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做到?”南江风再问。 “不曾。”南江雪低头道。 “为何?” “末将行近韶良,未待夏将军传讯,自作主张绕道黑山口,中了伊勒德调虎离山之计,令粮草战马被伊勒德所部截获。后追击粮草战马途中,遭遇靼塔部查干,未能及时与大军汇合,并累上官将军分兵驰援。末将办事不力,愿领责罚。”南江雪道。 “因何绕道黑山口?”南江风步步紧逼。 “末将误信人言,以为阿拉达图与伊勒德将于黑山口会面,故欲探查,并趁此机会伏击阿拉达图,不想中了伊勒德的圈套。”南江雪硬着头皮回答道。 “阿拉达图可曾离开坎布城?” “不曾。” “何时得知?” “从……从伊勒德口中得知。” “可知沙加将军所奉何令?” “深入极北腹地,断其后方粮草补给,退其他妄动者,盯紧坎布城。” “可曾收获沙加将军传报坎布城异动?” “不曾。” “可曾与沙加将军确认阿拉达图离城讯息?” “不曾。” “何人劫走粮草战马?” “乌兰巴日。” “此前可曾派人查探过他的动向?” “不曾。” “因何追击粮草战马?” “毁粮夺马,此为军令。” “为何有此军令?” “动摇那森军心,遏制鄂多部。” “那森或者次仁可曾得到那些战马粮草?” “不曾。” “按时与大军汇合,可也是军令?” “是。” “不能按期汇合,可曾传讯?” “不曾。” “可知上官将军当时有何要务?” “不知。” “可知大军汇合后做何安排?” “不知。”一连串的问答令南江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叩首在地,“末将知罪!” 其他战将全都屏息而立,知道南江风此次是动了真怒。 “拖出去,重责四十军棍!”南江风军令一出,满帐皆惊,南江雪的身体也轻轻一震。 ---- 作者有话要说: 南江雪:天哪!如花似玉的我这是要挨打的节奏吗?! 伊勒德:啥?她咋回去了?那我这算出演了还是没出演啊?喂我都好多集没现身了啊! 剧组:不贿赂我还想现身?想什么呢!
第70章 杖责 南江雪确有错漏,但之前对扎库伦和那森左路的攻击打的极为漂亮,虽粮草战马被伊勒德抢走,好在也没留在靼塔部手中,而在沙加盯死坎布城的同时,上官辰分兵与南江雪对查干的合击,则抽去了驰援那森的最后一支队伍。 夏之岚更是当机立断,大军一路疾行,快速与黑旗形成合攻,辅助南江风一举击垮了那森主力,攻占了霍果。 唯一遗憾的是南江雪迟归,计划中这支队伍的乘势突袭未能实施。 不过南江风原本也不准备把那森逼入死路——鞑塔部的势力虽要削弱,但不能弱到其他大部族因此崛起的地步,北地需要鞑塔这头恶狼在极北搅扰四邻。 从结果来看,四十军棍算得上是很重的处罚,但常年跟随南江风的人都知道,这位不常动怒的大公子对于战将的要求从不只是一役一城的得失,他的目光所及是整个战局,也因此,极北人在他面前屡遭败绩,而他的手下则人才辈出。 身为参将的南江雪在这方面,是肯定没达到他的要求。一顿训斥在所难免,小惩大诫也理所应当,谁知他竟下了这样的重手——即便是他们的父亲,北地之主南怀瑾都从没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有军士应喝一声踏上前来,却没敢真的将北地的大小姐拖出帐外直接行刑。 见南江风剑眉一轩,夏之岚赶紧迈步出列,“将军,念大小姐初犯,攻击扎库伦和那森左路一役亦算有功,恳请将军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将军!”跪在南江雪身后的霍亚也开口急道,“都是末将的错!那小骗子是末将带到大小姐面前的,也是末将吵嚷着要去黑山口,将军您要打,就打末将吧!” 听了霍亚的话,南江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虽身形不动,眼中却已寒芒大盛。 “你是主将?!还是你是在告诉我,你的主将战时全没主意?!” “末末将……不……不是这个意思……”霍亚一个激灵,后背瞬间渗出了大片冷汗,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个嘴巴。 本是想替南江雪担责,可说出来的话却可能令南江雪罪上加罪:主将无能,既没有主见,又无力驭下。 “将军,”上官辰忙道,“那伊勒德此次诡计频出,让个不足十岁的小娃娃报讯使诈,又抬出阿拉达图,以身做饵设计骗局,大小姐一时不察也……也情有可原……” “你是这么想的?”南江风一双深眸转向上官辰,话音不高,却令上官辰顿时闭上了嘴巴。 “末将……末将……”一向骄傲爽利的赤雷代统领低着头支吾着。 “南江雪不察敌情,急功冒进,不分利害,不见全局,藐视军法,任性妄为,你告诉我,她哪一点情有可原?” “末将知错!”上官辰急忙单膝跪倒,“只是……只求将军法外开恩!” “求将军法外开恩!”众将纷纷跪倒。 “法外开恩?因为她的身份?哪个身份?北线参将?还是北地大小姐?”南江风冷笑道。 “拖下去!”一声喝令,执法军士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拿住南江雪径直拉了出去。 “将军……”夏之岚还想再试图劝解一二。 “你去看着!有谁胆敢手下留情,我连你一起打!”打断了夏之岚,南江风的目光极其严厉。 眼见南江风的脸色,夏之岚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躬身领命。 “你们三个去观刑!”扫了一眼黎落、云朗和霍亚,南江风寒声道,既而起身,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地向外走去,在经过上官辰时冷冷扔了一句,“你在这跪满一个时辰。” 大帐之内,人皆屏息。 ※※※ 行刑官自是不敢对南江雪痛下狠手,军杖抡的虎虎生风,下手却很有分寸。 夏之岚虽负责监刑,自始至终也是一言没发。他知道南江风在气头上,可就算拼着怪责,他也不能让人真的把南江雪给打坏了。 尽管如此,南江雪的衣衫上还是不停地殷出鲜红的血渍,乌黑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一滴滴溅落在地上。 她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也没吭。 奉命观刑的黎落、云朗和霍亚全都白了脸,黎落的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手心中全是汗。 南江风没有处置他们,甚至一句责骂的话都没说,可这却比让他们挨上几十板子更加难受。 那一声声军棍击打的闷响就好像抽在他们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而从南江雪身上溅起的血珠,则更加让他们无法直视。 他们知道,身为主将,南江雪当承担责任,可是这样一个主将,千金之尊,浴血沙场,春风笑语,决断担当,又让他们如此的心疼。 大小姐受杖刑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做起事来也都加上了百倍小心,而主将军法如山,对待至亲更不轻纵,大小姐恭然领罚,没有半分骄矜之气,也在将士间传为了美谈。 侧卧在榻上,南江雪一身单衣,勉力喝了几口墨碣递到唇边的参汤,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笑道,“我没事。你们不用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我。” 雪狼、羽林和黑旗亥字团的核心武官都在,黎落和雪狼的三位大队长齐齐垂首。 “主子……”黎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关你们的事,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南江雪笑道,“我不过是挨了顿打,你们这么垂头丧气的,是想让旁人看咱们笑话吗?与其都堆在这,不如去外面瞧瞧有谁在说我坏话,等我好了好去收拾他们。” “谁敢说您坏话,我先饶不了他!”霍亚黑着脸道。 “胡闹!将军正在气头上,还敢往枪口上撞?”南江雪白了他一眼,“再说,收拾别人要有技巧,这方面你不如我,好好给我待着!” “你别瞎折腾啊!把你的嘴巴也闭紧了!”云朗也警告性地看着霍亚,“回头板子打在大小姐身上,我们先饶不了你!” “我……”霍亚怒目相向,但终究还是耷拉了脑袋。 一时崔医官到来,众人见到提着药箱跟在崔医官身后的宫晓,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们怎么还不出去?”宫晓道,不过没有人动,都齐刷刷地盯着她,怀疑的、担忧的,甚至是想把她轰出去的。 “我……我已经改了许多了。”宫晓咬了咬嘴唇,同时又窘又恼地瞪了云朗一眼。 不过她确实也没撒谎。 在南江雪为了保全自己的膝盖,把宫晓推给云朗之后,走投无路的云朗最终放出了杀招。 敛去平日的笑容,他毫不留情地对女医士说,“我没事!有事也不让你治!一个医士,方子不会开就算了,最起码的外伤你都处理不好,手脚重的能杀人,军中谁见了你不是避之唯恐不及?还想进羽林团,是想让我们天天做噩梦吗?” 云朗很少板着脸骂人,宫晓破门而出,跑回去哭了半日,赌气苦练“手脚”,确实“已经改了许多”,至少不会祸害的病人生不如死。 见到众人的模样,南江雪笑道,“你们还不出去?难道还想在这集体围观不成?墨碣,把他们都轰走!再有,这段日子你们都老实点,不准给我惹是生非!” 说着特别看了霍亚一眼,后者挠了挠脑袋,对着女子那张渗着冷汗的脸孔诺诺地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主将军帐,听到贴身护卫龙羽说到宫晓的名字,南江风当即沉了脸。 “这么长时间,军医处就养不出个别人?”话音不高,但却透着一种令人忐忑的阴冷。 “宫……宫晓姑娘这几个月勤学苦练,也有了不少进益,长途行军也能吃苦,而且大小姐对她也一直挺有好感……”龙羽越说声音越小,低着头不敢去看南江风。 虽然他们的大公子素来温和沉敛,但即便如夏之岚和夜砚这样的心腹重将或是跟在身边的多年亲信,都难以承受他不快时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强大威势。 垂首去看军报,帐内静的骇人。龙羽吞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有墨碣和崔医官在,主……主子您别太担心了……” “你过去看看。”南江风没有抬头。 清理周边,整顿霍果,南江风照常调兵遣将,一步都不曾踏入南江雪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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