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小雪此番在乌古郡内,遇到当地部族争夺一片草场,前去维护治安的是一位同知,身边只有官差,卢彻将军的精力都在襄源,其他地方难免就疏忽了。好在那同知似与那些部族熟悉,自己也有些本事,否则只怕会闹出乱子。”南江风续道,“儿子以为,地方守备军的责任是守卫一方安宁,遇战事遵从元帅调遣,与政务虽有交集,但实也分属两个体系。” 南怀瑾点点头,又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云儿可有什么想法?” “大哥既认为地方守备和政务实则分属两个体系,那便不宜由太守一人掌管。”南江云想了想道,“只是这样会动了地方大员的利益,爹爹处理起来或许也不大容易,当好生筹划才是。” “不过姐姐这一记敲山震虎,倒是也震出了一个口子。”南江雨笑嘻嘻地插口道,“爹爹大可以让姐姐背锅,反正她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啊爹爹救命!”看到姐姐直凑过来的笑脸,南江雨夸张地捂住了眼睛。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子渊的脸上却也不免现出了一抹讶色。 “这般说你姐姐,爹爹才不管你。”南怀瑾笑了起来,“不过,云儿和小雨说的都不错,哈哈哈!” 托娅忍不住笑瞪了一眼南怀瑾,小声提醒自己兴高采烈的丈夫,“子渊先生还在呢。” “哦先生勿怪。”南怀瑾对子渊笑道,“看我们,一时又说起这些无聊的话题。来,我敬先生一杯,谢谢先生对风儿和小雪的照顾。” “公爷客气了。”子渊也端起酒杯笑道,“适才听了这些,子渊也很受教,公爷雄才大略,而且教子有方。几个孩子年纪虽小,却都已是人中龙凤,日后必成大器。子渊在这里先恭贺公爷了。公爷请!”说着满饮了一杯。 他这话还真不是刻意恭维,南怀瑾的问话显是对几个孩子的考教,而几个孩子的对答却也的确令他刮目相看。 “哎呀,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师叔夸赞我呢,只是不知道是否真心实意。”南江雪笑道。 “当然是真心实意。”子渊笑道,“公爷有所不知,我最羡慕的就是我师兄得了小雪这么一个冰雪聪慧的徒儿,功夫好,有见识,不似一般女孩,偏生女红又出类拔萃。” “女红?”托娅很惊奇,难道女儿在雪归山上还学了女红?自己倒是有心教她,可是女儿总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南怀瑾却不以为意,只道,她喜欢什么便让她做什么吧,我的女儿,会不会女红有什么打紧! “小……小雪都学会了什么?”南怀瑾也瞪大了眼睛,“缝补?还是已经能做个帕子、腰带之类的东西了?” “不不不,比这些都要了不起。唔……”一颗肉丸整个塞进了他张开的嘴巴里,南江雪挤坐进子渊和南江风之间,挽住师叔的胳膊笑道,“师叔谬赞,小雪的女红实在糟糕,不过吟诗还不错,师叔想不想听?” “不用了!”好容易把嘴巴里的肉丸咽了进去,子渊大声说道。 ※※※ 家宴便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中延续着,而就是这次家宴,逐步改变了北地的地方治理。 经查,都达所告之事尽数属实,且罪状还不止于此,国公爷发雷霆之怒,襄源太守和地方守备军统领锒铛入狱,还牵出了当地的几家门阀和一系列军政官员,重者获罪,轻者倒也给了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乌古郡一位叫做葛隆的同知则受到了褒扬——据传是大小姐对她父亲说了那葛隆几句好话。 襄源之事虽已处理,但国公爷似乎仍余怒不消,责成上官上师亲自督办各地巡查之事,众太守个个小心翼翼,工作起来更是废寝忘食。再之后,地方守备军统领获得了独立向国公爷述职的资格,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 有人开始游走关系试图阻止那样的变化,有人则顺应情势,希望在新的格局中得到国公爷的认可。 凭借着南怀瑾的智慧与权威,以及上官上师和一些世族的着力推动,两年之后,地方官员完成重新洗牌,军政权顺利分离。受到监督和制约的太守和守备军统领考虑的更多的是自身政绩——这对老百姓来说实在是件好事,与此同时,南怀瑾的中央集权也得到了进一步强化。 很多人在回溯这场变化的缘起时,往往会将其归结为“南大小姐实在凶悍”,正在雪归山上读兵书的南江雪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墨碣撇了撇嘴,“看我这口锅背的!那些笨蛋难道看不出我只不过是爹爹的马前卒吗?”说着又一呲牙,“当然,是很凶悍的马前卒。” ---- 作者有话要说: 南江雪:我的履历还真是光鲜呢……
第14章 色勒莫大营 马太守的落狱并没有影响燕京城的喜气洋洋,一则国公爷的寿辰就快到了,外埠来了不少门阀高官,燕京城的各种生意都如火如荼,二则据说天元皇帝特派礼部尚书来为国公爷道贺,想必会带来不少赏赐,北地的银库将更加充盈。 子渊喜欢独自出去闲逛,并不愿别人跟着。他对南江风和南江雪说,“你们两个自己玩去,别缠着我,银子给我备足就行了。”知道他看似随和,其实很有主意,而且时常天南海北的游历,两人自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去探望过叔父南怀仁和姑母南怀嫣之后,回到燕京的第三日,南江风换回黑旗军服,准备前往色勒莫大营,南江雪则束起长发,穿成一个小护卫的样子笑眯眯地出现在南江风面前,“哥,我也准备好了。” ※※※ 色勒莫大营是黑旗燕京近卫旅的主营盘,各地军团如至燕京,也常驻扎在其所辖区域,南江风的风豹和所带的北线黑旗现便正扎营于此。 驰近色勒莫高大的辕门,早有军士见到了四骑飞马,为首一人,着的是黑旗将级武官军服,再定睛一瞧,值岗武官已认出了来人正是公府大公子,于是亲自迎上前去,躬身行礼叫了一声“大公子”,尽管如此,也还是认真验看了南江风的令牌。 虽然距繁华的燕京城不过几十里,但这里的气质已截然不同。营房和军帐延绵开去,黑色“南”字战旗和“旗”字战旗迎风招展。营中巡逻的队伍和行走的军士一个个军服齐整,背脊笔直,有奔马声和操练声自各校场响起,如铁器般硬朗刚阳。 南江风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拜谒黑旗燕京近卫旅统领程嵩。虽分属北线黑旗,但程嵩领上将衔,且风豹驻扎其辖区之内,于礼于情,身为武官的南江风都理当前来。 被告知程将军昨夜外出公干未归,南江风于是决定先去一趟风豹驻地,途径一个校场时,恰见一支新兵队正在进行战枪训练,看上去底子都很不错,动作也有模有样,想来是这批新兵中挑出来的好手,于是略略停步看了一会儿。 “都没吃饭吗?一个个这般娘娘腔的!当不了兵就滚回家生孩子去!你!手抬高!胳膊折了?”一个高个子武官走在队伍之间,看上去对他们的表现并不满意,“你在干嘛?闹着玩呢吗?”劈手击飞了一个新兵手中的战枪,武官怒道,“这种样子上了战场也是让敌人当笑话看!还不捡起来!” 那新兵红着脸急忙捡起战枪,又随着队伍更加拼命地操练起来。“本事没学会,一个个倒是学的娇生惯养起来!这里是黑旗军营,吃不得苦受不得气就别来!以为军功是那么好挣的吗?要么也去找个有本事的爹,再在我面前端少爷架子!” 南江风弯了弯嘴角,心道这武官多半是被哪家的公子气着了,憋了一肚子火,结果这些新兵们便成了出气筒。 北地尚武,世家子弟自幼便有专门的武师傅教导,不少人也会选择投军,有的是志在沙场,有的是想赢得武勋,一则是家族的荣耀,二则也更有利仕途。 在靖北军的八大主力军团中,北线军的五支军团虽建功最快,但一般人却不大敢去,一方面是因为那是条件艰苦且战事频繁的极北前线,另一方面,南怀安大将军的铁腕也令很多人望而生畏,而黑旗燕京近卫旅却是很好的选择。 近卫旅直属国公爷,拱卫京畿,说起来有面子,而且临近权利中心燕京城,各项供给也很充沛,是以这里慢慢聚集了一批贵族子弟。 贵族子弟与寒门军士在出身、习惯、教育等方面皆不相同,且有些贵族子弟确实娇生惯养,到了军营还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少爷,这势必带来一些矛盾,不过统领程嵩不似一般武将,人情练达,宽严有度,将这些矛盾处理的公正且得体。 而且对这位将军,豪门望族的家主们都会多给敬上几分,他们心里也知道,偶尔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若是触了统领将军的原则底线,军法可是六亲不认的,何况近卫旅还在国公爷的眼皮子底下。是以也常告诫自家子弟,好生收敛脾性,若犯了杀头大罪,那谁也救不了。 就在那武官一边指导着新兵们的动作一边不时呵斥时,七八匹马奔了过去,也均是武官打扮,“楚里参军这是话里有话?”其中一个长着一双细长眼睛的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楚里参军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搭理,发出的口令更加大声,呵斥起来也越发不留余地。 “什么意思?” “参军大人是在指桑骂槐呢,你听不出来?” “怎么?参军很了不起吗?” …… 几人纷纷嚷嚷起来,而那些新兵在楚里严厉的目光下,一个个也绷着脸,对着几个武官的挑衅视而不见。 “早就听人说楚里参军功夫好,特别是□□尤为突出。不如也指点一下咱们如何?”一人冷冷开口,年龄十八九岁,一头发辫,身姿矫健,下颌微扬,浑身上下都透着骄傲。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南江雪看了看身边的南江风。 “那是阔尔罕,古木布特家的嫡公子,原在新宾沁守备军任骑兵长,看样子调来了近卫旅。”南江风道。 “哦,我想起来了,两年前的春围上见过他,功夫不错。”南江雪点头道。 古木布特家是北地东南部望族,从北地建立之初便跟随南氏举旗,历经三百年不衰,不过如今的家主却只有这一个儿子。阔尔罕自幼得名师指点,习文练武,亦心怀大志,16岁入守备军历练,并希望有一天能到北线边关建功立业。 不过他父亲坚决不肯。极北凶险,这儿子是他一脉单传,若是有个闪失,家族何以为继? 最终,父子达成妥协,阔尔罕离开新宾沁,入职黑旗燕京近卫旅。 这一边南江风和南江雪低声交谈,那一边几个武官已用言语激怒了楚里。手臂一抬,拽过战枪,他对那挑战的望族贵公子扬眉冷喝道,“来!” 新兵们全都退向了一旁,校场之中一时间战枪呼啸往来,两人一上手便斗的凶狠无比。一些人也跑了过来,一边观战一边窃窃私语,那几个与阔尔罕一起的武官则高居在战马上指手画脚,不停为自己的同伴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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