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若非楚玥,她怕是真的要丢了大脸了。 “快坐下罢!”冯氏这才醒过来了似的,拉着嘉宁坐在了位置上,低斥道,“你这个时候是出的什么风头?生怕今天太顺了不成?” 嘉宁窝着一肚子火,狰狞道:“我就是觉得她不对劲!姨母,我就是觉得她狐媚!我看见她就浑身不舒服!” 冯氏又拽了她一把,沉声道:“好了你!她我自会料理!我现在去找你表哥,你只管操心自己的事罢!” 嘉宁听了这话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珊瑚传完话后就回去禀报了,低声与楚岚交代了一遍屋里女席上发生的事,楚岚点点头。 今日这场宴,他已意兴阑珊了。 只这会儿正是人人最尽兴之际,他身为主家不好轻易离开。 他这个角度不好瞧见方云蕊的位置,只是不用去看,他也能知晓方云蕊现今是个什么样子,恐怕可怜巴巴地躲着,正恨着嘉宁呢。 恨极了,还要再费心设计一局,这次把嘉宁也设计进去。 他想想就觉得有趣,一只没有爪牙的小雀,总想着去反扑别人,因为足够聪明还真让她反扑成了一回。 只是嘉宁......恐怕不是她能轻易动的。 楚岚细细沉思,他目光淡淡,视线飘忽过这宴上的所有人。 忠勇侯府也来了,刘善与楚平坐在一桌,正埋头笑得不能自已,不知在交谈什么。 楚岚看着刘善那个模样,心想这厮果真是不堪配美人的。 “儿子。” 就在他出神之时,身侧突然有人唤他,楚岚看见冯氏朝他走来,有些意外——冯氏在私底下唤他时,可从来都是直呼姓名的,何时叫过这样的称呼。 他反应平平,“母亲。” 外人常说,从儿女唤自己双亲的称呼上,多少可以窥见这家里的关系到底亲不亲近。 “母亲”这个称谓,虽是寻常,但也太过正经恭敬了,远不如“阿娘”喊着来的亲切。 楚岚看向冯氏的眼神也很平淡,甚至透着凉意,像是在看着一个十足的陌生人。 冯氏笑道:“我儿,今日也是你高兴的日子,跟娘喝杯酒罢!” 楚岚眼神落向冯氏手中拿着的酒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他与冯氏不睦,他以为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 既然互相都明了,那就不必互相招惹,就像冯氏将他打发去铃兰阁住,不就是因为不想见到他么?所以他礼尚往来,也几乎不会去松英堂拜见请安。 怔愣间,他内心其实掠过一丝一闪即逝的柔软,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想起自己儿时分明也是喊着她阿娘的。 没有过多犹豫,他从母亲手中接过了那盏酒。 “快喝呀。”冯氏道,“今日也是为娘的好日子,你可不能拒绝。” 楚岚本未有戒心,他本觉得,即便冷淡、即便多年未见,眼前这个妇人到底是他的母亲,可这句话却叫他抬手尽饮的动作顿了顿。 他不经意抬眸,在冯氏的笑容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稍纵即逝,却又足够明显。 到底是他的母亲,他太了解她了。 “多谢母亲。”楚岚道。 多谢她,彻底让他放下了最后一丝遐念。 冯氏不疑有他,只又笑了笑,楚岚便抬起手来,作一饮而尽之势,将空酒盏交还给了冯氏。 冯氏拿过杯子来,确认里面一滴不剩,这才又笑出声来。 她笑道:“我知你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东边备了厢房,你若倦了就去那边歇歇罢。” 哦,原来地点在东边的厢房。楚岚从她话中得知了线索。 他目光一直盯着冯氏的背,一直到她落了座,看见忠勇侯夫人坐在她的左手边,看见有一个女使走到了她身侧,对她耳语了几句,冯氏点了点头,往这张席面的最后望去。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上了杯果子酒,没人都有,方云蕊自然也不例外。 她到现在脸色也不好看,本就畏缩着的身子,脑袋也更低了,根本不敢看任何人。 她再也不想来这样的场面了,再也不想了,今日这中秋宴上,她定是那个最最出尽“风头”的人,谁人都看过了她的笑话。 这杯果子酒,方云蕊也是不想喝的,只是她清醒着实在难受,多想醉一醉,借口不胜酒力逃离这个地方? 方云蕊确实不胜酒力,她是典型的一杯倒,但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一杯果子酒就醉的。 她看着那杯酒,慢慢拿起饮了下去。 冯氏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方云蕊就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坐着难受,好在海林就在外面,她暗自迟疑了一会儿,刻意挑了个最不起眼的时机才扶着桌子去了外面。 看着她离开,冯氏对自己的女使使了个眼色。 “姑娘,你脸怎么红了?”海林见她出来,急忙扶住她。 方云蕊道:“我不知怎的,晕得厉害,你扶我回去歇歇罢。” 海林见她脸色确实不佳,连忙扶着她往外走。 其实还有一事方云蕊未说,她浑身都觉得热,好热,好似不是那种天气炎热的黏腻感,而是里面什么地方烧了起来,像是要着火了似的。 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出宴会,却有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是去哪儿?”女使问道。 海林道:“我家姑娘吃了两杯酒,头晕得厉害,想回房歇歇去。” 女使看了方云蕊一眼,却摇了摇头,“不能回去,东边备了厢房,专供休憩用的,你们去东边罢。” 海林道:“可那是给客人备的罢?我们姑娘自己有院子,就在......” “今日不能离席。”那女使态度确是坚决,“主子特地吩咐的,后面还有正事做,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你们若要休息,就去东边的厢房。” 海林皱了皱眉,正想再开口分辩,却被方云蕊用力抓了一把。 “快走,走罢,我实在受不住了。”方云蕊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一丝哭腔,好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难受,她身上烧得几乎要神志不清了,眼前更是昏花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海林大惊,当下也顾不上与女使说话了,搀着方云蕊就快步往东边的厢房去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海林声音急切,“这脸怎么红成这样?” 方云蕊心跳得极快,心口慌得她浑身都发虚,好像立刻就要死了一般,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进了厢房挨着床,就近乎昏死过去,潮热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隐约听见海林在同她说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吵。 “姑娘!姑娘!”这可急坏了海林,她摇了摇方云蕊,不见一点反应,生怕是在这席上吃了什么东西激起什么急症来,要是要了姑娘的命去可怎么办? 左右这里是女厢房,她挣扎了一番,急忙出门反手关好房门寻大夫去了,国公府上就有现成的大夫,她速去速回,耽误不了多久的! “姨母,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了。”嘉宁郡主起身道。 冯氏笑看她一眼,“还叫我姨母吗?” 嘉宁郡主愣了愣,面上瞬间多了几分不自在的红晕,她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出了厢房。 此时楚岚已经离席,他自然是佯装醉酒,为显逼真,他还薄饮了几杯,任何人都能嗅见他身上的酒气。 然后便得了女使告知,说不得离席,他便心安理得去了设在东边的厢房。 男厢房和女厢房自然是分开的,这里没有人守着,也没有什么醒目的标识,因为冯氏知道若是要人守着,就不好“意外”走错了。 他目光流转,在前后无人之时进了女间的厢房。 刚进来不久,便看见方云蕊身边的海林关上了门,匆匆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他默然片刻,在海林走远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很是简单,几乎一推开门,就能看到那张正对着的大床,这陈设很奇怪,于风水上根本不合,更像是被人特意摆成这样的。 床上只躺着一个人,她穿着他亲手为她选下的那身衣服,近乎昏迷过去。 楚岚两步走近,冰凉的手指贴了贴她的脸颊,只听见她轻哼了一声,竟已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口中只喊着热,要水。 楚岚用拇指抹过她的唇瓣,看来方云蕊所中的,与冯氏给他的是同一种东西。 他的手慢慢来到腰间,摸出那个被挡在香囊后面的、不慎起眼的鼻烟壶。 方才冯氏给他的酒,被他换到了这个鼻烟壶中。 正待进一步动作,他就听见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是个男人。 这时间算得未免太过巧妙,简直是环环相扣,想必此刻冯氏准备塞给他的那个女人也离席了罢?楚岚眸光泛冷,他就堂而皇之站在院中,等着那个人过来。 等人走近,正是刘善。 刘善在宴上就喝得有些多了,他正昏头时,突然来了个貌美的小女使对他又是抛媚眼、又是塞手帕的。 刘善一时上头就跟了过来,远远见那小美人出了宴上,不知往什么方向去了。 等他追上去,才被告知,今日任何人都不得离席,要休息只能去东边的厢房。 国公府这样难得能来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应酬周旋,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舍得去厢房睡觉呢?厢房怕都是闲置的。 刘善望了眼厢房的方向,隐约间好像是瞥见一道倩影往那边去了,当下什么也不顾就追了过来。 然而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楚岚。 上次见到楚岚之后,他就有些怕了楚平这个哥哥了,此刻再见也有些尴尬,他退道:“楚岚兄,我好像走错了。” 楚岚却道:“这里就是男厢房,你怎会走错?” 是吗?这里是男厢房?怪不得楚岚在这儿!刘善本还觉得奇怪楚岚怎么会在这儿,原来是他走错方向了,另一边才是女厢房。 “啊,我、我好像忘了东西,先走了。”刘善拱了拱手正欲离开。 “刘三郎。”楚岚却唤住了他,他一步步来到他身旁,道,“既然见了面,敬你杯酒罢。” 刘善愣了愣,他此刻只想着去找那个女使快活,丝毫不曾推辞抓过楚岚手里的酒杯便一饮而尽,甚至都没有多想,此时此刻,楚岚手中为何会有一杯酒。 随后便迫不及待再次拱拱手道:“我真有急事,我先走了!” 楚岚不再拦他,只笑了笑,眸子却冷冷的。 他再度折回房中,从桌上倒了一杯冷茶,这里到底是设下的厢房,不至于连解渴的水都不备下,缓缓踱至床边,扶起床上那几乎软得只能倒在他怀中的人,强喂了她一杯茶。 喝下一杯茶,方云蕊才觉得自己神志稍稍回来些许,只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想要什么的,却又说不出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身子贴着一个冰凉又舒服的物什,不受控制地愈发往那边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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