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宝鸾不打算张扬,她清楚暗中有不少人正盯着宣王府,不仅是如谢琮这般和谢珩对立的,亦有尚且还在观望之中的,姜宝鸾自知自己的身世不同寻常,连带着谢谨成也是,有些时候凡事不出声才对他们对谢珩都好。 所以宴席什么的便全部都免了,外面的人甚至不知道宣王的庶长子要过生辰了,便也没有任何人情往来,等外人知道了便以为是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 不过姜宝鸾也不会亏待谢谨成,不当着众人的面过,不代表就不过。 谢谨成虽然淘气些,但也不是特别难缠的孩子,他的喜好分明,只要给了他喜欢的东西,他便能乖上许久。 白日里姜宝鸾便派人出去市集上买些谢谨成喜欢的小玩意儿,顺便让人去支会了谢珩一声,说是夜里给谢谨成过生辰,但谢珩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姜宝鸾并不在意,立刻丢在脑后随他去了。 傍晚的时候姜宝鸾也让姜怜把姜行舟带了过来,四个人一块儿热热闹闹坐在一起,虽没有大操大办,但也是家常趣致。 秋风一起便有肥美的螃蟹,不仅个个个头大,一剥开来里头全是黄澄澄的蟹黄,天气凉下来又适合吃锅子,姜宝鸾便让人上了鸭肉锅子,螃蟹性寒,锅子又是热性,这么一搭便刚刚好,姜怜素喜喝酒,光看见螃蟹和锅子便点头直笑。 谢谨成和姜行舟也另有他们喜欢的吃食,谢谨成喜好甜食,姜行舟也不遑多让,姜宝鸾干脆给他们面前都摆了两个食盒,打开食盒里面便是一格又一格的吃食,有沙糖冰雪冷元子,缠枣圈,缠松子,雕花红团花,荔枝蓼花等等,还有各种时鲜果子,谢谨成一看今日能吃个饱,眼睛都亮了。 姜宝鸾自己略陪着姜怜喝了三四杯酒,便放下酒杯不喝了,只给姜怜添酒。 “这些时日辛苦姑母了,自谨成中毒以来便把姑母请来照顾行舟,一直也没把姑母放回去,姑母在这里可还习惯?”姜宝鸾笑着问道。 她平日里为了不惹人眼,很少亲自往姜行舟那里去,便是姜怜来了也是如此,只日日听人来报姜行舟那里如何。 姜怜夹了一片才烤上来的鹿舌细细嚼了吃下,这才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左右我如今也无牵无挂的,成日在自己那里也没意思。” 谢谨成已经和姜行舟下去玩了,两人时而过来拿了东西吃,正被乳母们追着跑,姜宝鸾看着他们,眼中倒是也有了笑意。 “妙容把行舟交给我,我便一定要看顾好他,”她对姜怜道,“若不是姑母,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何必说这个,如果没有你护着,行舟早就跟着他的父母一起去了,我也只是帮你多看着他一些。姑母老了,也没办法再帮你什么,只是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你须得自己都想好了。” 姜宝鸾默了默,说道:“我明白。” 一时花厅里起了凉风,姜宝鸾自己起身去把琉璃窗子关上,今日已经是八月十一,月亮渐圆了。 姜怜放下酒杯,道:“不喝了,做些鸭花汤饼来我吃。” 鸭花汤饼上来,姜宝鸾瞧着样子不错,便也吃了一些,才放下筷子,便听人来报,谢珩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尾气……我先说了,嗯,怎么不算呢
第87章 那边姜行舟还在和谢谨成两个人玩得兴致勃勃, 姜怜一听谢珩来了,便想先带着姜行舟走,被姜宝鸾拦了。 谢珩也很快就到了,谢谨成和姜行舟两个人过去他面前行礼, 他道:“马厩里有两匹小马, 一匹是谨成的, 一匹是行舟的, 等明日让人带你们去看看, 不过记住了不许骑,再长几岁再说。” 这是送给谢谨成的礼物,先前谢谨逸骑马,谢谨成闹着也要, 谢珩虽嘴上说了不许,但到底还是宠着谢谨成,借着生辰给他弄来了,还送了姜行舟一匹, 两人都高兴。 姜宝鸾心里暗笑, 这能看不能吃的,等过两年能学骑马了, 还是得另牵了合适的小马来, 这两匹早长大了。 谢谨成乐得过去抱住了谢珩的腿, 很是父慈子孝。 这时原本已经被关上的琉璃窗子再度被打开, 不远处的夜空里有火树银花升起。 谢谨成和姜行舟拉着手跑过去看,连一向安静的姜行舟都忍不住兴奋地叫了几声。 等烟花看完, 两个孩子都意犹未尽, 又出去玩了一阵, 回来后也不早了, 姜怜这才带着姜行舟告辞。 谢谨成玩得累了,便朝着谢珩张开双臂,谢珩过去抱起谢谨成,然后三个人一道回去。 谢谨成趴在谢珩肩上,头朝着后面,姜宝鸾几步走上前去点了点他的鼻子:“四岁了,以后不能再要人抱了。”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姜宝鸾笑着摇摇头,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回去的路不长,谢谨成却已经睡熟了。 姜宝鸾抬头看了看月亮,谢谨成出生时那晚的月光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应该是根本就没见过那晚的月亮的。 她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回忆着。 她只记得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谢珩把谢谨成抱给她看。 谢谨成白白胖胖得不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她原本在哭,见了他也就不哭了,但心里似乎仍是害怕的,说不清是因为谢珩还是谢谨成。 姜宝鸾忽然笑了笑。 谢珩刚把谢谨成放到床上,转过身刚好见到她笑,便问:“笑什么?” “没笑什么。”她说。 谢珩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问下去。 谢谨成仍是睡在姜宝鸾的床上一直没有改过来,谢珩除了之前那晚来睡过一次,便没有再来了。 姜宝鸾知道他不会逼她。 谢珩立了一会儿,看乳母们给谢谨成擦洗完又换上寝衣,正好姜宝鸾也洗漱完正坐在镜台前由丹琴梳着头发。 他让丹琴下去,姜宝鸾便自己拿起梳子梳头发,一边从镜中抬眼看他。 “京中这几日来了一支商队,里面有个女子是他们从边境带来的,”谢珩道,“她自称是当初被送去蛮族的贵女。” 姜宝鸾愣了愣,不由地将手中玉梳放下。 “她说她是逃出来的,运气好遇到了商队肯把她带回来,没想到回到京中之后物是人非,她想找到家人却一直没有音信,几经辗转才找到了容殊明,这件事也是容殊明告诉我的。” 谢珩在姜宝鸾面前少有一气儿把事情说囫囵的时候,姜宝鸾直起身子,却问:“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暂且还住在驿馆之中,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即便大魏已经亡了,可她们早就已经是蛮族的人了,要将她留下就必须要把她先藏好了,否则风声透露出去,她是那无关紧要的人倒还无妨,若是有人要她,是送回去还是不送? 姜宝鸾略一思索,急道:“这不好,不能把她放在外面,给人知道传出去就糟了。” “原先容殊明要把她留在府上,可她听说容殊明家中还未娶妻,便说什么都不肯了。” “让她去我姑母那里,”姜宝鸾很快便想到主意,“她那里地方又宽敞又隐蔽,多个人没人会发现,便只说是买了个婢女回来罢了。至于她的家人,先慢慢寻访着再说,或许已经不在京城了也未可知。” 谢珩没说什么,问她:“你真要管?” 姜宝鸾道:“我不该管吗?不管要让她如何?流落街头还是重新被送回去?”这事归根结底是姜氏造下的孽,如果不是那次的事情,她们早就已经嫁人生子,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了。 姜宝鸾也很少有这为着别人的事而言辞激烈的时候。 “好,明日一早我就派人把她接走。”谢珩点了点头,又说,“她叫符玉华,你可识得?” 姜宝鸾只觉得名字有几分熟悉,回忆了一会儿便慢慢想起来,倒也不能说熟,只不过有过几面之缘,也曾说过几句话。 “见过几次。”她说。 “符玉华听说你还活着,想见你一面。” 姜宝鸾下意识撇过头去,斩钉截铁道;“不见,我同她一点都不熟,帮她找到家人便是,若找不到便让她长住姑母府上,我养着她。” 谢珩坐到她面前,有些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抗拒。 “她和容殊明说了一些事,但还有些话,她不能和一个男子详说。” 姜宝鸾的肩膀缩了缩,显现出一点点怯懦来。 隔了许久,她才垂下头,小声道:“不行的,我自己逃了,我对不起她们。” 她根本就不敢去见符玉华。 谢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左手搭到她的肩膀上,姜宝鸾却仍没有抬起头来。 “我以前对你很好吗?”他问。 姜宝鸾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便狠狠地摇了摇头。 “那就不用愧疚了,”谢珩淡淡道,“若是她问你了什么,你便说我强迫了你,再挑些厉害的说。” 姜宝鸾扯了扯唇角,却终究没笑出来。 其实于情于理,她都不该逃避,反而应该主动去见符玉华,即便大魏已经没了,她作为留下来的那一个人,也必须去听一听她们所受的那些苦难。 这是她最不能推辞的事。哪怕是符玉华要骂她,要骂姜氏所有人,她也须得唾面自干,这是她该受着的。 “那我明日就去见她。”不是符玉华要见她,而是她应该去见符玉华。 谢珩应了一声,只说:“明日去你姑母府上,我陪着你。” * 姜宝鸾见到符玉华的时候,想了一阵才记起来她原本的模样。 和从前大抵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五官都未变,只是瘦得可怜,又黄又柴的,像从前又不像从前。 符玉华见到姜宝鸾便下跪行礼:“公主……” 姜宝鸾一手将她托起,一手掩住她的嘴,冲她使了个眼色。 “不可再这样叫,”姜宝鸾把她扶了坐下,自己也随之坐在符玉华身边,“你们受苦了,是姜氏对不住你们。” 符玉华苦笑一声:“夫人何必如此说呢,当日想出那等烂了心肝的主意的,何曾是一人所为?焉知我的父兄叔伯们就不在其中呢?” 她既能从那个狼窝里逃出来,一路逃回京城,也是个智计过人的,便摇了头不再提那日的事情,也不问姜宝鸾什么。 她没问,姜宝鸾一时便更觉羞愧难当,无颜以对。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昨儿晚上谢珩那话也就是安慰安慰她罢了。 谢珩再坏,也坏不过蛮族。 再者苦难一事,无法作比,让她对已经遭受了许多艰难的符玉华说,她也吃了很多苦,不比符玉华容易,姜宝鸾做不到。 “我只是想有人说说话,这些年,我实在……”符玉华说到一半便哭了起来,“我回了京中,发现家人都找不到了,全都变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在那边时也管着我们不准说旁的,可那时尚且还能忍,如今回了家,再要忍我却是忍不住了,可我又不敢和其他人说,我怕再把我抓去……我听说夫人还在,只想着有人能听我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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