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已经开始逐渐不能呼吸,脖颈间已经有几道深入肉的指甲印,柳愔愔掐住她脖子的手还在不断锁紧。 可从始至终,梁鹂就那样,静静地垂着眸。她像是柔弱,人人可欺的小白兔,猎人掐着她柔软的脖颈,她甚至没有力气反抗。 红鹦衣袖中的手已经准备好暗器,只要... 梁鹂的无动于衷,刺激到了柳愔愔,她的另一只手抓住梁鹂的头发:“让她出去啊,你不要命了吗,让她滚啊!” “呵——” 寂静的暗室突然响起一道轻笑声。 是被掐着脖子,生命危在旦夕的梁鹂。 她的声音很轻:“柳愔愔,用些力气,这般的力道,掐不死一个人的。”说着,她抬起头,手缓缓覆在柳愔愔的手上:“要我教你吗,要这样...手裹住我的脖子,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收紧...” 一边说着,她一遍掐紧柳愔愔的手。 柳愔愔掐住梁鹂脖颈的手,也就被迫,不算收紧。 红鹦已经红了眼,手中的暗器,蓄势待发。 但梁鹂,从始至终,只是淡着一双眸,认真看,甚至还有浅浅的笑意。 柳愔愔从一开始的张狂,到惊惶,到最后的颤抖,她不住拍打开梁鹂的手:“疯子,你个疯子...放开,你个疯子...” 梁鹂温柔地笑着,声音很轻:“柳愔愔,只要你用些力,便能掐死我了...” 柳愔愔颤抖着身子,掐住梁鹂的脖颈的手瞬间松开。 梁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温柔着眸:“怎么,不敢吗?” 柳愔愔瘫软在地,她甚至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她不敢再看向梁鹂。梁鹂太可怕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又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 梁鹂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我原以为,你的心,可以狠一些的。” 柳愔愔喘着气,红鹦已经上来,将柳愔愔的手脚全部捆住。 梁鹂坐在柳愔愔身前的软椅上,手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脖颈间的伤口,白帕子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梁鹂却毫不在意,甚至没有看白帕子一眼。 她轻笑着,望着面前的柳愔愔:“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柳愔愔眸发红,浑身都在颤抖,发狠又害怕地望着梁鹂。 见柳愔愔看了过来,梁鹂的手,隔着帕子,轻轻将最后一块点心碾碎:“柳愔愔,你是一个商人,做任何事情,应该懂得一个道理。你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是为了得到。” 柳愔愔颤抖着,望着她。 然后就听见她轻笑着说道:“当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得到你现今想的的东西时,愔愔,便不要去做啊...掐住我的脖颈,留下伤痕,除了发泄两口怨气,你还能得到什么呢?用我的生命威胁我去帮你的情郎,还是掐住我然后放过我让我心存感激去极北之地解救柳大人?” “柳愔愔,什么都做不到,你就该,继续装傻啊。” 梁鹂温柔着眸,蹲在柳愔愔面前,指甲随意地,划过柳愔愔的脸:“愔愔,做错了事情,便要付出代价,告诉我吧,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柳愔愔眸中满是怨恨,她盯着梁鹂:“滚,我不会告诉你的。” 梁鹂又是摇了头:“愔愔,乖一些,少受些苦。”她温柔笑着,随后恍若魔鬼一般,在柳愔愔耳边呢喃:“愔愔,我舍不得动你,便只能去动那位极北之地的大人了...” 柳愔愔顿时失了魂魄,那些倔强的怨恨,在这一刻,全然消散。 她颤抖地望着面前的梁鹂,她怎么忘了,面前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 梁鹂眸中依旧是温柔的笑,她甚至拿起帕子,为柳愔愔擦拭着脸上的伤痕:“愔愔,是姐姐下手重了些...” 柳愔愔颤抖着眸,她甚至不敢再躲。 最后,在梁鹂的帕子止住的那一刻,柳愔愔彻底妥协:“昨日,昨日恢复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梁鹂轻声一笑:“嗯,全恢复了吗?” 柳愔愔摇头:“没有,是慢慢恢复的,现在...有些东西,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以后还想不想的起来...” 见到柳愔愔如此乖巧,梁鹂也站了起来。 柳愔愔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沉默许久之后,才抬眸向着梁鹂望去:“梁小姐,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 梁鹂拿着帕子的手,轻轻地顿了一下:“多谢夸赞,可我,也不是个好人。” 柳愔愔缓慢移动着身子,最后跪在梁鹂身前,重重地磕下一个头:“梁小姐,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只要梁小姐能够...救一下柳大人,梁小姐如何处置我,都可以。” 梁鹂垂着眸:“错在哪了?” 柳愔愔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后轻声说:“我不该,不该利用那位公子,不该,不该设计梁小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将那位公子和梁小姐,牵扯到我的事情之中,梁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救柳大人,我,我随便你处置。” 梁鹂眸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柳愔愔,你还是不懂。你已经设计了他,然后牵扯到了我。如今一句错了,便能抵消了吗?你给了我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柳愔愔摇头:“柳大人是一位...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大人,他,他很好的,他每个月,都会将俸禄,分给城中的贫苦人家,日常还会...还会去教巷子中的孩子们认字...他很好的,他是一个很好的大人...” 梁鹂眸色复杂地看着柳愔愔,随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柳愔愔:“当初既然做了那些事情,现在为何又要装作深情?一个一心为民的大人,因为你,背负了贪官腐败之名,满是罪名地被流放到极北之地,生死未卜。如今装作深情,又有什么用?” 柳愔愔满眸都是颤抖,匍匐在地上:“小姐,人都会犯错,我已经知错了...知错了啊!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小姐,你总要给一个人,被原谅的机会。” 梁鹂怔了一瞬,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殷予怀。 她知道柳愔愔这番话中,有千百个漏洞,但她没有再反驳。 柳愔愔还在继续说着:“梁小姐,利用和算计那位公子,是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我的确没有寻到更好的办法。如若我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我一定会去求他的。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他为我研制的烟火,这世间存在的,我身边有的,唯一与他有关的东西,我赠给了那位公子的...” “梁小姐,很好看的...‘桃花’很好看的,很漂亮的,你也看见了吧,那个烟火,是我赠给公子的,我没有,没有算那个烟火的钱...那对我来说,是无价的。我知道不够,但是,那真的已经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 梁鹂怔了一瞬:“桃花?” 柳愔愔急忙解释道:“就是花灯节,公子为你准备的烟火的,最后一个烟火,那个最美最美的烟火,那个,就是‘桃花’。只有一件,只有一件的。” “花灯节。” “烟火。” “殷予怀为她准备的。” 一瞬间,梁鹂明白了一切。她衣袖下的手,轻轻地向前伸了一瞬,随后又缓缓握紧。 柳愔愔跪在地上,满眼是泪:“我不知道梁小姐如何同公子吵架了,但是,但是公子为了那次花灯节的烟火,真的准备了很久。花灯前一个月,公子就寻到我了。灯火的样式,时间,顺序,地点,都是公子安排的。他前前后后,为这个,忙碌了半个月。小姐,公子他真的很爱你。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花灯节那日,公子满身的雨和血,被那小侍带到了我的客栈之中,昏迷了一天一夜...是我鬼迷心窍,才,才做下这些事情...小姐,你随便怎么我,但是求你,救救柳大人...” 梁鹂垂下眸,没再说什么。 转身的时候,梁鹂最后看了柳愔愔一眼。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见柳愔愔了。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心软了,还是心太硬。 柳安宁已经故去一年的消息,她没有对柳愔愔说。 或许有一天,柳愔愔会发现这件事,或许此生,柳愔愔都发现不了。梁鹂提起来时的那盏灯,走出了暗室。 红鹦跟在她身后,关上了暗室的门。 一声绝望的嘶吼声,从身后的门传来,梁鹂没有回头,只是提着灯,缓缓回了房间。 她看见了桌上那只纸兔子,用朱砂勾勒出的鲜红的眼,在这寂静的夜中,静静地看着她。梁鹂拿起那只兔子,突然发现,兔子的肚子处,好像有字。 梁鹂怔了一瞬,随后轻轻拆开。 一个简单的方子出现在她面前。是殷予怀的字,是花瓣糕的方子。 梁鹂放下了那张纸,转过头,过了一会,又转回头,望向那张纸,来回几次,梁鹂一把将纸揉成一团,怔了一瞬,又缓缓将方子打开。 她突然想起柳愔愔那句。 “小姐,你总要给一个人,被原谅的机会。” 梁鹂垂着眸。 可是,她给过的。 只是,殷予怀,没要,罢了。 * 此时客栈中,殷予怀正在给自己熬着药。 来了幽州两三日,他其实还没有想好,他要—— 手陡然都药炉烫红,殷予怀回转过思绪,看向了一旁的铜镜。他好像...有些太瘦了。如若...会吓到她吧。 殷予怀没有管顾烫伤的手,他沉默地,恍若这晚秋的深夜。 待到喝下一碗药,天已经亮了,这时,殷予怀才刚刚上床。 过了一两个时辰,小二送来了早膳,殷予怀接过,道了谢。 看着一整盘的肉包子,殷予怀蹙眉。 他拿起一个,细嚼慢咽,好不容易吃下了一个,盘中还有四个。 平日里,他都是用半个,便不用了。 但是想着昨日在铜镜中看见的脸,殷予怀又拿起了一个。 ... 待到将第二个包子最后一口咽下去,殷予怀突然弯下腰,直接呕了出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喉腔中恍若千疮百孔。 那种从心中泛起来的恶心,开始缓缓地蔓延到他全身。 那一瞬间,他眸光涣散,脑中一片空白。 待到反应过来之际,殷予怀的视线,缓缓地转向盘中剩下的三个包子,殷予怀先是漱了口,随后,开始一次又一次勉强自己。 不知吐了多少回,漱了多少次口,殷予怀才将剩下的包子,全都咽下去。 吐完最后一次,殷予怀开始漱口,随后整理刚刚因为痛苦打翻的茶杯。 他的手,直接捡着地上的碎瓷片,看见指尖溢出血,他也没有停顿一刻。 整个过程,他都平静地可怕。 * 而殷予怀不知道的是,此时,有一道目光,正淡淡地看着他。 梁鹂在迎春亭中,透着一扇相对的窗,静静地看着殷予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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