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小椿有些被吓到,殷予怀怔了一瞬,随后解释道:“没事的,在下只是伤口裂开了,你用布擦一番,血痕就没了。” 他因为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很轻,带着一种骨子里的温柔。 小椿望向殷予怀,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内疚,他上前一步,接过殷予怀手中的银钱。 见到小椿接过去了,殷予怀松了口气,随后缓缓地昏睡过去,他今日,已经太累了。 小椿上前,跪坐下来,为殷予怀拉好了被子。 * 这一晚,梁鹂没有睡着。 她坐在秋千之上,望着头顶的月。她开始,想起那个在废院之中的霜鹂。 那时候,殷予怀对她说:“那以后,一起看月亮吧。” 梁鹂望着秋日的月,此时天空没有什么云,只有孤零零的一轮月。 即便梁鹂已经披上了衣服,被这冰冷的月光照着,还是有些发寒。 梁鹂垂着眸,想着今日荒唐的一切。 她没有阻止颓玉。 是很久之后,梁鹂才发现,月光好像化作了泪珠,冰冰凉凉的,洒在她手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脆弱了,梁鹂对这个自己,有些陌生。 毕竟,很久之前,她就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 殷予怀再醒来时,已经是隔日了。 看见窗外盛烈的阳光,一股灼热,开始散开殷予怀周身的寒凉。殷予怀怔了一瞬,随后,想起昨日的一切。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干呕,但是除了一些酸水,他什么都吐不出,连血,都吐不出了。 听见他发出的声响,守在门口的小椿,离开打开了门,端着小米粥就进来了:“客官,先垫垫肚子吧。” 殷予怀没有拒绝,他轻轻掀开被子,身子很明显僵了一下,随后他装作自己没有感觉到,轻声道:“多谢。” 小椿将东西都摆好,守在一旁,看着殷予怀,一点一点,开始用起来。 殷予怀用的很慢,用了搬半碗,就没用了。 小椿蹙眉:“客官,不若多用些?此时天色尚早,多用些,也不会耽搁客官的事情。”此时,殷予怀已经放下了勺子,听见小椿的话,殷予怀轻轻地摇头:“不用了。” 殷予怀已经拒绝,小椿便不好再说,他收拾了桌上的一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殷予怀静静地等在房间之中,他垂着眸,待到小椿回来,便让小椿将他带出去就好。 但他还未等来小椿,就看见了一个,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看见的人。 一身慵懒的玉白色长袍,一根随意的木簪,颓玉打开门,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看着殷予怀。 只需要这样一个眼神,殷予怀便知道,颓玉认出来他了。 殷予怀有些怔然,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他也只茫然了一刻,如若颓玉此时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的话,他也就... 颓玉直接坐在了他身前,没有犹豫,直接唤出了他的名字:“殷予怀。” 殷予怀垂着眸,许久之后,他抬眸,望向颓玉。 在颓玉诧异的眸光中,他清浅地奉上了一个笑:“颓玉,许久未见。” 颓玉不自觉捏紧了拳,他蹙眉望着面前的殷予怀,不知道殷予怀此时为何还能笑出来:“不怨恨我吗?” 殷予怀眸中很平淡,恍若昨日吐血到晕厥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看着颓玉,轻轻摇头:“在下为何要怨恨你?” 看着殷予怀这幅模样,颓玉整个人都冷静不下来:“殷予怀,你知道的吧,我是故意的,昨日的一切,我都是故意的,殷予怀,这般,你都不怨恨我吗?” 殷予怀怔了一瞬,随后垂头:“在下不怨恨你,只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颓玉望着殷予怀,他看不懂殷予怀的平静:“为何,我下次偏要。” 殷予怀有些淡地笑出声:“颓玉,我不在意你如何,但是下次,别带着她那样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这般,不像话。” 颓玉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眸色复杂地望着殷予怀,殷予怀脸色惨白,只有一张唇,还有些颜色。 颓玉那股不知名的怒火,又开始燃起,他无法对小姐发泄,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寻上殷予怀:“我偏要,小姐乐意。” 殷予怀沉默了很久,随后疑惑地抬起眸,望向颓玉:“在下其实不太懂,你为何如此生气?如若是在废院的半年,在下已经全都还给你了。无论是皇商之子的身份,还是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颓玉,如若不是因为她,此生,在下都不会看你一眼。如若不是废院那半年,而是在下‘顶替’你的身份,同她成了婚,便更无理了。” “颓玉,当初是你,在大婚之前,不愿同她成婚,险些让她成为全城的笑柄。如今这幅模样,这幅姿态,又是要给谁看?给我看吗?可是,在下容忍了你同她的一切,后来,也离开了幽州。你还要在下如何呢?” 一时间,颓玉有些说不出来话,他衣袖下的手,已经握得发白。 殷予怀用着很平静地语气,陈述着这半年来的一切:“颓玉,在下可能曾经有愧于她,但从始至终,在下从未有愧于你。你无需对在下如此多的敌意,你我之间,从未无冲突。只要她选择你,任何时候,在下都会离开的。” 颓玉睁大眼眸,他不敢相信,他从殷予怀嘴中,听到了什么。他甚至下意识回到:“殷予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殷予怀轻轻笑了一声:“自然,在下向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颓玉眼眸复杂地望着殷予怀,犹豫了很久,才问出那句:“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做下那些事情?我问的是,在废院中,你为何要如此对失忆的小姐。” 殷予怀怔了一瞬,在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废院中的一切,变成了有些遥远的回忆。不过,怔然过来,他还是轻声说道:“颓玉,如今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其实,你也不在意这个答案,不是吗?做了什么事情,就是做了。既然做了,便不该再寻借口。在下不习惯,为已经发生的一切,寻一个能够减轻罪孽的借口。” 说着,殷予怀望向颓玉:“更何况,她早已经忘了废院中的一切,我也已经离开了她身边,如今再说这些,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颓玉看不得殷予怀的平静,几乎是带着报复性的,他嗤笑一声:“殷予怀,如若,我说,她没忘呢?” 殷予怀怔了很久,许久之后,垂下头:“那便,没忘吧。” 这一次,颓玉彻底看不懂殷予怀了,他站起来,重复了一遍:“殷予怀,我说,她没忘。” 殷予怀抬眸,望向颓玉,轻声道:“重要吗?” 颓玉眸中闪过一刹那的迷茫,为什么不重要?为何,这变得不重要了。他上前一步,抓住殷予怀的衣领:“殷予怀,我说,小姐没忘记,小姐记得在废院发生的一切。” 颓玉一直紧紧地盯着殷予怀,许久之后,他突然松开了殷予怀的衣领,眼眸有些颤动:“你知道,是吗?殷予怀,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颓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殷予怀,声音越来越低。他愣愣地看着殷予怀,突然有些害怕殷予怀接下来的答案。 因为,颓玉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殷予怀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却没有喝,面对颓玉一次又一次的质问,他没有说话。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好像,有些日子了。 他曾经逃避的一切,最后,还是这般残忍地揭开所有的面纱。 那日,杨三在云城的小院,架着葡萄藤。 他突然想到了小院那个秋千,那时杨三同他坦白之时,说道:“院中那个秋千,原是没有的,是梁小姐,寻人搭起来的,那秋千上的绳,还是梁小姐自己绑的。”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那场大火,那场大火之后,多出两具焦黑的尸骨。 其中有一具尸骨,只是身子烧毁了些,但能看出,是尹龙。尹龙那具尸骨,被发现时,手被绑在身后 尹龙尸体被绑的手法,和他小院之中那个秋千绳索绑的手法,一模一样。这是巧合吗,殷予怀想,应该不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四更
第一百零四章 因为, 若是要寻蛛丝马迹,在江南漫长的一月中,他又寻到了些。 他自小生活在幽州, 所以知道幽州这边的童谣。但因为他抗拒幽州,所以学童谣, 唱童谣时,他从来不用幽州这边的话。倒也不是完全不用, 他只在特定的几个字上, 会习惯性地用幽州这边的调, 其他地方, 都是用的汴京那边的话。 虽然幽州和汴京的话,相差并不大,但是仔细听,是能听得出区别的。 在废院之中, 他曾经给她唱了很久的童谣,哄她入睡。 后来, 他在幽王府时,曾经无意间听过她哼唱那首童谣。她唱的,既不是幽州的调,也不是汴京的调,而是...他的调。 那些他曾无限放过的蛛丝马迹,在那一刻,还是不断地涌上心头。 桃灵寺中, 她对他,实在说了太多的谎。 他甚至, 都不想, 再一个一个去想, 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殷予怀转过神,望向颓玉,轻轻地摇了摇头:“颓玉,这不重要。” 颓玉向后退了一步,摇着头:“不会的,怎么会...如若你知道,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予怀咽下了一口茶,疑惑地望着颓玉:“颓玉,你很奇怪。在下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影响任何事情。在下知道那场大火是她放的,知道她记得废院中的一切,知道她之前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报复在下,又如何呢?” “不曾知道的时候,在下甘之如饴,知道了,在下又如何会觉得后悔?她不用经受失去记忆的痛苦,也不曾经受恢复记忆的苦痛,对于在下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殷予怀递过去一杯茶,轻声说道:“颓玉,虽然你总是针对在下,但是在下,其实从来都未曾厌恶过你。你是她心爱的人,在你身边,她会欢喜,会快乐,而这,是在下做不到的事情。” 殷予怀认真看着颓玉:“当初,在下用的是‘颓玉’的身份,同她大婚。所以,其实同她大婚的人,依旧是你。无论是在废院中,还是在大婚之后,在下从未做过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颓玉,希望你不要介意。” 殷予怀停顿了一瞬,最后轻声说道:“她年龄还小,如若可以,希望你能忍耐些。” 颓玉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殷予怀,今日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而此刻的殷予怀,很奇怪...给他一种,仿佛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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