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垂下,似是在南怀安面前彻底放松了情绪,一颗眼泪就那么静静地从女子眼中坠落下去。 “小雪……”南怀安的心又是一疼。 “都过去了。”抬起头,南江雪微笑了一下,睫毛上闪烁着点点泪花,一双眼睛却很是清澈,“这两年小五一直在帮我调理,我也是听话的,已经好了许多。” “是吗?”南怀安不理南江雪,将目光射向跪坐在后面的墨碣,后者忙一欠身,回道,“小五医术好,大小姐的药也都会按时服用。” “她就是不听话,你敢说?你管的了?”南怀安哼了一声,“亏你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 墨碣压低了身体不敢答话,南江雪则一边拉着长音叫了声“大伯父,一边勤勤地帮南怀安倒了杯茶,“大伯父您别吓唬墨碣。” “我这是吓唬他吗?还是这般护短!”南怀安斥了一句。 “您把他给吓跑了,那侄女怎么办?”南江雪嘟囔道。 “他敢!”南怀安把眼一瞪,好像墨碣已经跑了一样。南江雪则赔笑递上茶盏,还朝墨碣做了个鬼脸。 接过茶盏,南怀安用盖子轻轻撇开浮在水上的茶叶,垂眸道,“都过去了便好。人活一世,总要经历很多事,有些东西会改变,有些东西会坚持,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有些事情甚至很难分出黑白对错,大伯父不希望你过于纠结。” “我不会。”南江雪道,“但有些事,我需要解决。” “关阳城重又开放,许印虽仍在那里,但朝廷已经收敛。我想,陛下是不会拿整个天元来赌气的。” “嗯。”南江雪点点头。 “那么……”南怀安看向南江雪。 “我说的是北地。大哥跟云儿之间,以及军方跟靖国公府之间。”南江雪看着茶壶上升腾起的白色水气,声音略带了一点沙哑。 ---- 作者有话要说: 沈明瑄:南江风,你居然欺君!你根本没订婚!你打的什么主意!更我抢男主吗? 南江风:你还是男主吗? 沈明瑄:(??へ??╬)
第227章 发至北线的军令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似有些沉重的东西横亘在各人胸中。 半晌后,南怀安开口道,“之前在南部转了转?” “嗯。”南江雪点点头,“看到了一些东西,也听到了一些事。” “那大小姐怎么想呢?” “南部受内乱影响最大,军队大都也是这两年才重新编整好的,比起其它地方,更适合我了解情况。”南江雪道,“云儿把北地治理的不错,政治清明,百姓安泰,但对军事的管理和处置,草率了。” “即便是南部军队都有情绪——虽然有小雨在。这其中有阅历的原因,也有心态的问题。且不说有没有人推波助澜,他自己的心没有定。”南江雪说的很直接。 “这些……你可有跟公爷谈起?”南怀安问。 南江雪摇了摇头,一双秀眉微微蹙着。 “公爷早慧,且做事勤勉,又得你父亲悉心指点,于政事上颇有见地。”南怀安缓缓开口,“这两年更是殚精竭虑,你曾提出的事项,他无一不用心,做的也甚好。” “北地愈发兴旺,百姓们都称道不已。说句不当说的,若朝廷一意孤行,强行对北地用兵,咱们的钱粮也是撑得起一场大战的。” “只是北地作为朝廷的北方屏障,以武立身,靖国公府统领军政,历代宗主又都是马背上的英雄,在人们的心中,特别是尚武的军中,这种印象根深蒂固。这其实也是问题。” “文治国,武安邦,而便是这‘武’,也并非仅限于‘武力’,只是当兵的人的脑子,常就是这么简单,因为他们要在战场上搏命,刺刀见红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并肩浴血,比斩将杀敌更加震撼人心。” “公爷嫡子出身,少时文武双全,神采奕奕,只是那样一场变故几乎斩断了他的理想。” “他很坚强,很努力,说起来那种努力比你都强出许多。可他对理想有多执着,心中埋藏的苦衷就会有多沉重。” “阅历也好,心态也罢,他并没有机会跟军士们一道并肩浴血,斩将杀敌,他甚至没有多少机会让他们了解他。但这却不是他的错。” 南江雪静静地听着,坐着茶壶的炉火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在军队里呆了近五年,对那些小子当很是了解。”只听南怀安续道,“他们悍勇、爽利,挨了训也会臊眉耷眼,但大都倔的很,身上的毛病着实不少。” “北线军,百战之师,战功赫赫,脾气大,抱团,骨子里带着骄傲,你刚去时,即便你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是握有双色令牌的北地大小姐,那些家伙明里暗里还是叫着劲,给你使了不少绊子,江云一时之间是不好驾驭的,矛盾也会就此累积。” “你不要过于苛责江云,他对自己本已很是严苛,你对他的期望,你曾经的光彩,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他如今也不过二十岁,给他些时间和空间,来日方长。且武官势大,并非好事。你没对他说那些,想是心中也有这些考虑吧?” 南江雪仍旧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矛盾确实令人担忧,上官上师也跟我深谈过,你此番回来,大家一方面希望这种矛盾可以得到平复,却也担心公爷会因你的出手思虑过重,包括风儿。江云是个要强的孩子。” “那么大哥……” “他该做的更好一些。若他带不好兵,不能让公爷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就不配做北线军的主将,不配做靖国公府的大公子。”说到南江风,南怀安的话锋有些严厉,却也因此显得与他更加亲近。 顿了一顿,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思绪似是变得格外幽远,白发在入窗的光线里微微闪亮,“他是做兄长的。” “我跟你的爹爹,其实一直是你爹爹在让着我,护着我,不介意我的执拗,纵容我的坏脾气。他替我平复宗亲的不满,给了我一片广阔的天地,可我才是那个做兄长的。我做的很糟糕,我甚至让他死在了北线。” “大伯父……”南江雪的眼圈也红了,“大伯父跟爹爹彼此信赖,又曾一道出生入死,性命相托,爹爹最后能回到北境,能有大伯父相伴,心里定是欢喜的。” “那么多年,大伯父为爹爹戍守北境,锻造军队,爹爹过世,北地浩劫,也是大伯父一路教导小雪,支持小雪。我们有大伯父的庇护,三生有幸。” “你这丫头,惯会哄我!”南怀安斥了一句,眼中也有晶莹闪动,“你大伯父老了,倒是咱们北地的大小姐,向来洞明磊落,飞扬洒脱,是北地的日月星辰,如今终是回来了。” “大伯父这般夸赞侄女,侄女却好生不惯呢。”南江雪一边吸了吸鼻子一边笑道。 瞪了她一眼,南怀安又问道,“大小姐可会去北线走走?” 南江雪摇了摇头。“我若去了,恐怕大哥和云儿都会难做。” 南怀安点点头,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眼前这纵意明朗的孩子,总是有各样的担子压在肩头,无人可以替代。 ※ 南江雪去雪归山了,这使得许多人又是一番脑筋急转。 有人认为在没有血缘的兄长和嫡亲的弟弟之间,这位极具威势的北地大小姐,似乎选择了站在自己弟弟的一方,或最起码,她并不打算干预南江云对南江风的弹压。 也有人想起当年南怀仁叛乱,南江雪也是看上去不理不睬,貌似无暇他顾,却在解决了极北战事,而那些蛇虫鼠蚁也都爬出来后,秉雷霆之势,一举将他们掀翻在地。 于是,一些人在观望,一些人则加紧了行动,想利用这样的机会,把自己的脚跟站稳。 远在边关的南江风却松了口气。 他很担心南江雪会直接出手。北地的安稳至关重要,南江雪的性子他很了解,一旦着恼,绝对不吝杀伐,而这必将动摇南江云的权威,也会令他们兄弟间生出更深的嫌隙。 他希望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雪归山上,南江雪双膝跪倒于燕晟面前,行了弟子之礼。 “小雪回来了。”简单而寻常的一句话,就像她从前每次外出归来时那般,燕晟微微含笑,语气温和,一头银发在阳光里散发着柔软的光泽。 “回来了。”南江雪也是一笑,一双眸子映着山上的白雪,澄澈清亮。 在雪归山上的日子亦如往昔,与师父习文练武,下棋品茗。 子渊也在,除了帮她调理身体,再就是捉了她去修习医术。 “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出去不准说我是你师叔!”他气呼呼地说道。 “您自己教出的徒儿又有多好吗?舌头比我坏,脸皮比我厚,地位比我高,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强过我吗?”南江雪翻了个白眼,然后头上便挨了一记暴栗。 “把《本草择记》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一本书丢到南江雪面前,子渊掉头就走。 “啊,师父刚刚给了我一罐雪顶清露……”身后传来南江雪大声的自言自语,子渊于是“咻”地蹿了回来。 “抄一遍就行了。”子渊道,看着南江雪扬起的那张如花笑脸,又咬牙切齿地补充说,“好吧,可以吃完饭再抄!” 雪狼驻兵于雪归山下,南江雪也会时常下山看他们操练兵马,与他们一道跑马狩猎。 营地里为南江雪设了行帐,值岗的军士每日都会细心打扫。 各类比试很常见,老兵们气焰嚣张,新兵们摩拳擦掌,年轻汉子的喧腾和叫嚣在冬季里升腾着一片热力,拥着素色裘氅的南江雪坐在墨碣身边,弯着眉眼看的津津有味。 她偶尔也会下场活动活动,然后对着瞠目结舌的一众新兵呲牙一笑,顺手接过飞来飞去的小十三递过来的一束梅花,白衣红梅,相映成辉,看呆了的军士被上官踹了一脚,低低骂一句“臭小子,眼珠子可是不想要了”,军士红着脸嘿嘿傻笑。 从那以后,南江雪的行帐里总会摆上一束盛放的红梅,佑晴于是笑道,“这些家伙,可是比以前周到多了呢,我都快没事做了。” 子渊对燕晟道,“她的身体还需调养,不过这状态看着倒是不错。” “这孩子通透豁达,有见地,又经过了许多风浪,我倒是不怎么担心。”燕晟含笑看着眼前无边的云海,雪归山云蒸霞蔚,清新而旷朗的空气直冲胸臆。 ※ 与此同时,一队车马驰离燕京,直往临确城而去。 队伍由一个大队的国公爷亲卫队云虎护卫,为首两人,一个是南江云的贴身侍从陆洵,另一个名叫拓跋雷,拓跋府大公子、黑旗燕京近卫旅副将拓跋珉的表兄,此前曾在新宾沁守备军任过两年的参军,后也被调入燕京近卫旅,负责燕京外城的防卫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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