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龙袍加身,让本就很有模有样的皇太孙,一下子就有了九五之尊的威仪。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本来“就是个皇帝”了。 年轻、有抱负,好学又有想法,有冲劲,张扬背后又不失谦逊之心。 多好啊。 有这样一位皇帝,他们大周,也会像林繁的脚步一样,一步、一步往上走。 登基议程繁复,一直持续到了朝霞满天。 霞光映在琉璃瓦上,灿烂夺目。 平阳长公主看着林繁走完了全程,鼓乐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这些年,她参与了三次。 第一次是父皇赵挥的开国大典,隆重至极,她受封平阳公主,满心欢喜。 第二次,是赵隶当了皇帝,她成了长公主,脸上带着笑,心里的郁与恨,她直到今时今日,依旧没有忘记。 这是第三次了。 往后,林繁的名字会从林家族谱上划去,他成了赵繁,是大周的嘉平皇帝。 而她赵瑰,又要长上一辈,成为平阳大长公主。 她很高兴她等到了这一日,当然,她更高兴的是,这是赵繁自己做出了决定。 是他,决意成为“赵繁”,决意把整个大周抗在肩头。 钟鼓齐响,传遍整个皇城,又一路传出宫外,传遍京师。 赵隶坐在墙角。 只听那传来的鼓乐声,他就能想象得到,金銮殿那儿进行到哪一步了。 每一个画面都能够呈现在脑海里,他不愿去想,却又挥之不去。 这些时日,他被幽禁在此,陆陆续续地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都是他的好侄儿想要让他知道的事。 那日金銮殿对峙,赵隶只听见了顺妃的抗争,以及赵启的义愤之言,他知道忠勤伯全家都背叛了他。 后来,他才弄清楚,不止,不止这些人。 安国公府在晋舒儿母女险些丧命之后,就已经想方设法给顺妃递消息,说服顺妃倒戈了。 这让赵隶十分生气。 若非母后当日去动晋舒儿母女,安国公府怎么会去鼓动顺妃?顺妃又怎么会受鼓动? 顺妃若无二心,忠勤伯又怎么会放反贼进城! 一环套一环! 不止顺妃,在这宫里潜藏最深的,竟然是淑妃! 如果说,程皇后的背叛,在赵隶眼中还能算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话,淑妃这颗钉子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母后宠爱淑妃十几年! 母后自诩聪明、会看人,对他的眼光颇为不信任,可到头来,母后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了? 若非母后一直夸赞淑妃,他又怎么会对淑妃高看一眼? 如果没有淑妃这么个暗桩,平阳他们行事,岂会如此顺利? 赵隶一想到这些,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来。 可他无处发泄。 他连把那几个背叛他的人,拉到面前来,狠狠骂上一顿都不可能! 听说,程皇后归家去了。 听说,淑妃出宫,天下远游。 这两个背叛者,顺心如意,天高任鸟飞。 而他,他只能被困在这里! 至于他的母后,赵隶也听说了,颜氏已经被送去皇陵了。 母子两人,最后都没有见一面,若不然,赵隶一定要问问她,被淑妃背刺的感觉到底如何? 赵隶越想越生气,但他只能憋着这气,没有一丁点办法。 鼓乐声更响了,他捂住耳朵,声音都不住钻进来。 有一个词,在他的耳边反反复复,一直一直嘲笑他。 众叛亲离! 此厢,赵隶饱受痛苦。 另一厢,金銮殿中,登基为帝的赵繁接受了百官的朝拜。 礼官宣了一道道旨意,追封赵临为帝,尊房毓为皇太后,封林宣之女巧玉为郡主…… 待登基大典结束,已近中午。 冬日阳光落下,带着浓浓的暖意。 赵繁去了延庆宫。 房毓皇太后正等着他一道用午膳,见他来了,道:“今儿当真好热闹。” 赵繁道:“您喜欢热闹吗?” 房毓笑道:“之前在山上,清净惯了,偶尔遇着热闹,还真新鲜。” “下回更热闹。”赵繁请她落座,道。 “为什么?”房毓不解。 “要紧大事基本都走完了,”赵繁与她解释,“礼部那儿能空闲下来,等过了上元,衙门开印,他们就得花大力气准备婚议,我得把阿鸾娶回来。” 房毓一听,喜笑颜开:“这热闹好,我太愿意了。” 赵繁也笑,眼中满是笑意:“我也太愿意了。” 登基大典是在宫中举行,除了钟鼓之声,京城百姓参与不进来。 大婚就不同了。 他要去接亲,骑在马上,引着花轿穿街走巷,鞭炮一路响。 那般的喜气与热闹,如同他热烈的心跳,能够传递给每一个人,多好。
第436章 就是这么烦 上元,京城有灯市。 秦鸳提前几日,就喊着要去看灯。 季氏被她喊得头大,啐道:“去看就去看,你真要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我难道还带人敲锣打鼓地去灯市把你拽回来吗?” 秦鸳乐得不行,跑去东园寻秦鸾。 “大姐看过灯市吗?”她问。 秦鸾摇头。 去年,因着赵源病故,京中没有办灯市。 再往前算,她未曾上山去的时候,她也因着身体状况,没有去过。 倒是大哥给她送过一回花灯。 大哥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摊主给哄了,把一只胖鸟灯当成了凤凰灯。 秦鸾自己玩得挺高兴的,大哥却被祖父罚去了书房,对着画册,画了一百种不同的鸟。 隔天,阿妙送来一盏玉兔灯、一盏锦鲤灯,听说了趣事,还特特去翻看了秦沣的画作,看完了笑得直不起腰。 “难怪他会被摊主哄了,他画什么鸟,都是胖鸟。” 这事儿发生时,秦鸳还是个小婴儿,自然不知道。 现在头一回听说,她笑得连连拍着床板,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得去找找,那些画作不知道还在不在。” 原先,恐都是在的。 偏府里被抄过一次,又为了防备抄没,提前就收拾过东西。 因此,便是存下来了,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好收在哪儿了。 更有可能的是,彼时各自收拾各自的,秦沣从书房里翻出那些童年画作,说不定早就毁尸灭迹了。 现在再让秦沣画,也不可能画出当年童趣。 果不其然,秦鸳在秦沣的目视之下,并未在书房里有任何收获,颇为遗憾。 秦沣知晓她来意,又好气又好笑:“买灯,到时候给你们买灯,你最好长出三头六臂来,不然都拿不过!” 上元的夜色,沉沉降了下来。 花灯亮起,如白日一般。 秦鸳左手挽着秦鸾,右手拖着不情不愿的秦渺,一面走,一面催促后头的秦沣。 花灯太多了,几乎看花了眼。 身边擦肩而过的,有眼熟的勋贵子弟,也有普通的老百姓,各自有各自的热闹,谁也不会去打破别人的阖家欢乐。 秦鸾从秦沣手里接过了一盏花灯。 这一次,是名副其实的凤凰灯。 秦沣自个儿也笑:“阿鸳非要让提这种的。” 秦鸾笑着道:“你再送我胖鸟灯,我也一样会提。” “那儿有卖胖鸟灯,”秦渺钻出来,给秦沣出着坏主意,“胖鸳鸯灯,让二姐提着去。” 秦鸳正琢磨灯谜,听见了秦渺的话,举着拳头就过来了。 姐弟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好不开怀。 秦鸾笑盈盈看着,这街上奔跑着的,也不止那两人,孩子们都爱跑跑跳跳,在人群中还如鱼得水,能护得住自个儿手里的花灯。 这么说来,阿渺也算个孩子。 就是阿鸳超龄了。 灯市很长,从这头走到那头,慢慢悠悠着,随着时辰愈迟,人也渐渐少了。 花灯陆陆续续都灭了,一片阑珊。 秦鸾往皇城方向看去,抿着唇想:当皇帝也会有烦恼事。 比如,这般热闹的灯市,就和他无缘了。 若是很多很多年前,赵繁还是林繁是林繁,是那个京城小霸王,想来也是这街上你追我赶中的一员。 可惜,她不认得那时候的小霸王。 正如秦鸾想的一样,当皇帝也会有很多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 上元一过,衙门开印。 早朝上,大小事情一通讨论,下了朝,三公一块进了御书房,被叫来的,还有礼部余尚书。 赵繁看着心情很不错,待他们坐下后,便道:“婚仪章程,朕看得云里雾里。” 余尚书便道:“那些确实很繁复,礼乐祭祀上的细碎地方,您也不用都记住,由礼官掌着就行,需要您亲自办的部分,臣会一一列明,交给您过目。” “余大人简略说一说吧。” 既这么问了,余尚书当然应下,捡着最要紧的,过了一遍皇帝大婚的六礼。 “朕不用去岳家接亲?”赵繁问。 余尚书道:“不用。” 赵繁挑眉,直截了当:“朕想去。” 余尚书被他这理所应当一般的态度,弄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只得看向三位老大人。 这事儿不合章程规矩。 三公亦迟疑了一下,眼神官司没打完,赵繁却把话题带开了。 “此前,毛将军上了年节请安的折子,”赵繁从大案上拿起一本折子,让甘公公递给徐太傅,“毛将军的担忧,亦是朕的担忧。” 徐太傅打开看了。 对新君登基,毛固安看着是很高兴,但他更关心的,还是边关局势。 西州城与飞门关不同。 关是驻军之地,以操练、防御为重点,底下镇子百姓的生活,是附庸。 城,就反过来了。 老百姓的吃喝生活才是首要的,驻军是配合、防护,而非管制。 年前,朝廷点了一批有能力的官员,远赴西州城,接管城中内务。 至于大军,继续操练、准备,等天暖一点,尝试对西凉王庭施压。 西凉已不足为惧,真正需要防范的是南蜀。 南蜀固然是墙头草,见缝插针想谋好处,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南蜀人也不会不懂。 一旦大周完整地把西凉纳入版图,下一步的目标,无疑就是南蜀了。 大周皇位的交迭,太顺利,也太快了,没有给南蜀一丁点添乱的机会,如果南蜀不再西凉王庭灭亡前下手、尽量拉扯大周兵力,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几年后单独面对大周。 徐太傅看完,又给其他几人过目。 “您的意思是……”他试探着起了话头。 “南蜀可能迟迟不动,也可能随时都会动,”赵繁道,“朕的意思是,南境各处必须小心应对,何时向西凉动手,也得多加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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