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了唇,眼神冷漠而犀利。 “已经送上门了。” ****** 丁府。 赵鸿善负手站在窗边,盯着草丛里一只一动不动的青蛙。 丁诚站在他身后,目光阴狠。 “那沈羡之真是给脸不要脸,好心好意邀请他出席,他却三番五次落我的面子。”丁诚越想越气,脸上满是怒意,“鸿善兄,若非你拦着我,我一定要跟他较个高下不可。” “较个高下?”赵鸿善冷笑,“你比得过他?” “谁说比不过?今日在席间,我不就划破了他的衣服?赫赫有名的沈府侯爷,却穿着破衣服招摇过市,想来也真是好笑。” 那青蛙一动不动,目光却钉在一只飞虫上,仿佛在伺机而动。 赵鸿善看着那青蛙,凉凉说道,“如果不是他故意放水,你能伤他分毫?” “就算吃了个‘刺杀侯爷’的罪名,也是他挑衅在先。”丁诚不服气道,“就算说出去,我也占三分理。” 赵鸿善冷哼一声,不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他沉思了一瞬,问道:“那燕春楼的花魁,你可查过来历?” “查过,应该没什么可疑。今日你也看到了,她确实会跳舞。”丁诚随意说道,“那天在燕春楼,大概是我喝太多了。 “没什么可疑?”赵鸿善语气不虞,“那她和沈羡之是怎么搭上的?” “这……”丁诚噎了一噎,“大概是在席间看对了眼吧,那沈羡之不还帮她说话么?说什么不能这样对待花魁,我看他就是跟我过不去。” 想起那花魁,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女子,竟然也敢踩他的面子? “大概?”赵鸿善语气冷冷,“除了应该和大概,你还会什么?” 丁诚嘿嘿笑了两声,“我当然不能跟鸿善兄比,所以还需要鸿善兄多多指教嘛。” 赵鸿善没有说话,看着草丛里那只青蛙。 那青蛙一动不动,目光紧紧盯着周围嗡嗡作响的飞虫,忽然伸出长舌,将那飞虫一口吞下。 那飞虫本来在青蛙身边绕来绕去,时而飞近时而飞远,像是在挑衅一般。 只一瞬间,便成了青蛙的口中之物,声音戛然而止。 赵鸿善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丁诚。 “明天,派人跟着那花魁。”
第10章 暗潮汹涌 入夜。 宫里已经熄了灯,御书房却还亮着烛灯。 年少便继位的天子正坐在桌前,专注批阅着奏折,全然没注意身旁之人。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刚想在奏折上批阅,却发现墨汁已经干了。 他抬起头,看见静静站在一旁的皇后,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语气平淡地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皇后听见这话,抿了抿唇道:“皇上勤勉政事,臣妾担心皇上身体,便做了些夜宵。” 皇上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放下吧。” 皇后将碗勺放下,犹豫了一瞬,走到砚台边,细心研起了磨。皇上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没有制止她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待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墨汁很快就磨好了,皇后行礼告退。走到门边时,脚步停了一停,随后又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御书房里又恢复了宁静。 良久,才有人重重叹了口气。 宫门已经关闭,陈公公引着沈羡之,朝侧门走去。 守门之人早已打好招呼,见陈公公带了人来,没多盘问便将门打开。 沈羡之微微点头示意,正要离开,那陈公公忽然说道:“许久不见沈侯,不知他近日可好?” 沈羡之脚步一顿,“还好。” “那便好,小侯爷若是方便,替咱家向侯爷问个好。”陈公公脸上始终挂着笑,听起来客气又周道。 沈羡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多谢公公关心。” “路不好走,小侯爷千万当心。”陈公公提着烛灯,躬身将出宫的路照亮。 沈羡之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走出了宫门。 吴安早已等在门外。 “侯爷,有消息了。” “人在哪儿?” “盛京城西郊。”吴安言简意赅,“五年前曾是工匠,不知为何离开了这行,如今靠做短工谋生。” 沈羡之沉思了一瞬,“将人带到天香阁,本侯要亲自问。” “是。”吴安抱了一拳,“属下这便去办,必定将痕迹清理干净。” “用不着。”沈羡之回道,语气有些懒散,“清理干净了,别人还怎么往下查?” 吴安愣了一愣,有些不解道:“侯爷的意思是……” 沈羡之微微一笑,眼神有种猎人的敏锐和势在必得。 “留下些痕迹,让那些尾巴,一并跟过来。” ****** 秦婉离开黑巷,心事重重地回了燕春楼。 这次她没从窗户翻进去,借着去丁府表演的理由,进了燕春楼正门。 她想起青姑说的“打生桩”一事,情绪有些低落,垂着头向房间走去。 “玲珑?” 有人喊了她几声,秦婉一路想着心事,自动屏蔽了外面的声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看你恹恹不乐的样子,怎么了?” 秦婉一抬头,便见眉姨正担忧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神色却并不似从前那般开心。眉姨打量了她一眼,牵着她走向二楼房间。 “若是有人欺负你,跟眉姨说便是,眉姨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燕春楼的姑娘,总归还是罩得住。” 眉姨一边说着,一边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好。 秦婉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不由得轻轻笑道:“多谢眉姨。” “谢什么,都是苦过来的,相互帮着是应该的。”眉姨拉着她上下打量,“在丁府受欺负了么?” 秦婉摇了摇头,怕提起今日种种会让眉姨担心,便岔开话题道:“眉姨,你当年是怎么想到开燕春楼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眉姨笑道,“一转眼,都好几年过去了。” “那时候啊,我老家发了大水,把房子和田地全淹了,我哥哥便带着我,到处讨生活。后来……我们俩走散了,我没地方去,讨着讨着便到这盛京来了。” “眉姨有个哥哥?”秦婉有些意外,“以前没听你提过。” 眉姨低下头,眼神里情绪难名,“是啊,几年前走散了。我一直在找他,可是茫茫人海,跟大海捞针似的,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 “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一定会重逢的。”秦婉不擅长安慰人,说了这一句便沉默了。 她想了想,这是人家伤心事,不好继续聊下去,便转而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到,要开燕春楼的?” “这个啊。”眉姨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笑着说道:“当时我在路边,有个道士给我算了一卦,非要说我以后会成为老板娘。” 眉姨说着,笑了起来,“我当时不信,但心里又被这话撩了起来,觉得说不定真能成事。结果后来,我真将燕春楼开了起来。” “现在想来,人呐,大概还是要有信念才行,有信念才能成事。” 秦婉听着这话,不知怎的,竟想到了自己。 自己不也是凭着一腔信念,才支撑到现在么? 朝廷说她父亲贪赃枉法,说她父亲因为一己私利,坑害了无数百姓,说她父亲是大奸臣,是国之腐蛆。 但她却始终相信,父亲不是那种人。 一个连药都要算着银子买的人,怎么可能是巨贪? 大概是秦婉沉默了太久,眉姨看着她,有些怜惜地理了理她的额前碎发。“玲珑,你知道燕春楼的含义么?” “无论此前飞到多远,每到春天,燕子便会归巢。” “我一直觉得,你同别的姑娘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但人归根结底,总要有个依靠。” 眉姨说着,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如果有机会,找个合适的人,别像我一样……” “眉姨,”秦婉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人本来就是独自来这个世上的,最后也要一个人走。生死都是一个人,中间的过程又何需有人陪?” 眉姨摇了摇头,“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可人活着,不只是为了那一瞬间,等你……遇到那个人就知道了。” 秦婉看着她难得害羞的表情,不由得打趣道:“所以,眉姨遇到过‘那个人’?” “……别瞎说。”眉姨站起身来,避开秦婉的直视,叮嘱道:“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好好过日子。” 秦婉笑了一下,目送眉姨离开,便也回了房。 她靠在床上,思索着今日发生的种种。 打生桩、碎宝石、老道士……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这些串在一起,仔细去想,却一时想不明白。 她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模模糊糊间,好像又回到了跟父亲吵架那天。 她说父亲冷血无情,说他不管家人死活,是个满脑子只想升官的官迷。她讨厌父亲,讨厌这个家里虚伪又狡诈的一切。 到最后她重重关上房门,说宁愿留在这燕春楼,也再不要回家…… 不对,燕春楼? 她倏地睁开眼睛。 楼下果然传来一阵喧哗。 “玲珑姑娘身体不适,今日不接待,客官请回吧。” “可是我几天前就跟她约好了。” “真的抱歉,要不我再替您安排其他姑娘?我们燕春楼的姑娘,个个都是很不错的。” “那可不行,我约的是玲珑,可不是别人……” 秦婉听到那声音,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匆匆理了理仪容,疾步走了出去。 “眉姨,”她喊住那个正在斡旋的身影,“没关系,让他上来吧。” “可是……”眉姨有些犹豫,“本来今天想让你休息的。” 秦婉摇了摇头,随后微笑着,将那人引进二楼最尾部的房间。 她笑容清浅,动作温柔,向关切地望向她的眉姨点头示意,轻轻关上房门。 随后一脚踹在了那人身上。 “李三为,你想死么?” “这你都能认出来?”李三为惊讶地扯了扯胡子,又扯了扯头套,“没掉啊,你怎么认我出来的?” “别废话。”秦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来这儿干什么?还打扮成这样?” “婉婉,”李三为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带了什么?”秦婉没好气道,“一个不一样的你么?” “也算,不过还有别的。”李三为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青姑让我给你的,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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