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觉得殿下的到来,公主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了呢。公主何时变得这般爱笑了?” 茱萸不住地往长廊打量着,无邪道。 李嬷嬷沉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哪是太子殿下的功劳,这个傻丫头! 李嬷嬷颇为无语地看了一眼茱萸,也懒得跟她解释什么。 不过那个臭小子,哼,最好是永远别再见到他! 。 益州。滇国境内。 边境一带少有人烟,一片萧索。路边有一间不起眼的茶楼,此时已是一片肃穆。 一青面獠牙的面具男跟着几个侍从,皆是面具蒙面,神色可怖。为首的正蹲在地上,凛冽的刀尖抵在店小二的咽喉上。 店小二正是昨天的那一个,此时早就吓傻了,跪在地上不住道,“大人饶命,有话好好说,大人饶命啊!” “昨天听说你们店里运出去了几具死尸,说,什么情况!”面具男声音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是被谁杀的,姓甚名谁,相貌如何,你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教慈悲,自然会饶你一条命。” “大人饶命!昨天是、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子高瘦,一身黑衣,身手、身手很了得,他一出手,那几个人便倒下了。他临走只是扔给了我一锭银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大人,我只知道这些了啊,其余的小的一概不知啊!” “银子在哪?” 店小二颤颤巍巍地捧上一锭银子。 面具男打量了半晌,发现并无端倪。他抬起银子下面,赫然印着一具地方的官印。 “是隆阳的人?” 隆阳,有什么厉害的江湖人吗?面具男暗自思忖着。目光游离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二,他已再无利用价值,心中遂杀心已起,抬手向小二挥刀。 “什么人!” 外面传来飞刀划破空气的声音,面具男不作他想,几人闪身越了出去。不一会朱痕鬼魅一般来到小二旁边,俯身急急道,“你说的少年,可是绑着一个高马尾,用一根鞭子做武器?” 店小二被女子来去无影的身手吓了一跳,忙应声道,“正是!正是!” “戴面具的是什么人?” 见几人远去了,小二遂稳住了心神,“他们是幽澜教的人,这里偏僻人又少,地方难以管辖,便成为了幽澜教的势力范围。” 朱痕沉思一瞬,凛声道,“你这茶馆算是待不下去了,若想活命便带好钱财去最近的京兆尹府,朝廷自会庇佑你。” 小二闻之色变,又感激涕零地向朱痕道谢了一阵,“多谢姑娘提醒!我们活在幽澜教的管控内,早就苦不堪言了,我此番就算舍了买卖,也不要待在这等鬼地方了!” 朱痕神色不改,继续道,“那好,作为回报,你需要事无巨细地把你所知道的幽澜教的情况都告诉我,明白了吗?” “路上且远,你慢慢讲便是。” 。 一家毫不起眼的院落,男人推着破旧小车走进院落,俨然是刚赶完集市。隔壁的邻家正好出门,见到他便亲切地招呼着,“李二,这么早又回来了。” “嗳,”李二憨厚地应了一声,“今日没什么买卖,早点回家陪我娘子。” “你啊,成亲几载,还是这么恩爱。” 吱吱呀呀的柴门阖上,看着远去的邻家,李二的脸色变得深沉起来,又惊起了心中余悸。 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若没有回家晚的那些事,便不会差点往阎王殿走一遭了。 “相公,你回来了!” 素淡的妇人听到声音便迎门而出,焦急的面色看到李二平安无恙后遂又安定了下来。 经历了那样的事后,李二便不让她再出门,她便待在家里做着一些杂活,日日盼着他平安归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进门,妇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太好了,今日无事便好。” 李二看着娘子一脸的担忧之色,顿时心生爱怜,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 “怪我没用,又害你担心了。” 妇人摇摇头,柔声道,“我做了一些粥,还有昨天剩的咸菜,快点来吃饭吧。” 李二应了一声,两人目光交融难舍难分。又略过隔壁一间紧闭的偏房时,同时泛起了一瞬沉默。 “我去吧。” 李二安抚了一下娘子,便端着碗和小碟,轻轻叩着偏房的门。 “少侠,该吃饭了。” 等了许久后,屋里传来一声轻佻慵懒的声音。 “进来吧。” 李二端着碗和小碟,走了进去。 偏房被妇人精心收拾了一番,可奈何家徒四壁,还是显得很是简陋。床上躺着一个懒懒翘着二郎腿的少年,枕着胳膊望着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二看了看空旷的房内,赧然道,“家里条件实在有限,委屈少侠了,少侠,快些吃饭吧。” 要说这位躺着的少侠是谁,可不正是无萧。 昨天那样的险境没想到还会绝处逢生,李二对无萧自是感激涕零。 那天无萧出了茶馆,夫妇两人拽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没想到面前刚才还似乎很不耐烦的的少年突然想了想,开口道。 “你们有住的地方吗?” 李二和娘子都是愣了一下,随即忙道,“有!当然有!” “恩人若不嫌弃的话,那就跟我们走吧!” 于是无萧便又顺理成章地借住到了这家夫妇家里,直到此时。 无萧吃着李二端来的粥饭,面色不变,心中暗暗腹诽,这条件,比起清明谷,真是没得比。 他竟然有点想念茱萸的饭菜了,那小丫头虽然很聒噪,但是还是做得一手的好菜。还有那个老妪,她煲的鱼汤,还是很滋味鲜美的。 想着舌尖怀念的美味,再看一下手里清淡的连一丝油星都看不到的白粥,无萧顿了顿,更觉食不知味。 罢了,说多了都是一把辛酸泪。 若不是自己的贴身钱袋丢了,又把仅剩的一锭银子给了小二,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境地。 何必去逞什么英雄,给什么银子啊! 李二看着眼前这位怪怪的少年。他好像心中有气,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似乎跟它有仇似的。 不知怎么的,这少年总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要说他是救了他们的命做了好事,但是他周身总有一种生人莫近的气质,脸上虽然喜怒形于色,却又有点反复无常,不敢让人轻易接触。 总之,与李二想象中的江湖侠客不太一样。 李二瞥了一眼喝粥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开口。 “恩人昨夜匆匆而来,我们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不知可否方便告知?” 看着少年放下碗筷,似乎是在思忖什么,李二见状忙转移话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就当我没问。” 。 不知怎么的,无萧一停下来,脑子里自然而然地便是想到那一抹月白色的裙矩飘飘、乌发及腰的倩影。 坏了,他好像犯了,那种文人口里的相思病了。 远在天边的堇色,永远像云间皓月一般,佳人面容姣好,心怀温柔,一想起她,自己的心都静了。 这边李二还在紧张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全然不知道少年的心事。 “我叫慕色。” 无萧想了半晌,脱口而出。 不知她在那里过得可好?有没有像他这般想着他? “暮色,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日出而落,暮色初升。果然江湖侠客的名字,都这么的潇洒诗意。 李二巴结了一番之后,默默记得了这个名字,完全不知自己会错了意。 “好的少侠,恩人的名字,我记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你就是馋了 小可爱们,跪求留言互动啊~ 但愿长闲有诗酒,一溪风月共清明。——许坚《题扇》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杜甫《旅夜书怀》
第22章 清明谷,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堇色独自立在廊下,伸手接住灰色天际下细蒙蒙的雨水。 似乎他在的时候,还从来没有下过雨。 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好像就此消失了一样,再无他的任何音讯。 堇色怔了怔,自己,怎么又想到他了? 雨水一滴一滴顺着掌心纹路,坠入下面湿润的土地,堇容远远立在廊下,将一切看的分明,问道,“她在做什么?” 一旁的茱萸想起李嬷嬷的嘱咐,只能干巴巴回答,“我们殿下喜欢下雨,每次下雨的时候,都会站在那里望一望。” 堇色拂袖步入雨帘,试图让雨水浇灭自己的那一点思绪。 他不会回来了。 他离开的样子如此翩然,就像一只决然而去的鹰隼。她有种感觉,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牵绊住他。 如此无拘的一个人,自己又怎么能够因为他的随口几句,便心生希冀呢?正在想着,一方阴影落在了堇色头顶,一把精巧的雨伞隔绝了绵绵的雨水。 堇容不知何时立在了她身侧,手里拿着一把伞,“夏雨虽凉爽,但也不宜淋太久,长姐保重身体,还是请回吧。” 堇色顿了顿,有些恍惚的眼神变得清明,“谢谢。” “长姐可是有心事?” 堇色摇摇头。 堇容不动声色睨着她落寞的神情,莞尔道,“长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有何心事?可否跟我说一说?” 也许是他的语气实在诚挚温和,也或者这几天因为莫名缘由心思变乱,堇色始终不得其法,她想了想,于是轻轻开口道,“我之前,救了一个人。” 堇容长眉轻挑,“哦?不知是怎样的人,竟能踏足清明谷,想来也非凡人。” “机缘巧合下,碰巧被我救了而已。” “有缘救人一命,倒也是一段妙事,”堇容轻轻点点头,娓娓问道,“然后呢?” “然后,”堇色顿了顿,“他走了。” 堇容若有所思,勾唇一笑,“长姐不必忧思,心诚则灵,若是有缘,以后你们一定还会见到的。” 堇色又想起了无萧离去时的样子,她很清楚,那个少年,她大抵是不会再见到了。 见旁边人沉默了下去,似是不愿再多说,堇容眸光轻转,温声道,“夏雨连绵,长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堇色点点头。 。 微澜宫。 放荡颓靡的声音散去,国师从帷帐中起身,一边走,一边系着自己的衣冠袍带。猩红的帷帐随后挑开,又从里面缓缓露出一条白嫩纤长的腿。 “国师,不多留一会吗?” 国师容貌俊美,像是只有弱冠之年,只见他穿戴好衣袍,又不紧不慢地贴上假面长须,只需片刻,俨然又成为了平时那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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