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刚想上前耀武扬威,就被太子拦下,他神情严肃:“你忘了前段时间的教训了么?今日是什么场合,你还想去找她麻烦。” “皇兄说的是,来日方长,待她到了地宫……” “那又如何?”太子眼里满是痛惜,摇头道:“锦乐,同是母后所出,为何你与我们截然不同。本宫会着人在地宫留意宗室女们的状况,你趁早收敛心思。” 闻言,安阳身子微晃了下,不知是否因太久没见日光,有些头晕目眩。 皇兄从什么时候起,已不再是她天底下最亲近之人了?
第59章 初入皇陵 饶是皇家陵墓,也不能建在阳气太盛的地方,择址多以阴宅风水为主。因此,太后寝陵挑选在洛河之阴,此处水位低、有嵩山环绕,最能藏风聚气。 旭日初崭,寒烟如织。自靠近洛河起,马车颠簸了一路,昨夜大家都没休息好。今日到了皇陵,下车时,大家还睡眼惺忪着。谁知前来相迎的嬷嬷发话: “奴才数三声,再有睡意缠身者,统统去山顶吹一吹这洛河风,好清醒些,替太后娘娘尽孝!” 江婳迷迷糊糊地,被这洪亮的嗓音惊得一激灵。本以为管事嬷嬷是接她们去休息的,谁知当即来了个下马威。她余光扫向泽灵,见她也是吓得不轻,睡意全无,乖乖地站在正中央。 “你,乱看什么!” 直至嬷嬷走到跟前,江婳才知晓,喊的人是她。不会吧,侧眼瞥一下也不行吗?她刚想替自己辩解,泽灵抢在跟前答道:“嬷嬷勿怪,我甚至不适,故而福宁郡君才格外挂心些。入皇陵后,定会打起精神侍奉皇祖母,不再触犯。” 她看着谦和,语气却一点也不软弱,管事嬷嬷冷笑道:“您既称太后老人家为皇祖母,便是泽灵郡主了?” 泽灵抬眼,与她平视:“正是。” “到了这,奴才可不管你们是什么郡主郡君、乡君之列。凡是偷懒耍滑、孝心不诚者,通通该罚!听明白了?” 大家不吱声,倒不是刻意想与她作对。实在是太过惊诧,深觉不可思议。还是泽灵先拂身道了句“是”,其余人才接连效仿。 不管这些人心里头是否服气,表面上乖顺便成了。管事嬷嬷满意地微点了头,吩咐贵女们跟着她去里边女眷居所,驻军只能住在外沿。 如此,若事发突然,裴玄卿和太子安排的人,竟不能第一时间支应上。 江婳特意拖着泽灵排到最后头,低声问:“你可是郡主,她们也敢这样怠慢?” 泽灵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皇陵出处使了个眼色:“这些嬷嬷都是宫里没犯错、却又没倚仗的老人,太后去世后便被发配来守陵。余生都只能留在地宫,为太后诵经祈福,这辈子都出不去的。因此,讨好咱们,于她们而言,没有半点用处。” 确认嬷嬷们在前头带路,没有回头的意思,她又补充道:“非皇上旨意,外人亦不可入。所以,她们不必担心,咱们回去以后着人来报复。” 江婳恍然大悟,难怪她们的眼神落到泽灵身上时,都有种嫉恨之意。 在阴处关久了,自然羡慕能在阳光下自由活动的人。那人在外面被捧得有多高,到了这,她们便想踩得低低的,才能解恨。 照这个情形看来,泽灵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到了居处,果真验证了这一猜想。泽灵的屋子在院里最西边,庭院深深深几许,日头由升到落,半点照不进去。只是站在屋外,就感觉手脚发凉。推开后,一股厚重的霉味扑鼻而来。 梁上的蜘蛛网、桌上厚出半根指节长的灰,无一不证明,这屋子从建了,几乎就没人住过。 阴风阵阵,泽灵情绪有些低落,默默拿帕子擦出一块干净地,好放包裹。江婳一咬牙,上前好言相求:“嬷嬷,这屋子住久了,骨头潮得疼。您慈悲心肠,可否替她换个屋?” 嬷嬷叉着腰,眉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刻意”二字,故作为难地说:“那可不好办,能住人的就这么几间,你若心疼,就自己同她换去吧。” “可方才进院子时,我明明看见朝南那一排房子都落着锁,明显没人呢。”江婳取下袖中的玉镯,挤出一抹自然的笑,央求道:“嬷嬷要打理这么多屋子的确辛苦……” 嬷嬷接过镯子掂了掂重量,又放太阳底下轻微转动,笑道:“确实是难得之物。” 江婳还以为她要松口,结果,嬷嬷敛了笑意,镯子被她像垃圾似的扔回桌上,全然不顾会不会摔碎。 “郡君,这东西在皇陵,可不管用!” 江婳还想再试,却被泽灵拉着袖子,朝她拼命摇头。她这才想起来,在路上泽灵说过,这些嬷嬷余生出不去,要钱财宝物有何用。 见她神情沮丧,嬷嬷扬着调子道:“既然你们姐妹情深,我也不好太不近人情。我看也不必换了,就二人同住吧。” 泽灵慌忙摆手:“不成,嬷嬷,我一个人住就行的。我同江婳也不算亲近,实在不必……” “什么不亲近。”江婳打断道:“多谢嬷嬷好意,我们现在要清理屋子,灰尘太大,恐伤了您的身子,还请快些出去!” 见状,管事嬷嬷冷哼一声,带着其他人调头离去。待脚步声远了,泽灵才摇头道:“你明知道天高皇帝远,小鬼难缠,还开罪她做什么?这下连累你,也要同我一起受苦了。” 江婳坐在包袱上,转动脖子松松筋骨,满不在乎地说:“郡主还没看出来,她打定主意要磋磨咱们吗?就算谦卑讨好也换不来优待,又何必再低头。这屋里阴得跟闹鬼一样,我若不来,你夜里能睡得着么?” 嬷嬷手上是有名录的,这些同江婳一样,临时封了乡君的,都是贵族的旁支或可怜庶女。为着家族利益、为着替嫡女挡责,被推着来守灵。真要论金枝玉叶,只有泽灵郡主一人。 因此,这些嬷嬷便瞧准了,要拿她开涮。 好在此行里,她们的首要任务是守灵。分内事做好了,嬷嬷也不能无端苛责。 因着守灵,大家都不能扑粉施妆。江婳打小翻山越岭,颠簸惯了。如云的肌肤上只是沁出两片樱红,两片莹润的嘴唇仍是红嘟嘟的。可泽灵的体力到底不及她,这会儿已累得面色发白。 “郡主先歇着,还是我来打扫吧。” 然而,泽灵擦了把汗,自顾自地拿起扫帚。灰扑了一地,她边咳嗽边扫,连肺都块咳出来似的。江婳夺扫帚夺不过来,又气又笑,捂着鼻子喊:“郡主,我不拦着你清扫,可你方式不对!” 泽灵呆呆地停下手,缓过气来,才捂着胸口问,那该怎么办。江婳先拿干净帕子各自缠在面上,又去院中水井打了一桶水。 “郡主你看,先洒些水再擦,就不会扑一脸灰了。” 至于地上的,蒙着面,也没觉得多呛。 二人齐心协力,屋里灰尘和蛛网很快被清扫干净,泽灵讪笑道:“难怪你要拦着我,还真是给你帮倒忙了。” 若不是与泽灵相识甚久,江婳很难相信,这话是从一个郡主嘴里说出来的。 毕竟,在她的固有印象里,公主郡主都是安阳之列。不把身份低于自己的人当人看,更没可能让十指沾到阳春水。 才坐着歇了一小会儿,管事嬷嬷便在院里催促道:“一个个都关着门,白日睡大觉啊?所有人都出来,去佛堂学习诵经。” “这才第一日就……” 江婳本以为,再怎么都会给人一天适应的时间。谁承想第一日就要开始干活儿,只好抱歉地同泽灵说:“早知道,便不拖着郡主打理了。累成这样,你待会儿不会支撑不住吧?” 泽灵累得说不出话,只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宽慰。 夜里总要住人的,现在不收,就得晚上抹黑收,岂不是更糟糕。 站到院里时,管事嬷嬷瞧见二人一身的灰,皱眉道:“你们就这样去佛堂?” “对不住了嬷嬷,收拾屋子时不得已沾上的。不若,我们现在就去换一身干净的。” 泽灵拉着江婳便往屋里走,嬷嬷在身后大呵:“站住!这么多人等着你们换,耽误了时辰,谁负责!” 没法子,二人只得憋着气,灰溜溜地回到队伍最后,跟着往佛堂去。 一路上,江婳都在想,裴玄卿从未来过太后陵,他定不知道,探望只能到外沿,不得越过驻军的活动范围。 根本见不到她呀! 不过,以裴玄卿刺杀藩王的本事,或许能有法子混进来。届时,一定要他抓上一百只老鼠,扔到管事嬷嬷房里去! 不同于中州任何一代太后,孝昭仁应当是高位者里,最坚定的人治主义者。她一生都在致力于收复南楚与西召,主张的战事不断。 正因不信神佛,所以她甚少礼佛。皇上又打心底里厌恶她,便蓄意减少了当时修建佛堂的开支。如今的佛堂,只是城隍庙的五分之一左右。连佛像都只是镀金,而非纯金打造。 难怪蓝氏后族成日嚷嚷着,要重建太后之陵。以江婳一个外人的角度看,着实寒酸。 众人跟着领头尼姑规规矩矩地跪下参拜,掌事嬷嬷忽地指着江婳和泽灵怒道:“你们俩仪容不整,冒犯佛祖和太后。罚你们今日抄双倍的经,没抄完不许吃午饭!” “你!”江婳猛地抬头,直起身子:“方才我们要去换衣裳,分明是你说,会耽误时间,我们才没去的,现在到拿这事来作妖!师太,请您评评理。咱们既然自请来守灵,就绝不会对太后娘娘心有不诚!” 领事尼姑只管诵经,全然像没听到似的,嬷嬷嗤笑道:“你们换衣裳便会耽误时间,这说法有错么?衣冠不整面有灰土,难道不是事实?如今还敢在佛堂大肆喧哗,扰了师太诵经,罪加一等!”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与她年龄相仿的人,持着戒尺走了进来。 管事嬷嬷抬手,指着江婳,淡淡道: “就从最桀骜不驯的打起吧。”
第60章 太后旧人 江婳再如何力盛,也抵不过几个嬷嬷按着,不得动弹。戒尺才落一下,背上立刻火辣辣的疼。嬷嬷手下力道又紧,衣裳贴着肌肤摩擦,痛得她立刻泪眼盈盈。 泽灵数次想阻拦,都被她们一把掀开,像扔一块抹布似的扔到一旁。她求诵经的师太,师太毫无反应,只好跪行到掌事嬷嬷面前,啜泣道:“嬷嬷,我们知错了。抄经、不许吃午膳,您说什么我们都认罚,请您不要再打了。” “哼,若是高高扬起,轻轻放下,往后你们犯错还何惧之有?左不过打量着我会心软,求个情便是了!” 泽灵央求无果,戒尺带起的风声凌厉,每落一下,疼痛加倍。江婳的呼喊声逐渐微弱下来,她咬咬牙,只身扑到江婳背上,任由戒尺抽打在自己腰背。 “走开,你快走开!”江婳牙缝里恨恨地挤出几个字,怒视着嬷嬷:“若郡主落下什么顽疾,你就当真确认,躲在陵墓里,柔淑长公主不能寻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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