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明亮异常,白色的利器和红色的血雾瞬间遍及人们的视野,后方结成半圆形战阵的关阳长矛队,以及再之后陆续赶至的轻、重步兵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啊!许多人的心里都这样想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关阳军就深刻体会到底是谁“不要命”,什么叫做靖北“虎狼之师”。 同为骑兵,手中拿着同样锋利的战枪,心中怀有同样的信念,但短短的时间里,数量上多于对手的关阳骑兵竟然损失了八成战力开始溃败,而靖北雨狮团却凭借着狠辣的身手和变幻的战阵,元气分毫未伤。 “长矛队!”满身浴血的秦昭衡一边带队回驰本阵一边大声喊道。 长矛阵,骑兵的克星,可面对如此悍勇的雨狮团,他们甚至对此产生了怀疑。 让过幸存下来的同伴,长矛队的士兵一个个攥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可怕的银甲敌人。 不过银甲敌人倒没有冒然进攻,他们徘徊在长矛队边缘,马蹄撩起的尘土让那些长矛手感到一阵阵呼吸不畅。 城门再度开启,马诚率领着大批兵士涌出了城门。“将军!”看了一眼战场上纵横的尸体,他的眼中尽是错愕。 “久违了,秦将军!”就在这时,靖北军的骑兵队中慢悠悠地踱出了一匹战马,不同于的雨狮的统一战服,他穿着一身黑色战甲,内衬堇翼的暗紫战裙,猩红的将袍迎风飞舞。 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挂在嘴边,而这种与战场很不协调的表情很容易惹人生气。 “三公子。”秦昭衡也提马跃出队列,一双眼睛既恼怒又无奈地瞪视着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年轻人,后者则向他马上一拱手。 “三公子以为自己已经大功告成了吗?还差的远呢!”秦昭衡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既而扬声喝道,“弓箭手!” “唰”地一声,弓箭手整齐地向前跨了两步,长矛队则压低了身体。 与此同时,雨狮团哗地向两翼分散开去,后方现出的刀盾手快速在南江雨身前形成了一道坚固的盾墙。 “是还差一些啊,秦将军!”转身离去的南江雨扔下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呢!” 北地嘹亮的号角突然在黑夜中响起,信号箭开上天空,两支骑步混合队列总计千人突然从清江北岸无序的树丛间现出了身影,并以最快的速度包抄至关阳军战阵的后方,致使其后翼的步兵队一片嘈杂。 与此同时,分散至两翼的雨狮也向中央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这是怎么回事?” “伏兵!” “该死!” …… 伴随着关阳军大声的喧哗,第二波混战在他们彻底丧失主动权的同时爆发了。 金属撞击的声音,马蹄踏落的声音,盾牌粉碎的声音,以及武器砍入人的身体时发出的“噗噗”声和惨叫声回旋不绝。 突然在背后出现的靖北军以及两翼的雨狮团,以锐不可当的进攻让许多关阳军选择了正前方相对薄弱的刀盾手,而那些刀盾手似乎并不打算跟敌人拼命,他们有序地撤退、散开,露出了清江河上不知何时架起的浮桥。 “我们被包围了!”关阳军纷纷嚷道,而在城楼上观阵的武官始终为难地举着发酸的手臂,一时不知该不该让蓄势待发的枪矛和箭矢落下城墙——那样势必会误杀己方的军士,何况他们的主将秦昭衡也在队伍当中!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有军士一脸茫然地问道。 “闭嘴!”武官瞪了一眼军士,眼睛不由又扫向歪倒在城墙边的那些值岗军士的尸体。 真他妈的该死!在他登上南城楼的时候,除了这些尸体,连靖北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回城吧,将军!”马诚一枪挑飞了一名靖北军士,不顾一切地冲到秦昭衡身边大声喊道,“大家都乱了手脚,防不住了!” “不行!这时候回城会带进去多少北地人,你知道吗?!”秦昭衡怒道,“给我盯好了!别让靖北军靠近城门,城里有他们的帮手!” “可他们根本没打算靠近城门啊!”马诚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战枪一边回头看了看。 如马诚所说,靖北军形成的骑步混合队伍根本没有攻城的意思,只是把那些手忙脚乱的关阳军赶向清江方向,关阳军后翼和两翼被疯狂攻击,给秦昭衡所带领的队伍制造出极大的麻烦。 当一个接一个武官被掀落马下,整个关阳军都乱成了一团。 军士们变得像从没受过训练的老百姓一样东冲西撞,最终向清江方向一窝蜂地涌去。 一些人被战友撞进了河里,一些人跑上浮桥,做了躲在刀盾手身后靖北弓箭手的箭靶子,而当侥幸逃过去的军士再度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正面对着原本出现在城西的赤雷重甲骑兵,他们排列整齐,坚冷的头盔下露出一双双炯炯的眼睛,月光里森凉无比。 整场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后,眼望着走投无路的残余部队,秦昭衡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之中。 他埋怨自己不该轻敌。 可是他真的轻敌了吗? 他不是一直辗转反侧,到了城西也没敢冒然进攻吗?但他还是输了。 他一直被南江雨牵着鼻子走,错误地去了城西,错误地绕去城东,又错误地调兵出了城南,跟靖北军直面对垒,断送了无数军士的生命,也让朝廷颜面扫地。 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战斗了,日常的操练,此前那些儿戏般的“冲突”,全都不是真正的战斗。 他败了,不仅如此,他还当战死在这里,只是在死之前,他得会一会那个带着一脸恼人笑容的南江雨。 那小子还真是傲慢,激战中看不到他的影子,说不定正躲在什么地方一边喝着酒一边嘲笑自己呢! 放眼四顾,秦昭衡试图在混乱的战场上找到那领猩红的将袍。 “秦将军是在找我吗?”伴随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南江雨从甲士间跃了出来。他端坐在战马上,斜背战枪,仍带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容。 一队长矛手迅速聚拢过来,在杂乱的战场上围出了一小块空地。 “不愧是靖国公府三公子,果然厉害,只不过若想将我生擒,却也不能!”秦昭衡此刻已然平静下来,“事已至此,不知南三公子可愿亲自指教一二?” “乐意奉陪。”南江雨一笑,“将军请!” “三公子请!” 双方言罢,各催战马,耀眼的火光中,枪与马刹那间便交织在了一处,长矛手退开数步,给两人留出了足够的交战空间。 身为关阳守将,秦昭衡的个人战力也是颇佳,且正值壮年,心中又憋着一股郁气,冲锋、击刺、护防,一招一式打的成熟而犀利。 而那十八岁的南家三公子,敛去了此前的戏谑与狡黠,大开大合间尽是北地武将的彪悍干脆,让秦昭衡忍不住心下既是骇然,又是赞叹。 二马再次奔近,南江雨在灵巧地躲过秦昭衡一记大力横斩后,将自己的战枪乘着马速闪电般地送往了对方的面门。 关阳军响起大片惊呼。 眼见那枪尖带着火把的红光破面而来,秦昭衡回枪不及,避无可避,索性战马奔速不减,竟像是自杀般直接撞了过去。 惊呼声由于过度紧张堵在了众人喉间,只觉下一秒这位镇守了关阳十几年的战将就要被一枪穿透,哪知南江雨战枪急缩,战马一个漂亮的圈带,整个人瞬间便绕至了秦昭衡身后,笔挺的战枪定定地抵在了他的后颈之上。 “将军何故如此?可是要陷我靖北军于不义吗?”伴随着身后那冰凉的感觉,南江雨同样冰凉的声音也传入了秦昭衡的耳际。 僵硬地转过身来,秦昭衡看向眼前的南江雨,后者已收回战枪,一双黑眸里仍是交战时的锐气。 “三公子待要怎样?”秦昭衡冷冷开口。 “秦将军不回关阳看看吗?”南江雨这样一个提问式的回答,令秦昭衡的一颗心忍不住狂跳起来。他瞪着南江雨,一时间竟没能说出话来。 “将军尽管走,我不会阻拦的。”南江雨手臂一挥,靖北军的包围圈瞬时让开了一条长长的火的通道。 “将军是信不过我,还是不敢走?”见秦昭衡依然没有动作,南江雨微微一笑,那笑容看在秦昭衡眼里,刺的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声呼和,整合军士,秦昭衡带领着人马顺着靖北军让出的通道径直奔去,然方驰出几步,却又突然回过头来。 “秦将军可能忘了,我在城西仍有兵马,而将军却把主力都调到了这里。他们此刻应已进入了五寨,将军城中的兄弟,想来也已做了我的俘虏。”南江雨似乎很清楚秦昭衡在想些什么,“身为主将,当有取舍。我劝将军还是尽快回返关阳为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南江雨:都说了,你还是尽快回返关阳为好。 秦昭衡:你什么意思?!
第225章 昭阳殿上 烧灼的火堆东一处、西一处“噼噼啪啪”地尖叫着,凌乱的武器在月光里像是一张张苍白而又残破的脸孔,从被砍翻的战马和断足断首的人身上流出大量血液,和着土变成成片的红色泥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紧咬牙关将这些抛在身后,秦昭衡带着三千多人的残部,没入了沉沉的黑夜中,更不回头。 是役,靖北军以不足两成的损失攻克五寨,大败关阳军,而万人的关阳军则在这里丢下了近三千多具尸体,以及与此数量相当的俘虏。 秦昭衡星夜兼程,一路疾驰,途中确未遭到靖北军任何拦阻,至关阳城下,却是大吃一惊。 靖北军百里连营扎于关阳城外,看人数竟似是将整个清江大营都推至了眼前。 一面面黑色“南”字旗迎风招展,赤雷的“雷”字旗和堇翼的“翼”字旗分立左右,而正中央,高高飘扬的则是白色“雪”字大旗。 “雪”字大旗!南江雪,她回来了! 面对这样的大军,秦昭衡所带的余部就像汪洋中一片残破的小舟,孱弱的经不起一个浪头。 但靖北军并不打算为难他们,事实上,直至他们驰入关阳城,靖北军都没向他们瞧上一眼,营间炊烟袅袅,让这些风尘仆仆、饥肠辘辘的败军似乎都能闻到食物烧炙的味道。 翌日,南江雨率部回返,与主营汇合。 傍晚时分,靖北军倾巢出动,于关阳城外列出庞大的战阵,弓箭手在前,跟着是数不清的攻城步兵,他们抬着云梯、持着刀剑,护着巨大的临车、木幔和投石车,一双双眼睛灼灼闪亮,再之后,靖北铁蹄森然列队,即便没有任何动作都能让人想象出他们冲锋时所能掀起的狂风巨浪。 整个大阵之前,在五寨被俘的三千多关阳军捆缚着双手跪于地上,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名手持刀斧的靖北军士,素甲银袍的雨狮团形成数道锐利的半弧穿插其间,正中央的“雨”字大旗下,一身戎装的靖国公府三公子、堇翼副将南江雨立马横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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