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退下,这一幕恰好被萧凤卿捕捉到,他眼眸一动,薄唇勾起个淡淡的笑。 “阿凌。”萧凤卿忽然凑近晏凌,低声道:“我想要那个花灯。” 晏凌一怔,不经意看了眼贺兰徵,发现贺兰徵的视线正投在下方,她蹙眉问:“你什么意思?” 萧凤卿理直气壮:“我要你帮我把花灯射下来。” 晏凌一时无语,冷淡道:“杜氏灯楼是皇商,你是皇子,你如果真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就能如愿以偿。” “你家夫君我可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主儿。”萧凤卿固执己见,戳戳晏凌的手肘:“我偏要你帮我射下来,快去。” 晏凌不动如山,慢条斯理地品茗:“我不去。” 大概是习惯了,萧凤卿碰一鼻子灰也不气馁,继续低声下气地烦着晏凌:“我今天带你出来游玩,你是不是该好好谢我?我也不图你别的,你帮我把花灯射下来。” 晏凌无动于衷:“是你自己主动要来逛的。” 萧凤卿暗暗磨牙,只好靠出卖自己的美色,他歪着头,以手托腮,一双桃花眼潋滟动人,端的是姿如美玉:“阿凌,咱两都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送过我什么东西,这说得过去吗?我就问你要一盏花灯,这要求也不过分吧。” 晏凌垂眸而视,对萧凤卿刻意展现的傲人风采也没多大意动,她勾起萧凤卿的下颌:“我为什么要送你东西?我送你两巴掌还差不多。” 萧凤卿无言以对,他眨眨眼,干脆选择了直接卖惨:“阿凌,我便和你直说了,其实是这样的,我粗略一看,这盏花灯长得还蛮像我母妃给我做的那一盏,我有点触景伤情了。” 晏凌冷嗤:“我信你吹?某人刚还说早不玩花灯了,这么快就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萧凤卿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可我也说了,人没有强大之前,不配拥有自己的心爱之物,如今今非昔比,我自然能一偿夙愿。” 晏凌冷冷一笑。 萧凤卿着急秦夜会捷足先登,咬咬牙,干脆道:“今日咱们没坐马车,假若你能给我射落那盏花灯,我从这儿把你背回去。” 眼见榕树下又多了十来个参赛者,就连秦夜都赫然在其中,晏凌忽而展颜,眼波流转:“此话当真?” 萧凤卿不假思索:“比珍珠还真,骗你是小狗,随你怎么处置。” 晏凌好整以暇地拍掉了手上的糕点屑,落落起身:“免费的劳力,不要白不要。” 说完之后,她傲慢地睥睨萧凤卿一眼,转身,抬步走下了高台。 目送晏凌远去的身影,贺兰徵意兴阑珊:“宁王还真护食,半点给佳人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留给旁人。” 萧凤卿翘着二郎腿剥花生:“质子想要献殷勤,佳人多的是,机会也有的是,本王的父皇那日可是当众放话了,他想找你入赘当大楚的女婿,来日方长,质子还怕找不到美人博取欢心?” 贺兰徵笑睨着萧凤卿:“本殿倘若留在大楚,宁王还能睡个踏实觉吗?” 萧凤卿面色如常:“怎么不能?圣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质子在大楚客居十多年,也算得上半个大楚人,本王素来好客,质子能滞留大楚,本王求之不得。” “是吗?”贺兰徵笑容满面:“那本殿真得时不时去王府叨扰,就是不知届时待客的是王爷亦或是……”顿了顿,贺兰徵的眸光瞟向远处,若有所指:“王妃呢?” 萧凤卿同样言笑晏晏:“王妃是宁王府的女主人,她等同于本王,接待质子是天经地义之事,这西秦的酒喝着不如大楚的绵软,可后劲还真足。来,本王再敬你一杯。” 贺兰徵修长的手指拈起酒杯,双眸在萧凤卿含笑的面孔上一扫而过,忽道:“王爷这脸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这么僵?笑得也太假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萧凤卿手中的酒杯环转一翻,碧色的酒液全倾洒向贺兰徵的方向,贺兰徵从容不迫,一个推手,那些酒液便悉数落入了他的酒杯。 贺兰徵举杯欲饮,萧凤卿眸色一寒,腕部架住贺兰徵的胳膊朝下一沉,分明没用多少气力,贺兰徵却感觉迎面一股冷冽的内力直冲面门,他本能地侧头,那股内力顺势擦过他耳畔,再一低眼,本白色的锦袍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两三根齐根断裂的发丝,酒液也尽数倾倒手侧。 “啧啧。”贺兰徵惋惜:“宁王方才不是说这酒风味独特?如此美酒,宁王竟也舍得辜负,还真是喜怒无常。” 萧凤卿面无表情地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酒,目光瞥向榕树下准备射灯的晏凌,声若凌冰:“质子喝的是西秦酒,吃的是西秦糕点,想必思乡之情格外迫切,既这般,合该早点归去,如若不然,本王也不希望西秦将来出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帝王。” 贺兰徵依旧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宁王这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叫本殿自惭形秽,不过王爷还请放心,等回雁山一行结束,本殿自会让你们那位皇帝求着本殿自行离开,届时也请王爷信守承诺,将前朝宝藏中属于西秦的玉玺原物奉还,这才不枉咱两的精诚合作。” 萧凤卿哼笑:“一个破玉玺罢了,本王会稀罕?质子回去静候佳音吧,宝藏的下落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本王也送给质子好好斟酌。” 贺兰徵侧眸瞥了瞥已然拉开弓箭的晏凌,话锋一转:“宁王果真爱慕王妃?” 萧凤卿凉声道:“关你什么事?” 贺兰徵薄唇一勾:“只是觉得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好生古怪,要说逢场作戏,王爷又有真情流露的时刻,要说倾心相护,王爷对王妃的利用,连我这外人都看出来了。” 闻言,萧凤卿的脊背倏然一僵,他垂下眼眸,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酒:“质子何时喜欢上了这种碎嘴的勾当?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啊。” 贺兰徵眼波微动,笑笑,连忙起身谦虚地作揖:“受教了,本殿今后一定谨言慎行,毕竟这世道就是忠言逆耳,殊不知,敢听真话的那些人才能善始善终。” 萧凤卿的面色水波不兴:“本王也并非听不了真话,只是那些敢在本王跟前用假话充当真话的人,全都死了,所以为人处世,还是少自作聪明,方能长寿。” “王爷说笑了。”贺兰徵朗声笑道:“本殿瞧着王妃就活得相当滋润。” 萧凤卿邪气地勾起半边嘴角:“你要是个美人,你也能在本王怀里享受雨露。” 贺兰徵额角青筋一跳,萧凤卿的厚颜无耻简直太无敌了。 “殿下。”秦夜跑上了高台,乍见贺兰徵衣袍上的酒渍,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 他被贺兰徵打发去射灯,用来送晏凌。 眼下晏凌自己上场,他自然就回来了。 贺兰徵无所谓地抖抖锦袍,道:“回四夷馆吧,今夜这场热闹本殿也看得差不多了,秦夜,将咱们带来的‘七里香’给宁王留上一壶。” …… 晏凌一箭就射中了花灯下系着的丝带,对她来说,这种比赛毫无挑战性。 杜管家对晏凌的箭法亦是叹为观止,亲自解开花灯送到晏凌手上:“姑娘的箭术用百步穿杨来称赞也不为过,老朽还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有姑娘这般好的箭法。” 身边有人好奇问道:“姑娘,你这花灯是留着自己玩吗?” 晏凌失笑,坦言:“非也。” 言罢,她谢过杜管家,再次回到高台。 萧凤卿毫无形象地歪坐,一双长腿相互交叠着,悠游自在地架到桌面上。 看到晏凌,他弯起眉眼:“王妃威武。” 晏凌对萧凤卿的恭维并不入心,她环顾一圈高台:“质子呢?” 萧凤卿不满地皱起眉:“你跟他也不熟,管他做什么?” 他倾身拿过晏凌手里提着的花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笑道:“这花灯做得还挺绝。” 随着萧凤卿的动作,猫身内的烛火映照着灯面,焕发出绚丽的光辉,座下的水盘放了小珠子,旋转起来清音悦耳,猫头还一摇一摆的,憨态可掬。 晏凌踹了一脚萧凤卿的椅子:“现在能走了吧?” “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凤卿一手拎着花灯,一手提着酒坛站起来:“看这时辰,咱们也是该回府了,再晚点就要宵禁了。” 两个人徐步从高台走下台阶。 榕树边仍旧有人在津津乐道晏凌适才的箭法,见到晏凌,他们先是眼睛一亮,随后扫到晏凌身边的萧凤卿以及萧凤卿手里的那盏花灯,他们顿时恍然大悟。 杜管家急忙近前行礼:“小老儿不知王爷和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萧凤卿下颌微扬:“不知者不罪,你们杜家的花灯讨了本王的欢心,不止无罪还有功,本王明日会派人去杜家灯楼打赏你们。” 杜管家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老朽谢过王爷王妃,还有几盏花灯没摆出来,王妃可还想要?” 晏凌摇头:“一盏足矣,你们办庙会的初衷本就是为了百姓,便不要为我们更弦易辙了。” 围观的百姓闻言,对晏凌平添了许多好感,宁王素来荒诞不经,但这位宁王妃通情达理,气度又极为端方,一眼就能瞧出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 “原来王妃射灯是为赠予王爷,王爷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呀。” “是啊,那些射灯的男儿都是为心上人而来,王妃倒是为王爷射灯,实属佳话一桩。” “王爷和王妃皆是龙章凤姿,这万千华灯的美景就得有他们才合称。” 听着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晏凌啼笑皆非,不过他们有一样没说错,她射灯确实是本末倒置。 萧凤卿眸光一闪,忽然把花灯和酒坛塞到晏凌手里面,晏凌正觉莫名,萧凤卿倏地拉过她的手腕搭在双肩,然后曲身凑到她身前,两手捞起她的膝盖窝,挺身站了起来。 晏凌的双腿骤然离了地面,她一头雾水,紧忙搂住萧凤卿的脖颈:“你干嘛?” 萧凤卿笑眯眯的,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本王有言在先,只要王妃能把这盏花灯射下来赠送给本王,本王便从这里开始背着她一直走到王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虽不是君子却也自小深知言出必行的道理,所以,请你们大家做个见证,证明本王并非食言之人。” “好!”人群中爆发一阵喝彩:“我们都给王爷做见证!” 晏凌不忍直视这辣眼睛的画面,轻声斥责:“你还要不要脸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80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