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敌与攻心并举,而这样精准的打击得以实施的背后,是南江雪对极北人的格外熟谙,以及整个靖北军异常发达的情报系统和各军团之间完美的战术配合。 这是常年实战才能沉淀出的深厚底蕴。 至于为什么要“拖着整个军队”行动,那就好比赛前热身一样,她要让所有军士都迅速进入状态,也要在这部运转起来的机器中,发现问题,提前处理,迎接这场即将展开的大战。 毕竟他们目前所看到的,只是战之序幕而已。 许印开始真正敬佩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却也因她的这些思考和决断感到讶异,殊不知她在北线三年学到的东西和参与的战事,比之关阳以南的众多武将一生中经历的都更多更残酷。 他严厉地警告了自己的部下,皇帝给皇四子增派的那三千骑兵,都是他军中精锐,而这些百战老兵也能多多少少感觉到一些东西,故而立即接受了主将的警告。 不过沈明瑄所带的两千亲卫,出身贵族或是富户,身手也都颇佳,身为皇子亲卫自是更加骄傲一些。 眼见着极北人如此不堪一击,但自己这些天所做的事情就只是跟着大军一道“跑来跑去”——就连许将军的麾下都参战了,一些人的心里渐渐开始不痛快起来。 “聂都尉,您说那南大小姐是不是瞧不起咱们?”沈明瑄亲卫队统领宋子言对聂远道。 “没有吧?”聂远本能地回答。 “那为什么每次咱们都只是观阵,顶多去追追溃军。” “大小姐只是非常在意殿下的安危而已。”聂远挠了挠头,“南大小姐不会的,子言你想多了。” 与灰砂会师后,南江雪跟沙加在帐内叙话半个时辰,灰砂军随即分三路奔驰而去。 紧接着,南江雪召开军议会,沈明瑄、许印、聂远和宋子言以及靖北军的主要武官齐聚帐内。 从地图上抬起眼帘,南江雪朝众人笑道,“阿拉达图生气了,这次来的人不少,而且有模有样。两万人的鞑塔骑步混合军团,苏合领兵,另有五千西胡轻骑兵。西胡人擅奔袭骑射,苏合也是个有脑子的。” “同时,鄂多的队伍自阿亚罗布从右翼逼近,前锋军三千,全骑兵,两日后可抵达这里,后续主力兵力目前不详。”南江雪用一支羽箭指示着地图上的线路,“儿郎们的筋骨这阵子也活动开了,一起啃块硬一些的骨头吧!” “是!”一众武官当即摩拳擦掌起来。 “这一战,鄂多的前锋队不能留,后续队伍交给叶将军,五千西胡务需全歼,至于苏合的鞑塔兵,适当给些教训就好,毕竟是联军盟主的队伍,总要给面子的。”南江雪说出了她要的结果。 众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盟主的队伍总要给面子吗?若鄂多部的前锋队和西胡的五千骑兵被废,只是得了些教训的鞑塔部究竟是有面子还是被上了眼药呢? 面对大军来袭,南江雪这一次却分兵了。 ※※※ 由翁牛部辎重搭建起的大营直到后半夜才终于安静下来。 闹腾了很久的靖北军勾肩搭背地钻回了营帐,一堆堆即将燃尽的篝火在发出一些噼啪的声响后,显得有气无力,旁边有不少翻倒的酒坛,酒气和烤肉的味道似乎还在空气中荡散,值岗的军士打着呵欠,有人干脆靠在木桩上打起盹来。 营外的灌木丛后,几个西胡斥候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都说靖北军军纪严明,原来竟是这副德行!” “这翁牛部输给这样的队伍,也真够没用的。帐篷被人家睡着,酒肉让人家吃着,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吧!” “还有那个鞑塔部的苏合,婆婆妈妈的,非让咱们看仔细了再行动,害的咱们饿着肚子看着他们大吃大喝。早点过来乱箭就解决了的事儿,现在在这儿喝酒吃肉的就是咱们了!” “那个南江雪不一般,小心点没坏处。” “什么不一般?我听说翁牛部是靖北灰砂打下来的,那丫头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 “行了别说了,现在也不错,等咱们的队伍来的时候,这些家伙想必都已经睡死过去了,也省的麻烦!” “中间那顶大帐,是不是那个南江雪的啊?这女人得留着,听说长的很漂亮,特勤一定会喜欢的!” “特勤喜欢有个屁用!最后肯定是得献给咱们大王!” “不是说阿拉达图的儿子也看上她了吗?那她岂不是很辛苦,哈哈!” “反正都轮不到咱们。走吧走吧!”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隐没入更深的黑夜里。 一个时辰之后,轰鸣的马蹄声蓦地撕裂了夜的寂静,五千轻骑饿狼般自四面八方狠狠扑向了沉睡的靖北军大营。 零散的值岗军士一边惊叫“敌袭”一边四散奔逃,紧接着,漫天的箭矢泼洒而下,密密麻麻地灌入了一顶顶帐篷。 也许是里面的人喝的太醉,在他们尚未来得及反应,甚至还在熟睡之中就已经集体送了命,总之,没有人尖呼吵嚷,没有人窜离营帐,整座大营在西胡肆虐的铁蹄下像极了沉默的坟茔。 这种沉默让兴奋的胡人开始生出疑惑,而随着一顶顶帐篷被踏倒掀翻,一些惊讶的、焦虑的、暴躁的声音相继响起。 “没人!” “这里也没人!” “糟糕!可能是上当了!” 带队的特勤勒住战马,大声喊叫起来,“快!离开这儿!” 话音未落,北地特有的信号箭“咻咻”地窜上天空,在夜空中开出数道红光,号角响起,大营的四周再次漫起泼天的箭矢,只是这一次,密密的箭矢钉在了□□之上,掀起一片怒骂和痛叫之声。 “中计了!反击!反击!” “向外冲!冲出去!” 西胡的队伍里,武官在拼命叫嚷,一名军士头部中箭,晃身栽落,瞬间又被同伴的马蹄踩塌了胸骨。 开始有箭向外回射,乱糟糟的队伍顶着交错的羽箭冲向大营外围,却被突然绷起的一道道绊马索扯了个人仰马翻。 绊马索之外,靖北的军士哪有半分醉意,步兵的盾牌一面挨着一面,把整座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偶有一些闯过绊马索的西胡骑兵,却被盾牌之后的长矛捅落马下。满地狼藉,满地哀嚎。 这基本上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鲜血不断蔓延,尸体快速堆积,西胡的特勤砍断扎在自己大腿上的一枚箭矢,汗湿的视线里,自己的队伍正在夜光里扭曲□□。 “集合!都他妈的给我集合!随我一起杀出去!” 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他嘶声的咆哮远远传开,一把夺过旗手手中的战旗,“杀!” “杀!” 呼应之声从四面响起,西胡的骑兵瞪起一双双通红的眼睛,如同溪流奔汇,朝着特勤的旗帜蜂涌而去。 从他们胸膛里爆发出的呐喊声淹没了心中杂念,在那个时刻,他们的视野里,他们的脑海中,唯有主将高高擎起的战旗。 “轮到咱们的了,许将军。大帅的命令是全歼。”端坐在战马上的黑旗申字团统领顾灿看着前方汇聚而来的西胡骑兵,对身边的天元将军道,许印则微一点头。 任凭箭矢扎入身体,越过地上横道的尸身,西胡的残兵在他们特勤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地冲向了靖北的盾阵。 轰鸣的撞击声中,长矛穿透马腹,前方骑兵飞栽出去,迅速被劈下半空,戳死在地上,后面的骑兵则顺着他们撞开的缺口,疯狂地灌了出去。 又有号角声响起,靖北的步兵飞快向两翼撤离,西胡骑兵的正前方,盔明甲亮的靖北骑兵如同一道凛冽的劲风,毫不迟疑地兜头刮来。 ※※※ 黎明到来之前,五千西胡骑兵全灭,而与此同时的40里外,南江雪和沈明瑄所率领的队伍正在与苏合所率领的鞑塔军对峙。 这里的地形很有特点,既有平整的草场可排兵对战,又有丘陵和树林可用于伏击,因此当双方的斥候探得对方行踪的时候,便不约而同地停在了这片区域。 苏合很小心,并没有直接发动进攻,南江雪看上去也不着急,甚至点起火把明白地告诉鞑塔人自己在哪。 对峙中的战场现出诡异的和平,却都有斥候和小股队伍在暗自调动,两位主将似是在隔空交手。 当又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跪于南江雪面前做了一番禀报后,女子微微笑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南江雪一笑多半没啥好事儿^_^
第133章 请战 鞑塔部在天空刚刚开始泛白时率先发起了进攻。 弓箭手在盾步兵的掩护下直逼南江雪所在的方向,轻骑兵两翼包抄,南江雪则令副将陈杰带队出击。 没有试探,毫不迟疑,密密的箭矢压暗了正在放亮的天空,轰鸣的马蹄声和利器交击的声响似是黎明之初豁然迎来的雷鸣电闪,洒落的血雨在东升的红日下异常殷红。 一座丘陵后转出一队鞑塔骑兵,高举着明晃晃的弯刀直扑南江雪后阵,与此同时,树林中突然窜出了另一支队伍,旋风般朝他们迅速包抄过去。 连环的弩机声响,在人马尚在通常的射程之外时竟依然制造出大片混乱,正是靖北北线中的一支骑射劲旅——黑旗羽林团。 人与马,枪与血在大地上交织碰撞,和着声声号角和阵阵鼓声,在这个清晨迅速涂抹出一幅华丽而冷酷的庞大画面。 南江雪端坐在战马上,身姿笔挺,容色不动,身旁的沈明瑄也不曾言语,只是专注地目视着眼前的战场。 两人都非常安静,似是抽身世外,唯有风吹起的猩红战袍轻舞交错,回应着包裹在四周的澎湃杀伐。 然而这种澎湃的杀伐却在宋子言的眼中翻卷不已。 他是皇四子亲卫队的统领,也是将门出身的贵族,虽未经沙场历练,但他的身手,他对兵法的研习,在同辈中都是公认的佼佼者。 此前的几场战事,他也像今天这样“袖手旁观”。 这种“袖手旁观”让他堆积出许多情绪,在听到斥候报告西胡五千轻骑尽数被歼的时候,在目睹着这天高云阔之下的万人厮杀的时候,带动起心中的血液难以抑制地撞向他的四肢百骸。 跨下的战马似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开始不断刨动蹄子。 他转头向身后看去,黑甲金徽的鹰卫和素袍银铠的雪狼静立不动,就像黑白两种颜色那样单调冰冷,而旁边的另一支队伍,他的队伍,每一个战士的双目都在熠熠闪光。 他知道,此刻的他们也跟他一样,渴望着横枪纵马,渴望着热血搏杀,渴望着接受沙场的洗礼和证明。 后阵的鞑塔兵在羽林的攻击下乱了阵脚,但羽林并没有乘胜杀入,整个队列在草原上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向左右两翼直迫而去,而左右两翼的靖北军也在变阵,一队冲入乱了阵脚的鞑塔队伍间,另一队则兜向主阵前方鞑塔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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