滴血,胸腔仿若有风霜刀剑一下一下地割着。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 他绝对不会用那么狠心的方式把她从身边赶走,哪怕付出一切代价,哪怕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她是晏衡的女儿,他也一定不会那样伤她。 晏凌窝在萧凤卿怀中泣不成声,呼吸滚烫,好像要把这四个月以来苦苦压抑在心头的悲苦都宣泄出来:“萧凤卿……我一无所有了……我很想站起来……可我站不起来,用尽法子也不行……他们全笑我是废人!我妹妹跑来找我,但我不要那样的爹娘,他们都因为我是晏瑄才要我……” 萧凤卿搂着晏凌的双臂剧烈发颤,他面无人色,脑子里如同有柄铁锤不断地砸落,喉间的腥气一股股往上冒,染红了他的眼眶。 “你是晏凌,我知道………” 晏凌哽咽:“你不知道,你以为我是方含嫣。” 萧凤卿慌忙偏头,一颗泪珠坠落在晏凌发上。 第408章 他的手,颤抖地放在她受伤的膝盖上 因为在暗河漂流了一阵子,兼之又没换衣服,晏凌到半夜发起了高热。 山洞内没有散寒的药物也没有御寒的被褥,萧凤卿只好抱着晏凌坐在火堆边。 他低眸凝视着晏凌泛白的嘴唇,手指怜惜地抚上她冰凉的面颊,心知如今晏凌体弱多病大约与她泡过澜江脱不开关系。 眸光缓缓下移,再次定格于她的双腿。 犹豫良久,萧凤卿的手轻颤着放在她膝盖上。 不知摸到什么,他身躯一僵,眼底瞬间腾起了大片水雾,一颗心如有千斤之重地沉进谷底。 他忽然想到那夜晏凌所言,她要他还她一个健全的身体,让她不再以废人的身份过余生。 此前没有真正看到她的伤势,他以为春袖能治好她,他还自我安慰,也许是西秦的御医太差劲,故而治不好晏凌。 可如今,他碰到了她的膝盖伤,就像有人扇了一巴掌把他从自欺欺人的梦境叫醒。 这么严重的伤,真的还能治愈吗? 萧凤卿愣愣地盯着虚空,眸中弥漫茫茫大雾。 浓浓的酸涩涌上鼻头,他毁了她的一生、毁了她曾经的骄傲、毁了她这辈子本可以拥有的健康,他把她害得这么惨,到底要怎么弥补? 萧凤卿收紧臂膀搂着晏凌,企图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渡给她,然而到最后,他悲哀地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比晏凌还凉,全身颤栗。 那是从心肺最深处散开的冷,侵入骨血,冻得他一点点弯下了自己的脊梁,恨不得蜷缩成虾米再也不要见到任何人。 包括她。 …… 晏凌再次醒来时,发现光线明亮了许多。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回到了地面,喜悦感还没来得及浮现,就被眼前起伏不定的尖石给深深打击了,那点冒泡的雀跃顿时化为乌有。 脑袋依旧钝痛,喉咙又痒又干涩,眼睛也酸。 晏凌撑着手肘缓慢坐起,入目的是一堆已经熄灭的火堆,山洞里只有她的存在。 周遭静悄悄的,依稀能听到河流流淌的声音。 晏凌定定地望了一会儿冷烟全无的火堆,目光变幻莫测,微白的双唇抿了抿。 昨夜的事她都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又发作了腿疼,而且隐隐还在发烧,除这两点,其余的记忆片段都是零碎的,拼凑不齐。 晏凌安静地靠着石壁,侧耳用内力聆听外头的动静,可能是溶洞太深,她什么都听不见。 贺兰徵还没来救她,她要在这里待多久? 其实要想出去也不难,暗河都是四通八达,现在又是夏天,水温不算太寒凉,如若水性好,从河里游出去就行。 可惜……她的腿不中用。 晏凌沉默着又看了眼火堆,火堆连一丝烟气都没有了,最少也应该灭了大半个时辰。 一丝淡淡的阴霾猝不及防划过心尖,她讽刺地勾起了唇,一心等待贺兰徵能尽快找来。 晏瑶那丫头肯定也心急如焚,秦帝为了顾全颜面,不会不管她的。 在那之前,她能做的就是静心等待。 冷静地分析完形势,晏凌重新闭上眼。 可没过多久,晏凌咬着唇睁开双眼。 从昨日到至今,她还没如厕过。 虽然没喝什么水,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晏凌捂着肚子,忍了忍,仍旧忍不住。 况且这种生理需求也不是她想忍就能忍的。 平日有菖蒲帮忙,她目下又该如何解决? 晏凌深吸一口气,思忖几息,抿了下唇,勉强扶着石壁打算挪动身子。 洞外陡然惊起了树枝被踩断的咔擦声。 晏凌心神骤然一凛,眸光如电地朝洞口扫去。 一条修长的影子先穿过洞口影射下来,尔后熟悉的男声低低飘进耳膜。 “是我。” 晏凌晲着洞口,萧凤卿弯身进洞,手里捧着一枚荷叶,淅淅沥沥的水珠从荷叶边缘洒落。 萧凤卿似乎很珍视那包荷叶水,谨小慎微地护着走进来,看到晏凌,嘴角挤出一抹笑。 “渴了吧?暗河的地下水不是特别干净,我找了好几条,总算找到能喝的了。” 晏凌瞥见那片荷叶装着的水,舔了舔唇。 她昨夜只吃了烤鱼,确实没喝水,早就渴了。 萧凤卿蹲下来,笑着把水凑到她唇边:“快喝,不然都洒了。” 晏凌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很想喝水,可是也很想小解,肚子胀得难受,因为萧凤卿的出现,好像快憋不住了。 萧凤卿正观察着晏凌的表情,见她眼光闪烁,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要如厕?” 第409章 肚子是不是不舒服? 话落,萧凤卿就看到晏凌的面上迅速蔓延开一层如霞绯色,睫毛颤动,仿佛被逮住的蝴蝶无助地扇了扇翅膀。 萧凤卿失笑,是他疏忽了,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回忆晏凌方才那架势,大概是以为他走了,所以想单独解决这个尴尬的问题。 此时此刻,纵使萧凤卿满腹心事都觉得轻快起来,可紧跟着,又是无以言表的怜惜。 “我没走,是去给你弄水喝,而且我刚刚还隐约听到上头凿穿石壁的声音,想必最多再过一天,我们就能得救了。” 晏凌眼睛一亮:“真的?” 她一高兴便情绪外露,连对萧凤卿的排斥都暂时抛之脑后,而且也没了那股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萧凤卿点头,低声道:“先把水喝了,我带你出去,你昨晚发烧,需要多喝水。” 晏凌起先没理解萧凤卿的意思,略微思索,很快就明白萧凤卿要带她出去做什么。 那一丝丝得知自己即将脱离困境的喜意逐渐消散后,取而代之的又是浓重的厌恶。 诚如司芊芊所说,晏凌生了双会说话的眼睛。 所以她心里滚过的万般情绪,都在她的眼中尽数显露,像冬日的冰棱扎进萧凤卿心口。 萧凤卿一瞬不瞬地打量晏凌,眼底藏着彻夜未眠的血丝,他若无其事地把荷叶送到晏凌手里:“快喝。” 晏凌蹙眉,冷淡地转过身,没去接荷叶。 萧凤卿也不急躁,柔声哄着她:“把水喝了,肚子是不是不舒服?我知道哪儿能解决,一会儿就带你去。” 晏凌紧紧攥起手指,平心而论,现在除了萧凤卿,没人能帮她,哪怕是她自己都不行。 可这种感觉太憋屈了,她为什么要向一个始终带给自己这么重伤痛的人求助? 上次也是,她在大理寺办案,葵水却突如其来造访,是萧凤卿帮忙打掩护的。 为何每次遇到这种窘境都有他在? 腹部越来越不适,晏凌不是非要为难自己的性格,迟疑片刻,终究接过了荷叶。 萧凤卿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只有晏凌睡着,他才敢堂而皇之地看着她,抱着她。 等晏凌喝完水,萧凤卿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微微倾身搂起了她,一手揽住她背部,另一手勾上她的膝盖窝,抱着她快步走出山洞。 怀内的女子轻得像朵柔软的云,熟悉的冷香无孔不入地钻进萧凤卿鼻端,他情不自禁收拢了手臂,不自控地想再离晏凌近一点。 四个多月,这样的亲昵也唯有梦中才能奢望,自摘星台之后,他从未想过今生还可以拥她入怀。 那一瞬,萧凤卿心跳如雷。 晏凌显然不喜欢同他亲近,察觉到萧凤卿的双臂越收越紧,她不假思索地抬手隔开两人。 她讨厌这个人的气息,因为这是她的噩梦。 萧凤卿紧绷的身躯僵了僵,眸子在不太光亮的溶洞外折射出隐忍的幽芒。 …… 到得一处狭小的山洞,萧凤卿放下了晏凌。 晏凌见他没有离开的自觉,冷声道:“出去。” 萧凤卿似乎也觉得窘迫,脸上闪过了若有似无的古怪:“就这样吗?” 两个人曾经心意相通,当下又处于这般一言难尽的境地,自然明白对方的话外音。 晏凌脸色微沉,讽刺道:“不然呢?你要亲自服侍本宫如厕?宁王放得下尊贵的身段吗?这是会折福的,本宫还没这个荣幸。” 萧凤卿被晏凌的冷嘲热讽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垂在身侧的手用力一蜷,点点头去了洞外:“我在外面,好了叫我。” 确定萧凤卿已然离开,晏凌压着的唇平直了。 她耳力好,听得出萧凤卿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既不会听到异声也能及时听到她的呼喊。 晏凌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环顾四周,寻找能给自己借力的地方。 找了半天都无果,她只能抓着那些凸出的石块一寸寸往后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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