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逸听明白了。 第一批的先锋,可能要比后头大军更快面对战局,而且是在主将没有抵达的时候。 冯将军考虑了他的状况,本没有让他加入骑兵阵的想法,是林繁举荐了他。 因此,他们才把他叫到这里来,想听他自己选择。 黄逸深吸了一口气。 自家祖父,的确是会念念叨叨。 可他若在军中不思进取,祖父不会念别人,他却给他们老黄家丢人了。 这也与他投军的初心相违背。 再者,举荐他的是林繁。 林繁相信他可以做到,他当然也对自己有信心。 黄逸语气坚定:“冯将军,我擅骑射,我能做好。” 冯仲面露笑容。 志气可嘉。 英雄不问出处,文臣之后,也可以出武勇之人。 老太师毕竟应允了孙儿从军,亦不是混不讲理的老头,担忧归担忧,却不至于胡搅蛮缠。 “很好。”冯仲点头,转身走至案前,在名单上,提笔写下了黄逸的名字。
第168章 飞门关 附近州府调度的兵力陆续到达。 时辰到了,冯仲点了骑兵阵。 不止是黄逸,其中还有冯靖的名字,骑兵阵由林繁带领,两刻钟后启程,尽快赶到飞门关。 黄逸忙着准备,列队之时,才在队伍里发现了冯靖。 “你小子?”黄逸惊讶,“你怎么也投军了?” 冯靖嘿嘿一笑:“受您启发。” 时间紧迫,黄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间,想到了秦鸳挂在嘴边的“争气”,他便与冯靖道:“那你争气些,不然我这启发,把你启发坏了,于心不安。” 冯靖乐得不行:“您放心,我肯定不拖后腿。” 待到时辰,林繁翻身上马。 骑兵先锋出驻地,往西前进。 再是日夜兼程,也不能不顾兵士与马匹,林繁率兵赶到飞门关时,已经是三日后。 毛将军闻讯,亲自迎了出来。 先前收到朝廷快报,知道林繁任先锋,毛将军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 毛将军常年驻守此地,回京机会寥寥。 前些年回京面圣,在御前见过林繁一面,只觉得是毛头小子一个,与林宣完全不能比。 这也难怪。 林宣走得早,留下孤儿寡母,缺少指点之人,儿子还如何长进? 再后来,听说林繁承爵,毛将军说,这是投胎投得好。 明明没有任何功勋,连敌人都没有杀过一个,就能靠着祖父、父亲的恩泽,成为超一品的国公爷。 反倒是他们这些在边关上辛劳多年的人,什么都捞不着。 当然,眼红归眼红,小看归小看,飞门关被西凉进逼的状况下,林繁作为先锋抵达,毛将军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冯将军领大军后行,”林繁与毛将军一拱手,“再有七八日应能赶到,毛将军,不知此刻状况如何?” 大军行进,需要时间。 毛将军再着急,也不可能让冯仲带着几万人马飞过来。 他引林繁登上城墙,指着关外:“最初是驻扎在三十里外,这几天,往前进了五里。两军未有正面交锋,他们又骚扰了几座村镇,情况不怎么乐观。” 城墙虽高,到底隔得远,并不能看到西凉驻军状况。 依毛将军的说法,若要看清楚,需得出关口,再往前,至玉沙口。 林繁知道那处。 原也是一道关口,因其在大周与西凉版图的交界上,早年交战中,城关毁于战火,之后废弃着,没有重修。 “副将刘贲带兵守在玉沙口南侧,防备西凉动作,”毛将军道,“北边亦驻扎了兵力,关外村镇百姓,除了不愿撤离的,都回退到了关内。” 说到这里,毛将军叹道:“你这一路过来,也知道状况,很难坚持。” 有流民继续东去,但更多的,他们留在了飞门关下的镇子里,让本就不宽裕的镇子一下子拥挤起来。 这么多人,要吃、要住,官府的粮食很难一直维持。 “那群西凉鞑子,”毛将军气道,“一上来就烧了粮仓与军库。” 林繁一面听毛将军说明,一面观四周景象。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飞门关,一切都十分陌生,与此同时,他又在林宣做的沙盘里,无数次看过这一带的地形,即便十余年过去,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大致形态,在他心中,都能对上。 “依毛将军的意思,”林繁问,“这些时日以戒备为主,等待冯将军抵达吗?” 毛将军摸着胡子。 比起兵力的缺失,他们这里眼下更缺的是粮草、军资。 “西凉人这一次,举动怪得很,”毛将军道,“毫无征兆,突袭四座镇子,若是有意进攻,以他们的性子,该直冲飞门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进犯时,牛羊能抢就抢,不能抢就杀,粮仓也是放火烧尽,这行径,像极了马贼。 马贼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却是在远处扎营。” 说到这里,毛将军气闷得哼了一声。 以他与西凉人交手多年的经验,他们也是小打小闹惯了,没有一定要打到底的想法。 飞门关易守难攻,只要尽力防守,西凉自会退兵。 他有能力,替大周守好这座关口。 因此,比起兵力的增援,他更想要的是物资。 偏刘贲那家伙,一心想要兵。 在毛将军写军情折子送去京城时,刘贲游说了几个参将,与飞门镇的官员,求他问朝廷要兵。 毛将军被迫无奈,把兵力增援需求也列了上去。 现在好了,增援陆陆续续抵达,物资却还在路上。 等冯仲一到,拿着圣旨接了飞门关军务,他毛字军旗,还得给冯字让地方。 再等到西凉退军,功劳是增援的,他们驻军,只能感恩戴德。 毛将军扫了林繁一眼,道:“先等着吧。” 话音刚落,忽然间,随着西沉的落日,天际边,一道狼烟升起。 林繁看在眼中,与毛将军指了指。 毛将军顺着看去,脸色一沉:“那个方向,玉沙口!刘贲在搞什么东西!” 一跺脚,他招来曹副将,让他带兵出关,往玉沙口附近接应。 曹副将领命而去。 林繁亦想去,被毛将军止了。 “前头状况未明,你们一行人又是刚刚抵达,来不及休息,”毛将军道,“你也许不累,但马匹吃不消,暂且缓缓。” 这么说,十分有理,林繁从善如流,应下了。 曹副将出发后,夜色笼罩之前,一传令兵飞马赶到关口。 毛将军一问,果然是玉沙口出了状况。 刘贲在带人巡视时,遇着一队西凉兵,两厢交战,原是轻松取胜,却不想,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马贼,在驻地放了一把火。 刘副将立刻回去救火,救援及时,损失不大。 如此,倒也用不到曹副将的接应。 毛将军黝黑的脸气得发红。 损失是并不大,但面子上挂不住。 西凉兵没杀几个,营寨被马贼放火了? 朝廷增兵刚刚到,就让他们看了这么一出笑话。 毛将军与传令兵道:“让曹伦留在玉沙口,把刘贲叫回来!” 临近三更,林繁听方天说,刘贲到了。 “毛将军把刘副将骂了个狗血淋头。”方天道。 林繁在榻上躺下,道:“知道了,我睡了,明日早些起。” 至于毛将军帐中,林繁想,他现在还是别去火上浇油了。 等明天,再去见一见刘贲。 这号人物,是永宁侯先前特特与他交代过的。
第169章 腰牌 翌日,林繁见到刘贲时,他正坐在大帐外头擦拭手中的长刀。 刘贲未满五十,只论年纪,比毛将军、冯将军等要年轻些,可实际看起来,却差不多。 因为刘副将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从眉角划到唇边,一眼看去,有些吓人。 这道伤口,也让他看着苍老了许多。 林繁上前,拱手唤了声“刘将军”。 刘贲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略想了想,道:“哦,林宣的儿子是吧?我听说了,冯将军让你领先锋。” “是,”林繁在刘贲边上蹲下来,压着声,道,“我昨儿到的,很是好奇,西凉人为何会突袭四镇,还点火烧粮仓。” “后生就是问题多,”刘贲嘀咕着,“你想知道,回头俘虏个西凉人,你审问审问?” 林繁呵地笑了笑:“老侯爷让我问你。” 话音一落,透过长刀映的影子,林繁见刘贲眉宇一皱。 刘贲侧目,睨着林繁,没有说话。 林繁伸了伸手,袖间一物划到掌心,他摊给刘贲看。 刘贲定睛看,那是块腰牌,上头一个篆体的“秦”字。 的的确确,是秦胤给亲信之人的腰牌。 确定刘贲看完,林繁就收了起来。 刘贲左右观察了下,沉声道:“我还以为,会在秦威身上。” 林繁笑道:“秦将军也有。” 刘贲“哦”了声。 前朝末年,家里人陆陆续续,死于饥荒与战火,刘贲不甘心这么去死,在秦胤招兵时去报了名。 投军,给了他一口饭吃,打仗,却是刀尖舔血。 刘贲运气不错,一场场战斗中,他活了下来,还受了提拔,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了什长、百夫长,后又为千夫长。 赵挥的大军士气正盛时,他们遇到了一场偷袭。 那一战,太过惨烈,伤亡无数。 刘贲坚持到了秦胤回救,他留了一口气,看到秦胤的大刀把他面前的敌人一劈为二。 若不是那一刀,他伤的就不止是脸,而是整条命了。 刘贲养好伤,继续跟着秦胤打拼。 大周建朝后,他封了六品忠显校尉散阶,于他一个山野莽夫,也是功成名就了。 再之后,他随先太子南征,又随秦胤西出征战,前些年,升了五品武略将军。 习惯了孤家寡人,他也不想回京城,应付官场,便一直驻守在飞门关,也把关口这几年的变化看在眼里。 一来,许久没有真刀真枪与西凉人打了。 第二,练兵也少了。 秦胤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来过这里,而与刘贲一样,出身秦胤军中的、跟着拼搏了几十年的老人,越来越少。 毛将军原对秦胤还算恭敬,这几年,言语之中,亦露了些轻视。 同样是为先帝打天下的,秦胤封了爵位,毛将军却没有,心里上难免有落差。 刘贲不与毛将军争口上长短,只做自己的事。 毕竟,他有秦胤交给他的任务——盯住几个人。 把声音压得很低,刘贲道:“穿大周皮甲的是大周的兵,穿西凉战衣的是西凉的兵,做马贼装扮的,当然是马贼了。我们倒了霉,谁知道西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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