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南江雪又点了点头,“哥哥可还有别的嘱咐?” “皇三子沈明铮,他在朝中势大,向与三叔过从紧密,此次你回燕京,他不可能不插手。但他毕竟不是皇帝,很多事,他便做不得主。” “北线将起的战事,想来也该让祇都知道了。”南江雪眯起眼睛。 “不错。”南江风点点头,眉峰轻轻一扬,“若没有我北线军镇守边关,皇帝岂能安枕?做任何决定,他都得先考虑这个!” “我会尽快回来的。”把目光再次投向黑夜的那一端,南江雪沉声说道,“既是群狼环伺,就让我们一个个地把他们都收拾了吧!” ※※※ 次日清晨,天高云淡。 三万赤雷、两千雪狼和仅剩的几十名鹰卫素麻轻甲,护卫靖国公南怀瑾的灵车,在临确城南整装待发。 一身孝服的南江雪端坐在战马之上,向送出城门的北线众将微一拱手,随即一领丝缰,不再回头。 层层兵勇如鹰收羽翼,整齐地汇聚在她身后,朝着南方行进而去。 “告诉小雪,肩膀要强大,眼睛要分明,双手不惜染血,但心里,却要有大的慈悲。” 耳边仿佛真实地响起了南怀瑾临终前的话语,让她的眸光分外透彻晶亮。 城南大门外,跪在最前面的南江风同样一身孝服。对着远去的灵车,他重重地叩下头去。 “儿子拜别父亲!”大颗的泪珠从他眼中直落下去,滴在边关的土地之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暗潮汹涌》写完了,谢谢伴随《北地》一路走来的小伙伴们,你们的不离不弃是我继续填坑的巨大动力! 接下来将进入本书的高潮。 北地惊变,群狼环伺,战火狼烟,看她戎装立马,临确誓师,笔挺的身姿如同一杆旗帜,傲然立于北地的最前方,带动儿郎铁血,一道谱写出沙场之上的慨然长歌。 他一身血火,默默地助她振翅高飞,然而一腔深情,却只能长埋在心…… 他星夜兼程,戎装披挂千里赶来,又能否打破矗立在北地和朝堂间的那道不破藩篱? 下一卷《赤血长歌》。 P.S. 新卷开启,今天晚些时候加更一章^_^
# 第四卷 :赤血长歌 第121章 燕京之恸 燕京城外十里,数不清的巨大丧幡连接成片,素衣白麻的宗族、官员、军士和老百姓满脸哀戚,面朝北方静静而立。 天很蓝,没有风。 似有隐隐的雷声自远方响起。 当隆隆之音渐行渐近,一支浩荡的军团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他们稳稳前行,盔甲上,战枪和马匹上都系有白麻,随着他们的步伐飘展成海。 队伍最前方的正中央,一辆挽着重重白绢的黑色灵车,灵车边一女子,肩背笔直,一身重孝。 等候的人群中,同样一身孝服的国公夫人托娅忍不住全身一颤,喃喃的一声“公爷”,双膝已弯了下去。 身畔的南江云和南江雨一边扶着母亲的身体,泪水也一边夺眶而出。 抽泣的声音不断响起,达官显贵们纷纷跪倒,立于众人之前的南怀仁与身周几人对视了一眼,咬了咬牙也跪了下去。 他自是不想跪的,这一跪跪的到底是死去的南怀瑾,还是接掌了靖北鹰符的南江雪呢? 他怎会承认她的权力? 他怎能在那个小丫头面前屈膝下拜? 但面对国公爷的灵柩,他这个臣属和弟弟,又怎能不表现出足够的哀痛与尊敬? 泪水在南江雪看到母亲的时候迷满了双眼。 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既而跳下坐骑,默默朝前方走去,步子很快,却又极稳。 在她身后,所有的骑士都下马肃立,整齐的动作伴着战甲的铿锵之声,落进人们的耳中,震入人们的心里。 “娘。”走到母亲身前,南江雪跪在了地上,声音很轻,但握住托娅的手却很是有力。 “小雪……”托娅看向女儿。 “姐姐……”南江云和南江雨也伸出手去,放在了南江雪攥着托娅的手上。 鼓声响起,身披彩羽的巫者和赞者跳起了迎灵的舞蹈,那鲜亮而摇荡的色彩,在一片素白之间,在丰盛的伊什那草原之上,似一朵昂首怒放的生命之花。 一阵鹰啸从头顶传来,有振翅的雄鹰盘旋于高高的天空,和着大地上的鼓声与舞蹈,竟久久不愿离去。 有人悲泣不止,有人默默垂泪,南怀仁的眼睛盯着挺拔而立的南江雪,一双瞳子忽明忽暗。 他设想过她可能的反应,是痛哭失声来博取同情,还是出离愤怒以先声夺人,但是都没有。 尽管脸色那般苍白,尽管睫毛上泪光闪烁,但她依然挺拔地站在那里,像草原上的海子,深邃沉静,倒映着辽远的群山和群山上的广阔蓝天。 而他们身后的雪狼和赤雷,也如渊渟岳峙,却又可以在任何一个瞬间倒海翻江。 这让他感到气闷,甚至一种更加令人恼怒的心慌。 她竟然没死! 杀手死士、雇佣兵团,甚至极北的重甲骑兵,层层追杀,竟没能杀死她! 而南怀瑾,竟也在他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设计中逃出生天,一路奔去北线,然后在临死之前昭告天下,将北地的军政大权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好胆量!好谋略! 只是,她终究不过是个羽翼未丰的小丫头罢了! 他有什么可气闷心慌的呢? 没了南怀瑾的纵容庇护,难道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跟过去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难道她还真以为自己手中的靖北鹰符,可以让北地上下口服心服,俯首听命? 十里车马丧幡,灵车一路前行。 钟声长彻,燕京城内外城门大开。 盛夏时节,整座城池却如被白雪覆盖,街边的房舍都自觉地挂起了白幔,身着素服的老百姓默默地站在道路两侧,当那刻有金色鹰纹的黑色灵车辘辘而过时,他们伏跪在地,延绵起一片哀声。 他们的国公爷,他曾经身披战甲从这里整装出发,奔波于北地的边关,沙场浴血,保境安民,一场场征战,一次次凯旋,从世子到宗主,他身先士卒,阻挡着敌人的狼烟铁蹄,他带出了一批批北地的大好儿郎。 褪下戎装,他依然殚精竭虑,推出一系列改革的政令,让这块土地不断阔开宽整的道路,繁荣的城乡,迎来一个又一个蓬勃的春夏,富足的秋冬。 他曾经步上街头,微笑着坐在某处,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或是买上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兴致勃勃地跟其他客人聊着天。 有人认出了他,对着他俯身下拜,他急忙搀起他们,笑问大家平日里做什么营生,家中可能吃饱穿暖,受了欺负可有人为他们做主撑腰? 将银钱塞进那讷讷的老板手里,他爽朗一笑,“再帮我装几个,回去好让夫人也尝尝。” 他从不回避积弊陋习,雷霆手段,让人望而生畏,然而他又总是怀着一颗仁慈之心,惟愿江山如画,百姓丰宁。 人们敬重他,爱戴他,希望他长命百岁,泽披四方。 然而,他却骤然薨逝,这漫天飞舞的冥纸犹如层云压顶,让他们悲戚且张惶。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那样一个雄姿英发的人如今竟躺在这黑漆棺椁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南境的堇翼军会全副武装地跟随三爷北上燕京城。 他们不知道许多达官显贵那满脸的讳莫高深到底说明了什么,也不知道灵柩旁的那个年纪轻轻的北地女继承,从今往后能带着他们走向何方。 猜度与权衡,阴谋与暗战,已在上层开始了激荡交锋,也拷问着“江山如画,百姓丰宁”和“权利与生死”之间,究竟孰轻孰重。 “公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在临确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自人群中响起,打破了哀泣的氛围,引发出一片不安之声。 “公爷为什么会去临确城?” “什么人刺杀了公爷?” “公爷离开燕京时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 有人忿然,有人沉思,有人疑惑,有人担忧,各式各样的目光随着这些有意无意的议论甚至喧嚷,尽皆汇聚在了南江雪的身上。 南氏宗族也向南江雪看去,南怀仁则微垂着眼帘,一语不发。 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南江雪脱开人群,迈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鹰卫统领冥犀和贴身护卫墨碣则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地站在了她的身侧。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很想知道。”南江雪微微仰头,做了个深呼吸。 “我想知道,为什么孛日山会烧起漫天的大火,为什么五千来历不明的武装队伍会藏匿山中,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射中了我父亲的心脏,这幕后的主使又是怎样的人,能拥有这么大的手笔,杀害北地的宗主,靖北军的主帅!” 悲哀而沉冷的声音从女子喉间响起,撞进了绵长的街道上每个人的耳中,“敌人?渠宛?极北?还是别的势力?” “一千鹰卫,仅存一百三十六人,草场一片焦黑,山谷血流成河,若没有家贼作祟,在我北地的土地上,他们又如何能这样暗度陈仓!这样长驱直入!这样肆虐猖狂!” “在我赶赴临确城的途中,又何以会遭到连番截杀,那般的不计代价,那般的不死不休,想要的,究竟是我南江雪的命,还是我手中的靖北鹰符?!” 她的声音依旧悲哀而沉冷,却如重锤一般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那画面如此真实,问题如此锋锐,令得那一双双看着她的眼睛专注而又茫然。 冥犀攥着剑柄的手暴起了青筋,托娅的身体轻轻颤抖,南江云和南江雨一左一右站在母亲身边,紧抿着嘴唇,杀气陡涨,他们身后的一众宗亲官员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南怀仁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阴沉。 “为什么去临确城?”并不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清冽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人群,“因为,父亲相信临确城。那里有誓死护卫北地的热血儿郎,那里有跟他并肩浴血的兄弟同袍,他可以在那里交托生死,在那里,把心之所想,心之所愿,说个清楚明白!” “大小姐的意思,是燕京城不可信吗?”又一个声音响起,人们环顾四望,却找不到发声之人。 “可信吗?”南江雪冷冷一笑,“若是可信,我三叔何用调动堇翼,兵发燕京?” 南怀仁眸光微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 “父亲光明磊落,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北地的安宁富足。如今他英年早逝,四方虎视眈眈,渠宛沉兵西境,极北厉兵秣马,江雪虽然年轻,但狼烟起处,必见江雪身影。” “而我希望,当我与儿郎们沙场搏命的时候,北地政令不更,郡府如常,农牧不辍,商贸顺通,所有人各司其职,明辨是非,安心劳作,不得过且过,不自乱阵脚,否则,即便我们胜了战场,也会输了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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