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施粥不顺,碰上几个闹事的壮汉,欺负妇孺不说,还几欲要掀了粥摊。这几个人搅的是一团乱,姬红绫容忍不了,上去把人收拾了一通。 不知是哪个多事的,叫了街上巡查的金吾卫。金吾卫一来,阵仗那么大,流民们还以为是来乱抓人,便一哄而散。那新上任的街使,也是个外乡人,不听什么将军名号。 上去就要将姬红绫和那几个闹事的一起带走。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跟着那街使去了府衙。到了府衙,又赶上执金吾周川得召进了宫。姬红绫就被那愣头街使,扔在大牢里,整整三四个时辰。 等到周川刚出宫,听说金吾卫抓了将军府的人,吓的连家都没回,就连忙赶到府衙放人。 穿过游廊,姬红绫回想起今日碰见的倒霉事,觉得未免有些太过碰巧。可终究是没闹出什么大事,她也就没再多想。 深夜的将军府,静的吓人。姬红绫加快脚步,朝长川阁走去。 刚推开院门,姬红绫就吓的呆在了原地。走时还好好的长川阁,变成了一片废墟,风中夹杂着木材烧焦的味道。她看去,院子里只剩下玉芜孤坐在木阶上。 姬红绫高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玉芜垂着头,说起:“如你所见。烧光了,什么都烧光了。” “你在说什么?”姬红绫愤怒着走去,她掐起玉芜的肩,用力想叫眼前的人清醒,“那姨娘呢?告诉我,姨娘在哪——” 半晌,有阵风吹过,玉芜抬了眼。 只见她眼中猩红蔓延,百物枯荣只在一瞬。姬红绫与她四目相对,霎时不寒而栗,她知道这坐在废墟前的玉芜,已不再是玉芜。 玉芜回头看了眼长川阁,什么也没说。 姬红绫松开手撇下玉芜,踩着破败的废墟,无助的望向院墙,低声说了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玉芜蜷缩起身子,将半张脸埋进了自己的膝头,目光平静,看向地面说道:“将军回来了。” 到现在,玉芜也想不明白,徐获为什么会突然回来,明明自己差一点就成功了,差一点阿弟就有救了。 姬红绫转身,脚下烧焦的木板,又向下塌了几分。她看着玉芜的背影,想听听她还要说些什么。 “如意堂,姨娘在如意堂。”玉芜如实说道。 姬红绫走回到玉芜身旁,对她怪异的行为感到不解:“为什么刚才不说——” 玉芜却不去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姨娘生了,是个女孩。那孩子长的真好看,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孩子。那抱在怀里的感觉,就跟抱阿弟小时候,是一样的。” “红绫姐姐,我想我阿弟了。”玉芜说这句话时,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膝头。 姬红绫没理会,走过玉芜身旁,台阶向下数步。 玉芜猛然起身,朝着她说了句:“红绫,麻烦替我跟姨娘问声好。” 姬红绫停下了脚步,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可她眼下,并没有功夫去去管玉芜,她只想快些去如意堂,确认张邯茵是否安好。 姬红绫抬脚走了,她看不到,身后的玉芜泪如雨下。 转脸姬红绫到了如意堂,廊下只剩零星几盏灯还亮着。马虎的沉香忘记锁门。 门被轻轻推开,姬红绫走了进去。进到里头,沉香正垂着头在桌边犯困,那脑袋一晃一晃,摇摇欲坠着。 “沉香。”姬红绫压低了声音。 沉香猛然从似梦非梦中惊醒,说了句:“谁!” 姬红绫赶忙捂住了沉香的嘴,只听着她嘟嘟囔囔一通风乱说。姬红绫无奈将手指比在嘴前,提醒沉香安静。等到她终于消停下来,姬红绫才松了手。 “...红绫姑娘,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啊...”沉香大口喘着气,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姬红绫。说完她又转头,看了眼张邯茵,说道:“张姨娘到现在还昏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姬红绫没接话,她望着躺在床上的张邯茵,忽然想起了孩子,“沉香姑娘,孩子呢?” “孩子?”沉香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放心,孩子在夫人那。” 姬红绫点点头,看着沉香困倦的样子说道:“沉香姑娘,回去休息吧。今日麻烦你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你说哪的话,我也没做什么。”沉香困得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就不与姬红绫再多客套,“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叫我就是了。” 姬红绫颔首致谢,沉香转身出了屋。 沉香晕晕乎乎走到自己住的西厢房门口,刚想推门,猛地想起宁梧在里面。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喃喃道:“真笨,怎么能忘了姨娘住这儿!” 看着四周寂静,沉香叹了口气,如意堂回不去,西厢房也进不去。 看来,她今晚只能蜷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将就一晚了。 如意堂周下寂静,折进轩窗的月光,流淌过张邯茵的脸颊。姬红绫缓缓走去,无言而立,方才踏进长川阁那一瞬,她好像看到了,如一被拖出秦府祠堂的那天。 她好怕张邯茵会像如一那样,来不及道别就离开。 许多年,或是说从出生开始,她都不明白友人的意义,是张邯茵让她明白,这世间不止黑与白两种色彩。 “快些醒来吧...”她对张邯茵说的话,第一次得不到回应。 俯身跪坐,姬红绫一定要守到张邯茵醒来。
第43章 破晓 长川阁外传来几声鸦叫,玉芜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等不及了吗...” 踩下吱吱作响的木阶,孤独回望生活了半年有余的长川阁。玉芜笑了笑,这应是她糟糕人生里,最幸福的时光,她这辈都不会忘。 从长川阁门外的小径远去。 离飞花小筑越近,就越闻得到丹桂香。再一次,来到这飞花小筑前,玉芜却没了推门的勇气,可为了阿弟,她也只能由此一搏了。 将要推门时,门却自己开了,风卷残花袭了玉芜满身。抬眼看去,院内一切如旧。只那池死水前些时候,在府内清理水系时,被开了新的渠口。 她怯步走去,在那破败廊下的窗台前,敲了三下。可这回窗内却无人应答。 周遭的寂静,并没有给玉芜带来安心,她听得到自己那剧烈的心跳。 忽然,身旁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划破了夜的寂静。 里头走出的人,轻轻吹了吹手中火折。火光照亮了一张白皙娇嫩的脸庞,只听她幽幽开了口:“玉芜,你把事情搞砸了。” 说着俯下身捡起地上的烛台,尘土四散,她被呛的咳了两声:“看来,被我说中了。你啊——舍不得下死手。真是没用。” “荷夏,荷夏...你能不能救救我?”玉芜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上了她的手臂。 烛火燃起那一瞬,荷夏瞧见玉芜那张苍白惊恐的脸,讥笑着甩开了她的手:“救你?我如何救你?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你对她仁慈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是个什么下场。你明白的,大人不会放过你,你的阿弟,也一样。” 听见阿弟,玉芜像疯了一般,掐住了荷夏的脖子,怒吼道:“你们想怎么样!事我也办了,人我也杀了。你们到底要怎样...” 荷夏看着玉芜,不曾有一丝的畏惧,她觉得玉芜好像是忘了。被云忠君掌控,安插在府中各处的这些人,最不怕的就是死去。 荷夏开了口:“大人说...要在破晓之前,做掉你。”说着她将火焰贴上玉芜的手背,灼烧的痛感,让玉芜瞬间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 “你...”玉芜的话还没说完,荷夏不知从袖中掏出了什么,朝玉芜抛撒而去。 乾坤颠覆,星河倒置。 玉芜再瞧不清眼前人狰狞的表情,她有些意志不清,摇摇晃晃着,只差一寸便要从廊边跌进池底。荷夏跟着一掌送去,没有丝毫犹豫。 玉芜落了水。融进池水那刻,冰冷的触感,好像让她比刚才清醒了些,可已然无用。看着池边那张被水波模糊的脸,玉芜只能绝望地沉寂下去,纵使还有许多的不甘心,她也不该去抱怨。 这是她该有的惩罚。只可惜...白白害了她的阿弟。 玉芜闭了眼,她想着,要是真的有下辈子,就好了... 荷夏举着烛台,面无表情站在池水边,看着玉芜一点点下沉不见。她叹了口气,将举着烛台的手,伸直悬在半空,开口说了句:“你解脱了,玉芜——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一个人。” 她松了手,烛台垂直落进了水面,火焰瞬间熄灭。再一抬头,天亮了。 ... 破晓时分的如意堂,张邯茵猛然惊醒,惊动了一边的姬红绫。 “你醒了!”瞧见她醒来,姬红绫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了地。张邯茵转头望进姬红绫关切眼眸,说道:“我睡了多久?” “约莫六七个时辰了。”说着姬红绫扶着张邯茵慢慢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张邯茵才发现原昨天发生的事,不是梦。 她环顾四周,看着灰蒙蒙的如意堂,问道:“孩子呢?”姬红绫将软枕垫在她身后,开了口:“夫人照顾着,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张邯茵听后垂眸默然,姬红绫坐在了床边,望着情绪低落的张邯茵,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邯茵却先开了口:“有人害我。” “什么?”姬红绫有些惊讶,“你可知是谁?” “是玉芜。”张邯茵那时意识模糊,却依稀记得玉芜对她说过的话,“可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何要害我...但我知道,她想要了我的命。” 姬红绫这才明白,玉芜刚才为什么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她愤怒起身,向如意堂外走去。张邯茵在身后问:“你要去哪——”姬红绫半推开如意堂,回了句:“去找玉芜,问个清楚!” 张邯茵蜷缩在榻上,孤独的望向窗台,未知的恐惧,让她莫名觉得好冷。忽的,如意堂的门被推开,转头看去,张邯茵以为姬红绫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想开口,却见屏风后头,徐获缓缓走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徐获开口冰冷一句:“醒了。”可望着张邯茵的眼神中,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怎么来了?”张邯茵说出这句话时,显然有些疲惫。 徐获走去,站在她身边,开了口:“有些事刚忙完,顺道看看。” 徐获又说了谎,他明明是在昆山筑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天刚亮,就过来见张邯茵,想看看人醒没醒。 张邯茵拍了拍榻边,徐获顺势坐了下去。 她看着徐获问道:“孩子你见了吗?好看吗?男孩还是女孩?” “好看,是个女孩。”徐获点头,说实话昨天他只顾着看张邯茵,并未认真看过他们的孩子。 张邯茵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回了句:“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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