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安排。”季宴淮只能道。 棠棠刚醒,就见兰枝一脸兴奋地逗她,“姑娘快些起来,长宁殿来了一位稀客。” 棠棠一愣,长宁殿能来什么客? 可仔细一听,外面院子里传来了小宫女们隐隐的笑声。 她一边坐起来,一边好奇地问着兰枝,“谁呀?” 偏偏兰枝这丫头,只抿着唇笑,竟一点也不透露给她,被问得急了才笑着,“姑娘快些起来就知道了。” 棠棠问不出来,只斜她一眼,穿了鞋子便下了床,往外去了。 前些日子,季宴淮吩咐人在院角用鹅卵石砌了一个小小的池子,里面放了几尾她从未见过的小鱼,浑身通红,尾巴和鳍半透明,在水中散开,像一笼轻纱似的,十分漂亮。 此时,那池子旁站着一只雪团似的小猫,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池中毫不知情的小鱼。 “什么时候送来的?”棠棠瞧着它蓝湛湛的眼睛,心生欢喜。 “今天一早,福喜公公就抱着它过来了。”兰芽也笑道。 福喜公公平日里不苟言笑,今早怀中居然抱着一只猫儿过来,脸色十分好看。 棠棠小心翼翼靠近它,谁知那小猫也不怕人,听她口中唤着,便呼噜噜地蹭了过来,又绒又软。 棠棠惊喜地将揉着它的脑袋,季宴淮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只粘人的猫儿? 元宵十分乖巧,乖乖窝在棠棠怀中,眯着眼睛打呼噜,哪个小丫鬟摸它脑袋,它也不生气,只懒懒打量一眼,便又垂下眼皮,往棠棠怀里钻了钻,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盹。 或是这小东西的缘故,棠棠午时睡得十分安稳。 季宴淮过来时,她还搂着雪团子睡得香甜,嘴角挂着笑意。 他冷哼一声,坐在床侧伸出手扯了扯小猫的腿。 猫儿不舒服地喵了一声。 棠棠便醒了过来,看着床侧的男人,蓦然清醒。 “你怎……你什么时候来的?”看着季宴淮的眼神,话音在舌尖猛然打了一个转儿。 “怎么,棠棠不想我来?”季宴淮大手摸着那只雪团似的猫儿,垂下眼皮,问得似乎漫不经心。 棠棠摇了摇头。 又发觉他没看见,只能出声道,“没有,只是以往你来的晚些。” 她语调柔柔的,让季宴淮愉悦地勾起唇角,“那我以后,早些过来。” …… 猫脑袋上的手突然摸上了她的脑袋。 棠棠没忍住,有些嫌弃地躲了躲。 “喵~” 突然被冷落,元宵不满地朝季宴淮伸出了爪子。 他淡淡瞥它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棠棠便慌忙将它抱在怀中,“元宵不是故意的。” “元宵?”季宴淮戳了戳小猫圆乎乎的屁股。 “是,它叫元宵。”棠棠连忙道。 哼,不过来了几个时辰,就爬上了棠棠的床,居然还有了名字,季宴淮眼含冷意,元宵竟被吓得弓起了身子,低低嘶吼,警惕地看着他。 棠棠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摸着元宵的身子,轻声安抚。 季宴淮冷眼看着一人一猫都缩在角落,对他心生戒备。 福喜出的这是个什么烂主意! 自从长宁殿有了那只毛团子,棠棠的确开心了些,可是只要如今一靠近她,那只猫就围在他脚下喵喵直叫,好似他会吃了棠棠一般。 偏偏棠棠还吃它这一套,对它越发喜欢,元宵几乎是在她怀中一天天长大,如今都快成了一个圆乎乎的球。 从长宁殿出来,季宴淮脸色十分难看。 福喜垂眉耷眼地跟在他身后,自知自家殿下心情不好,闭着嘴一言不发。 突然,季宴淮停住了脚步,回身看着他。 福喜笑眯眯抬头看他,“殿下怎么了?” “蠢东西,你出的什么蠢主意!”季宴淮看着他那张圆乎乎的脸就来气。 福喜连忙哎哟地跪了下去,“殿下,您想想,如今姑娘是不是很久都没有摆弄那破谷板了?” 季宴淮凝眉想了想,上次他将那谷板摔坏,棠棠在他走后还是捡回去了,还亲自修补了一番,破破烂烂地放在一旁,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不过,自元宵去了长宁殿,她的确很少将那破谷板拿出来了。 他眉头松了不过一瞬,便又拧起来,那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从谷板换了元宵! 福喜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道,“殿下,姑娘只要看见谷板一天,她就想回桐花村一天,那是因为她在这长宁殿没……” 看见季宴淮认真的眼神,他硬生生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音咽回去,“……除了殿下,她在长宁殿没有别牵挂,可殿下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姑娘,所以,元宵就成了除了殿下之外,姑娘在长宁殿的牵挂了,只要有了牵挂,是怎么也走不了的。” 季宴淮还是脸色阴沉。 现在那只猫都快要代替他了,还谈什么牵挂! 福喜悄悄瞥了他一眼,似愤怒,可又有一点疑惑和不甘。 人呐,就是这般贪心。 起初,殿下只想将姑娘留下来,哪怕她害怕他都没有关系,可如今姑娘留下来了,殿下又不甘心姑娘不喜欢他了。 于是,福喜斟酌了一番,试探道,“殿下,姑娘家喜欢的,大都是元宵这种撒娇扮可怜的毛团子,可若是它每日亮着獠牙利爪吓唬人,姑娘家也会害怕的。” 季宴淮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福喜,却想的是在桐花村时,若他扮可怜,棠棠的确是对他忍不下心的。 福喜被他看得惴惴,却不曾想,他什么都没说地转过了身走了。 “今日是去哪里?”棠棠有些不自在地离季宴淮远点坐着。 刚刚一看见马车,她就想起那日荒唐的事情,上马车时,她还偷偷瞧了一眼那马夫,见和上次不是同一个人,她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今日在琼林苑设宴。”季宴淮屈指轻轻敲了敲自己身侧的位置,示她坐到身旁。 可棠棠假装没看见,仍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有些惊讶问道,“我也能去?” 季宴淮没有立即回答,起身就朝她伸出了手。 棠棠见状,连忙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棠棠。”他不再靠近,只威胁似地轻声叫道。 她抿了抿唇,见着他神色冷漠,只能乖乖挪了过去,靠在他怀中。 感受着他抚着自己的长发,棠棠又在心底唾弃自己怕死。 “你今日作为我贴身宫女,自然能去的。”他道。 棠棠悄悄撇了撇嘴,他将自己藏在长宁殿,如今又堂而皇之的将她当成一个宫女带出去,可见根本就没考虑过以后她该怎么办的。 季宴淮似有所感,没有看她,却准确无误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今日是让倦霜特地给你装扮了的,就算以后别人再见着你,也不会认出来。” 棠棠一愣,感受着他干燥的大掌在自己脸上作怪,很想抬头问他,到底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可季宴淮并不给她机会,只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俯身吻了吻,“你别担心,棠棠。” 她气息被他搅乱,别担心什么? 况且,季宴淮这人,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温柔得快要将人化成一滩春水,坏的时候,不想方设法将她吓死就是阿弥陀佛了。 “等会儿下了马车,你只要跟着倦雪就是了。”他将人环在怀中,柔声道。 棠棠点了点头。 今日皇帝设宴,来的要么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朝中大臣。 棠棠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大的场面,一时有些惊讶,却时时刻刻记着季宴淮的话,和倦雪恭恭敬敬跟在他身后。 “太子今日倒是稀奇,居然还带了两个宫女。” 她正走着神,就听一道男声响起。 “三弟不是带的更多么?”季宴淮凤眸嘴角含笑,淡淡道。 昶王一时被他噎住。 宋辞看着,心中直骂这个表哥是蠢货,明明知道在季宴淮手中讨不到好,还偏偏要嘴贱一番。 可季宴淮的表情又十分讨厌,于是扬起吊儿郎当的面容就要上前,“让我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让我们殿下都破例带在身边了?” 棠棠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一惊,那日那个世子? 她悄悄抬起来了一点头,想要看看,谁知恰好撞上宋辞的眼神。 “你……” 宋辞看着季宴淮身后的那个小宫女一惊,这眼睛怎么那么像那日在普陀寺的姑娘? 棠棠慌忙低下头。 季宴淮瞧见宋辞的惊讶,用扇子将他推远了些,“世子,这里是京城,不是淮南。” 他似笑非笑。 宋辞也见好就收,“怀远失礼了。” 还没等季宴淮说什么,昶王就道,“太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怀远计较,您知道,他这人性子就是这般。” 棠棠听的好笑,明明是这世子无理在先,叫这人一说好似季宴淮再和世子计较,就是季宴淮不大度似的。 季宴淮一笑,“怀远既来了京城,也要将性子收敛些,京中尚礼。”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带着身后的人走了。 昶王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直到他走远了才大惊小怪地和宋辞说着,“怀远,他不就是说你不懂礼么?!” 宋辞从棠棠身上收回眼神,懒得理他,也抬脚走了。 季宴淮想着刚刚宋辞的眼神,正想回头问问棠棠是怎么回事,就见她嘴角莫名其妙地勾着。 “怎么了?”他问道。 棠棠连忙摇了摇头,她只是好久没出来,有几分开心罢了。 “你见过淮南王世子?”季宴淮看着她。 她顿了顿,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看着她神色,季宴淮便没再问,有没有见过,总会知道的。 “倦雪,你先带姑娘去我的行宫休息。”他转头吩咐。 “是,殿下。”倦雪恭敬道。 “哎……”棠棠见他似要走,有些疑惑地出声。 不是要带她出来么,怎么又让她呆在房间里? 棠棠有些不开心地想着。 可落在季宴淮眼里,却又是一番情景,“别怕,我等会儿就回来接你,宴会无聊,你去了,也只能候在我的身后。” 说着,便抬手抚了抚她的两个圆髻。 棠棠有些别扭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发觉他们都垂着头,好似什么也没看见。 季宴淮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更是欢喜得紧,“去吧。” 棠棠盯着他的眼神,只能随着倦雪走了,若再不走,恐怕他还以为自己是舍不得他。 “姑娘,这是殿下吩咐奴婢带过来的点心,若姑娘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倦雪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提到桌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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