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印哈哈一笑,与南江风对饮了一杯,又转向南江雪,“南大小姐方才一席话,听的老夫热血激荡。大小姐娇贵之身,却能在那边关苦寒之地,与将士同甘共苦,浴血征战,实在了不起。来,老夫再与南大小姐饮上一杯!” “老将军谬赞了!”南江雪举杯道,“将军常训导部下将领,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晚辈思之,受益良多。” 许印听了,脸上不由现出讶色。“南大小姐原来也熟谙兵法,且能切中精要,老夫还是小瞧了!” “晚辈只是学过一点皮毛,哪里谈得上‘熟谙’或是‘切中’,老将军莫要取笑我了。”南江雪笑道。 许印摇了摇头,“绝非取笑。若不是女子,想来南大小姐日后必成一代名将。” “北地风俗不同,女子入军从政者亦有之,老将军何以认为大小姐不能以女子之身成为一代名将?”林桦淡声道。 “那倒也是。”许印想了想道,“不过女子迟早要成婚生子,届时疆场搏杀,恐是多有不便吧,总不能……” 话说了一半,忽想起眼前这女子是靖国公的嫡出爱女,又方是二八年华,自己初次见面便说什么“成婚生子”、“多有不便”实在大不妥当,于是干咳两声,显露些许尴尬,“老夫冒昧了。” “老将军忘记了,江雪可是兵窝子里当差的。”南江雪笑道,“江雪先干为敬。”说着满饮一杯。 “南大小姐果是巾帼不让须眉!”许印也笑道,痛快地饮了一杯,“对了,过些时日老夫与一些旧友要去兰弧场狩猎,不知南大小姐和南大公子可有兴趣?这祇都虽然繁华,但老夫武人出身,回来这段时日,还真是憋坏了,想着出去锻炼锻炼筋骨,不然总这般呆着,这精神头都要呆废了。” 说着又是哈哈一笑。 “多谢老将军盛情。只是兄长说,宫宴过后我们不日便会启程,将军之邀怕是赶不上了。”南江雪笑道。 “老将军见谅,晚辈身为戍边武将,差事办完了,还当尽快回返。”南江风抱拳道。 许印点点头。“咱们武人确是这种性子。而且,”他压低声音,“南大公子想来也是对这都城之中的诸般口舌,甚是厌烦了吧?” 哈哈一笑,许印转而又对南江雪笑道,“人道是靖国公对女儿极是溺爱,老夫原以为不知会养出怎样一位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如今看来,不只果敢聪慧,而且对自己的兄长又是这般敬重遵从,实是出乎老夫的意料。” “那老将军此前可当真是冤枉了江雪。”南江雪笑道,“大公子既是江雪家中长兄,又是江雪军中上官,江雪怎会有半分不敬,但有所命,又哪敢有半字不从。” “老将军莫要信她。晚辈这妹妹,一向让我头疼的很。”南江风笑道,身边的南江雪则瘪了瘪嘴。 “那南大公子的要求,也未免实在严苛了些。”许印笑道。 一番叙话,令他们彼此间又生出了许多好感,也更加熟稔了不少。 殿上众人虽你来我往,把酒言欢,却也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看哪位同僚和哪位同僚聊了许久,哪位同僚又跑去了皇帝驾前大献殷勤,听听邻席的夫人提起了谁家的公子,御阶上的皇妃皇子们又在说些什么。 当贵妃身边的内监总管轻轻咳嗽了一声之后,许多人都停下了眼下的话题,纷纷回转坐席。 “陛下,”果见贵妃韦氏笑向皇帝,“今日宫宴实属难得,不仅一些大员特意自外埠赶来,又有这许多夫人小姐们共聚席间,臣妾见了心中很是欢喜。” “陛下善施教化,恩养四方,平日里多与诸位大人和公子们谈说,可知咱们天元的大家贵女也是兰心蕙质,自幼便习礼乐,通书画,如今酒过三巡,不如借此机会,也让她们展示一番?” “咱们天元贵女颇具才情,其中亦不乏琴棋诗画样样皆通者,这个朕自然是知道的,爱妃你不就是如此吗?”皇帝笑道,“爱妃此议甚好,良辰盛宴,欣赏佳人才技,实是美事一桩。爱妃看怎生展示为好?” “陛下又来打趣臣妾。”韦氏嫣然一笑,又道,“不过臣妾倒是有一巧法,不如臣妾写上几样技艺,诸如琴棋诗画,由贵女们自愿抽取,抽到了什么便当场献上,以为陛下贺,可好?” “如此倒很是有趣,那便交予爱妃了。”皇帝笑道。 立时有宫人奉上笔墨纸砚,韦氏提腕落笔,姿态甚是美丽。 字条做好,被放置在一只玉筒之中,韦氏笑道,“不知哪位贵女先来?” “母妃,媳妇愿献技为父皇贺。”说话的是皇三子沈明铮的正妃,也是这韦氏贵妃的亲侄女。 殿上诸人纷纷称叹,贵妃也含笑点头。她这侄女,任哪一样都是出类拔萃的。 皇三子正妃抽中的是一个“舞”字,遂命宫人对乐师叮嘱一番,既而翩翩起身,步入大殿正中。 乐声起,一曲《太平乐》,跳的神形兼备,美轮美奂,一时间彩声四起,赞扬不绝。 其后,二皇子的正妃以及几位王公大员之女也都纷纷登场献技,琴声动听,诗词华丽,皆是不俗。 一贵女献上一幅秀丽书法归席后,韦氏将目光落在了南江雪身上,笑道,“南大小姐是靖国公府的嫡长女,又是国公爷心尖尖上的宝贝,方才得见,果是无限风华,本宫也是眼前一亮。南大小姐难得来祇都一趟,恰逢这般吉祥宫宴,不如也为陛下贺上一贺?” 殿上诸人彼此相视,暗忖道,按说这靖国公的嫡长女当是自幼可得名师指点,若说要习得什么,自是不成问题,只是听说她打小便离家拜师,学的似是拳脚功夫,方才又道目下在靖北军的北线从戎,恐怕……不知贵妃娘娘这字条当中,可会有武技一条? 便是有,可能便被这南大小姐恰巧抽中?心知贵妃此举想是意在刁难,韦系党羽于是纷纷表示“娘娘所言甚是”、“南大小姐才貌双全,我等素有耳闻”、“得南大小姐当殿献技,实乃幸事”…… 沈明瑄不由看向南江雪。 他知她在雪归山上习得的可不只是刀剑功夫,亦是博览群书,洞明深慧,眼下这等献技跟她实不在一个格局之上,但却也不得不为之。 她的棋艺甚是精深,字写的也还不错,不过不曾听她成诗抚琴,至于作画……可千万莫要抽到! “臣女遵命。多谢娘娘顾爱。”南江雪看向韦氏,微微一笑。 早有内监将玉筒捧至南江雪面前,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席间一些贵女面露不善,只盼她能当场出丑——这女子素衣简发,却似揽尽光华,实在让人瞧着别扭。 “陛下,娘娘,是个‘画’字。”内监接过南江雪抽出的纸签,展开看毕,恭敬奏道。 沈明瑄忍不住去捏眉心,心道,小雪,你这运气……实在也太好了些。 但见女子听罢,笑容越发灿烂,很像那日在珍阁时提笔作画的模样,只是此番是以画为皇帝贺,若画出那种又胖又丑似猪非猪似鸟非鸟的东西,即便画的比之前的好看些,也终是——不太合适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南江雪:看我大展拳脚! 沈明瑄:OMG!
第90章 双虹七彩 早有宫人在殿中迅速摆好了笔墨纸砚。 南江雪长身而起,信步走至案前,向皇帝敛衽一礼,“陛下,与皇子妃和诸位姐妹相比,臣女的技艺实在不值一提,丹青之道更是糟糕的很。不过既贵妃娘娘有命,臣女不敢不从,也只能献丑了。” 说着一双美目向四周轻轻一扫,最后落在了大公主沈心诺的身上,笑道,“公主殿下,臣女斗胆,殿下桌上的那瓶花可否赐臣女一用?” 众人依言看去,见大公主沈心诺的桌上放了一瓶茹萱草,开的正盛,插的也很是漂亮。 这茹萱草花呈蓝色,色泽极美,颇为难得,因大公主喜爱,宫里精心栽培了一些,宫人们今日特意摆来讨大公主欢心。 “这孩子,还没开始画呢怎么便先行讨赏了?”贵妃韦氏掩口笑道。 “这个妹妹我很喜欢。”沈心诺笑道,“这花便赠予妹妹吧。” “多谢殿下。”南江雪一躬身。 对研好的墨看也未看,除了那茹萱草,南江雪还随手取了几样果品,要了几只杯盏,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鼓捣了一番,这才拿起画笔。 依旧没有动墨,只是蘸取着自己鼓捣之后的杯盏里的汁液,刷刷地一通涂抹,动作潇洒,但看上去实在不太认真,侍候在旁的宫人则不断露出惊讶之色。 殿上诸人一个个挺直身体,伸长脖子,就连宝座上的皇帝,御阶上的宫妃皇子也都很是好奇。 此起彼伏的交头接耳声中,林桦起身离席,很自然地走到了南江雪身边,垂眸看去,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赞叹的笑容。 一直很紧张地坐在御阶上的沈明瑄见了,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同时却也越发好奇起来。 只见南江雪扬起脸,对林桦灿然笑道,“看着少了些什么,先生再帮我添上几笔可好?” “好。”林桦微微一笑,提笔蘸墨,俯身勾画了几笔,又似写了行字。 “妙极!”南江雪赞道。 旁侧的宫人小心地托着画纸,碎步快行将其呈至皇帝面前,皇帝一看之下,眼睛也不由亮了一亮。 “南大小姐独具匠心,林先生添的几笔也甚是精妙,相得益彰,实属难得!”皇帝捻须称叹,朝众人道,“你们也都看看!” 那宫人手持画纸示于众人,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两道斜飞向上的七彩长虹,虽不精细,但色泽鲜丽,笔峰酣畅,几欲破纸张而出。 再看之下,有淡墨在其下勾勒出山川城市的远远轮廓,寥寥数笔,竟能尽显繁华,左下方则提了一行字,字是草书,龙飞凤舞,一气呵成,与那长虹的挥洒之气交相呼应。 “江山如此多娇,更得双虹七彩,驾天作长桥。”沈明瑄念道,席间已有人忍不住喝起彩来。 这双虹虽考验不了画功,但这七彩甚是夺目,而且寓意极佳,再配上林桦的水墨写意,诗句点睛,便成了一幅既有新意又有深意的上品佳作,更与天降祥瑞暗暗生合,难怪皇帝龙颜大悦。 一片赞叹声中,贵妃开口笑道,“虽说南大小姐此番是得了北地才子相助,但却也有一番巧思,本宫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评点了。” “是啊,原是当殿献技,如今这又算什么呢?”席间有贵女发出了不满之声。 “娘娘,臣女出身将门,履职边关,舞枪弄棒尚可,这等风雅之事却不在行,此番献技,自是臣女输了。请林先生相助,只因这是献予陛下的东西,实在马虎不得,却不是成心破坏规矩,还请娘娘勿怪。”南江雪笑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84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