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传到门外,三个丫鬟面面相觑,还是秀烟胆大,偷空往窗户缝里瞧了一眼,只看得见余晚媱的脸被一只手托住,那手指反复在那朱唇上抚着,长发垂在榻边晃荡,她张开了唇,任手指触碰,可是没等到手指,她被被褥卷起抱进了床中,只有纱帐在摇颤。 秀烟大瞪着眼,屋里的余晚媱太陌生了,像被圈养在深宅中的宠妾妖姬,勾着男人与她欢闹。 一只手伸过来极快的关上窗户,秀烟立时回神,尴尬的朝旁边看了看,只见丛梅丛菊两人没表情的站在那儿,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从她们眼睛里看到一丝鄙夷。 快晌午时房中才叫水,及至小半柱香,陆恒自盥室折回房,即看见余晚媱披着一件藕红大袖衫子,露在外的手腕脚踝上都是痕印,她蔫蔫的靠着碧玉竹枕,藻发如瀑,遮了小半张脸,倒看清那张微肿的红艳艳的唇,他确实太过了,正犹豫着问她哪儿疼。 余晚媱说话了,“我爹和哥哥去了,我想去给他们收尸。” 陆恒才好的心情顿时阴下来,冷盯着她道,“是谁告诉你的?” 余晚媱愣了愣,原来他昨天在英国公府也没听到多少,她拂开脸侧的头发,望着他,“想必爷不清楚,我嫁给您是有条件的,当初我进门时母亲答应我,您会给我爹和哥哥翻案,如今我爹和哥哥没了,您没有履行约定,我也没必要再呆在陆家。” 陆恒当即一拂袖,看也不看她,转身出了西厢房。 余晚媱抬手遮住脸,须臾便是满手泪。 陆恒踱回书房,背靠着逍遥椅,心内度量着,她在府里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外面的事,去了趟英国公府,便闹得不得安宁,她也算稳重的人,要是真跟那伶人情投意合,又怎会这么闹,归根结底是为她爹和哥哥,伶人只是个借口。 那假消息定也是伶人跟她说的,毕竟江南私盐案的主犯畏罪自杀,这全燕京城都知道。 那伶人很有些古怪。 他叩着桌子,倏地走出书房,问墨砚,“那宅子里的爷俩怎么样了?” 墨砚道,“回世子爷,有吃有喝好着呢,奴才前儿去看,还养胖了不少。” “三日后,送夫人过去探望半刻钟,”陆恒道。 墨砚连说着哎,又道,“西厢房的丛梅姑娘递话来,夫人跟前的秀烟很不懂规矩,不适合在主子跟前伺候,没得冲撞了您。” 陆恒眼神一凌,随即道,“看着点吧,夫人离不得她。” 墨砚忙说是。 陆恒又说,“你叫几人去英国公府打听一下,他们请来的伶人住在何处,籍贯、姓名都要。” 墨砚忙拱手退走。 陆恒便出了院子往大理寺署衙去,刚进理事堂,却见衙门里的司直进来,跟他小心报道,“大人,王侍郎的公子在赌坊跟人起争执,把人给打了,对方告到都察院,王侍郎叫人请您去户部衙门一趟,您看……” 陆恒淡道,“我忙的很,没空往户部跑。” —— 陆璎在英国公府呆了大半天,傅氏虽嘘寒问暖,却只字不提认她,她很是郁闷,好在傅氏送了不少宫中御赐饰物给她,才哄的她又开心起来。 下午陆家派人来接陆璎回府,路上经过绸缎庄,陆璎来了兴致,进那铺子里选布料。 “二姑娘,这轻紫绞珠杭绸正配您肤色,回头让府里裁缝给您做件湘裙,您手上再拿着英国公夫人送您的银丝编织嵌染牙花鸟团扇,要多贵气有多贵气,世子爷见了都要称赞您漂亮呢,”香盒举着那匹绸缎对着她比划。 陆璎得意洋洋道,“这有什么的,比这金贵好看的饰品傅伯母不知送了多少给我。” 香盒奉承她,“等您做了英国公府的嫡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檀棠院的西厢房,您也能住得。” 陆璎被她捧的飘飘然,还欲自夸两句,她身边的香盒忽然两眼一闭昏了过去,一人蒙着面从窗户外钻进来。 陆璎享受惯了,进来绸缎庄就要了雅间,门一关没人打搅她,这下可好,贼头闯进来她喊都不敢喊。 那贼进来后,挑着眉嬉笑一声,“千金小姐,这我可得好好儿的盘剥盘剥。” 他从袖里摸出一把匕首,挽了个刀花,刀尖直接抵在陆璎脸上,陆璎吓得哭出来,“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我可听你丫头说了,你是英国公府的小姐,”贼头道。 陆璎连忙道,“我不是英国公府的小姐,那是假的。” 贼头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顿觉她的肌肤薄脆,嗤笑道,“这么细皮嫩肉的,说假话,我可要把你的皮全削掉,给我做面人皮鼓。” 陆璎遭不住他这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呜哇着,“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贼哦了一声,“你胆子不小啊,冒充英国公府丢失在外的嫡女,他们要是知道了,你还能活?” 陆璎害怕是害怕的,但他说出这句话,她立刻傻了,母亲说这个秘密她要烂在肚子里,怎么现在一下子就说出来了?她慌忙道,“你要是敢动我,英国公府和威远侯府都不会放过你!” 贼头扑扑的笑,“一个西贝货而已,他们要是知道了,恨不得你死呢。” 他用匕首割她的头发,割了一缕后,揣袋中,“西贝货,我给你做个娃娃,把你的头发缠上去,你和你母亲要是再害人,我就用针扎娃娃,让你生不如死。” 他一说完,纵身越出窗。 陆璎坐在那儿又惊又怕,这种诅咒邪术她以前听过,害人十分厉害,谁要是着了它的道,是活不成的! —— 西厢房静悄悄的,余晚媱连午膳都没用,快黄昏时,前院的婆子过来通报,镇远侯世子夫人沈玉容过来看望她。 余晚媱赶紧让人请进来。 沈玉容进门后和她见了礼,随后两人落座。 余晚媱打量着她,她肚子又大了不少,算算日子,她快要生了,可是她形容很憔悴,眼睛通红,人还是瘦的。 “这才一个月没见,大表妹怎么消瘦成这样?” 沈玉容捏着帕子抹了抹眼尾,哽咽道,“我本不该来打扰表嫂,可是我没办法了。” 余晚媱正色道,“大表妹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一定帮。” 沈玉容瞧她是真心想帮自己,突的难过不已,两手捂着脸痛哭。 余晚媱只得劝道,“便是我不成,也有你表哥,别哭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沈玉容点点头,只觉无地自容,“大爷他在赌坊打了人,现在被人告到都察院那里,都察院的袁御史和我公公有过节,现在执意要将大爷往狠了办,我……” 她说到后头直接泣不成声。 余晚媱也沉默了,这事不归大理寺管,王承修确实打了人,以陆恒的性子估计不会管,她又瞅了瞅沈玉容,忽想起沈明月说她和陆恒是青梅竹马,凭着这情分,说不准陆恒会相救呢。 这时丛菊掀了布帘,进来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嘱咐今晚要在西厢房安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2 18:23:05~2022-06-13 19:4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同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沈玉容从这声里听出了其他含义,原来他们并不同寝。 她小心端量着余晚媱,想是身子不舒服,侧身依靠着隐囊,看她模样也是有点提不起精气神,只是强做端正仪态,笑里藏着疲惫,那丫鬟说完,她嘴角的笑容都差点没维持住。 沈玉容不免开始斟酌了起来,上回沈明月暗害余晚媱,陆恒为她撑腰,谁不知陆恒很疼自己的夫人,她和余晚媱也有几面之缘,看得出来她很好相处,沈玉容这回来求她,也是觍着脸的,可现在一看这情形,竟和外面传的不一样。 陆恒不见得真疼余晚媱,这夫妻二人说不准是貌合神离,那她就求错人了,也会让余晚媱难堪。 左右一想,她准备起身告辞。 余晚媱却拉住她道,“我近来身上不好,走两步路就没法动了,既然爷回府,我叫丛菊带大表妹去找爷,大表妹只管跟爷把事情说清,他不会不管的。” 沈玉容窘迫起来,“这……不好吧。” 余晚媱轻笑,“你我还见外么?” 沈玉容颔首,确实不用见外,陆恒母亲去世后,有两年住在沈家,论起来,他们表兄妹感情要比一般人家好,只是后来陆恒被接回家,又都长大了,这才生疏,凭着那两年的情分,她去求一求,陆恒不会不帮她。 丛菊近前搀着沈玉容出屋。 余晚媱不放心,本想跟去看看,可再想着,她能干什么呢?便歇了心思,叫秀烟扶自己坐到窗前,秀烟挽着她坐到窗边的玫瑰椅上,看她坐着难受,便拿来软垫,才让她勉强好些。 秀烟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心里回想着早上屋子里发生的动静,觉得有些尴尬,偏又惦念着想说,本来昨晚世子爷就在屋里很久,白天还折腾不停,是个人也受不住。 秀烟瞧她支着脸朝窗外看,慵懒的很,到嘴边的话愣是给噎下去了。 这边的窗户正对着花墙,看出去便是对面的书房,陆恒站在台阶上,沈玉容站在台阶下,冲着他要弯腰福身,她大着肚子很不容易,陆恒虚抬了抬手,一旁的丛菊赶忙拖住她。 陆恒面色偏温和,对她道,“大表妹是为王承修来的?” 沈玉容嗯着,强忍住泪道,“他打人是不好,该受的罚我们都认,可是现在袁御史根本不想让他好过,表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带着身子,久站不住,陆恒让人搬来椅子让她坐下,才道,“都察院和大理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先不说我不好插手,王承修确实打了人,他自己还有官职在身,都察院深究起来,他可能连官都做不得。” 王承修沾着祖宗的光,不用科考就袭了荫官,虽是个六品的承德郎,至少也能让王承修在外横着走。 这荫官儿要是因为打人给丢了,传出去得被人笑死,王家也估计一辈子抬不起头。 沈玉容连连落泪,心知求他可能不中用了,但仍不放弃道,“我知道他不对,可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能不救他,表哥,你替我想想办法吧……” 隔着那道花墙,余晚媱注视着陆恒,他会怎么做呢?他会不会也是铁面无私,面不改色的痛斥沈玉容罔顾律法。 陆恒最痛恨徇私枉法,即便犯事的人是他的表妹夫,在他看来,王承修就该吃个教训,这样才不会整天游手好闲。 但他看她哭了很久,到底心中不忍,度量着道,“王承修打人是跑不了的,官职倒不定会没,只是按照以往规定,也得降阶,这次的事归根结底是王侍郎跟袁御史之间互相不对付,袁御史想拿打人的事做伐,给王侍郎使绊子,王侍郎若能稍稍退一步,跟袁御史缓和了关系,王承修应当不会被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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