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匕首,很普通,一掌长。 斑点血锈,许久不磨,早已经侵蚀。 这把匕首,能杀人。 她目光坚定,只要等到小侯爷出来…… 仆子们冲到跟前,还没碰到柳云芝,就全都被踹了出去。 云嬷嬷没看清,于是大骂:“你们这群废物!我自己……” 翟紫兰和贺粲拍了拍手,围在柳云芝身侧,“别怕,有我们在。” “没想到,现在侯府是嬷嬷你当家啊。” 贺粲啧了一声,对着云嬷嬷翻了个白眼。 谢栾坐在轮椅上,从门口缓缓而出。 云嬷嬷背脊一寒,“侯爷,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而是听闻有人偷盗被抓,恼羞成怒要害人,这才没了规矩。还请侯爷恕罪。” 她瞥了眼敏儿,蠢货,还不快去。 敏儿惊魂未定,想起云嬷嬷刚刚的话,只觉得心寒。 那是真的要杀了自己,不是假话。 “偷?”谢栾轻咳,将汤婆子抱住,看了眼不服气的柳云芝,“你认?” 柳云芝摇头。 她没偷东西。 “怎么没有,敏儿告诉我,夜明珠就在墙角坑洞里,还是亲眼看见你藏的!” 云嬷嬷直指敏儿,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爬起来,跪在地上。 “小侯爷,”她死里逃生,手脚还在发抖,“奴婢,奴婢忘记了。” “忘记了?” 翟紫兰噗的笑出来,刚刚还言之凿凿,现在却说忘记了。 光是这样,就确定阿宋无辜。 但贺粲还是去到墙角,发现一处坑洞。 拿着夜明珠,掸掉灰尘。 “爷,还真有。”他捧着夜明珠。 敏儿偷看了眼柳云芝,那么小的年纪,处事不惊,比起她,自己真的差劲。 到如今,腿还抖着。 云嬷嬷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她想看看这小乞丐还能怎么脱罪。 又怒瞪敏儿,这蠢货,连捏造罪名也不会。 这出事过了,她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微风吹来,谢栾轻咳。 柳云芝有些担心,见他招手,连忙跑过去。 才到身边,就被夺去了匕首。 “小孩子,不能玩。” 柳云芝不服气:“我是拿来保护自己,不是玩。” “我再……” “小侯爷,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救得了一时却不能救我一辈子。这把匕首,恕我不能给你。” 谢栾:…… “阿宋,你误会了。我是说,再送你一把,这把锈了,杀不了人。” 良久,柳云芝哦了一声。 未避免一直尴尬,她连忙说道:“我也有证据,证明我不是贼。”
第4章 灵泉[修] “什么证据?” 贺粲很是捧场,柳云芝说完就紧接着问。 一众人也都好奇,府里可是严得很,要真是出了内贼,怕是要打一顿再发卖去腌臜地。 云嬷嬷看了眼敏儿,她垂着头,怕的不得了。 没用的东西。 小侯爷站在这杂种这边,她要做的是弃车保帅。 心里打定了主意,也高声问道:“既然你有证据,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刚刚没人听我的?” 敏儿低着头,脸色惨败,像是被大手攥着脖子,差些闭息而去。口中苦涩,她紧张的吞咽,额头冒出冷汗。 天如鸦潮,小雪簌簌。 稍一会儿,柳云芝的肩头就铺满碎玉琼雪。 她不在意的抖落,伸出娇小的手,掌心纹路清晰,“借我用用。” 贺粲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给了过去。 谢栾身披鹤氅,身姿如修竹。即便病气缠身,却不见丝毫的颓态。他脸颊微微里凹,玉色皮肤被兔毛领围住小半,清瘦的手攀着轮椅扶手。 因为雪冷,他侧过身避开了风口。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青衫落拓,满怀冰雪。 雪落眉间,凝结不化。 柳云芝从不以貌取人,但凡间就谢栾如谪仙。 美人如此,她贪看两眼,也是可以的。 捧着夜明珠,她瞅了眼云嬷嬷。 后者哼了一声,“这也算是证据,难不成是夜明珠告诉你,是谁偷的?” 这话说出来都笑掉大牙。 谢栾眉头轻轻的压下,看到雪花落在柳云芝头上,却不会融化。 他伸手拂去,便听见柳云芝清脆如李的声音,“是。” “噗呲。” 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 院子里的仆子丫鬟再也不顾忌有小侯爷在,一声笑接着一声。 这小乞丐说什么,夜明珠会说话? 谢栾淡淡扫了一眼所有人,稀稀疏疏的笑声戛然而止。 柳云芝眉一挑,“夜明珠不能人语,可燕过留痕。夜明珠上的桂花香味极其特殊,只要找到同是此香的人,就能找到贼。” 敏儿面如死灰,她看着那夜明珠,不再辩解。 云嬷嬷问道:“府中是女子都爱搽香,你要是乱指认一个,怎么办?” “这款薄荷桂花香膏,比之寻常不仅多加了些名贵香料,持香久且味清冷。一闻就能闻出。”她转身将夜明珠举高,“小侯爷,你闻。” 柳云芝踮起脚尖,高举着夜明珠。 与他在北地所养的狮子猫有些像。没由来想到这,他溢出笑意。 柳云芝见他笑了,如遇春风,唇角也忍不住扬起来。 只有贺粲皱起眉,闻个夜明珠有什么好笑了。 话还说的慢吞吞,这天怪冷得很,爷畏寒,受不得凉。 于是他横身往里一钻,正好隔绝了两人。 “阿宋,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事情说清楚。”他夹在两人中间,柳云芝直接被挤开。 夜明珠一下子离远,谢栾无奈的看着贺粲,按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开。 被贺粲一打乱,柳云芝也不好叫谢栾继续闻。 她道:“因为将夜明珠藏在坑洞里,土将香味衬托的越发明显。” 贺粲接来夜明珠,凑近吸了满鼻。 随后疑惑地看着自家小侯爷,“爷,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这夜明珠明明一股土味。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得不佩服别人的狗鼻子。他拿好夜明珠,凑近继续闻,盯着继续说道的柳云芝。 “这款香膏是玲珑阁出的,今夏也就七八盒,小小一盒,就要三两银子。”柳云芝挑眉,“如此贵重的东西,你应该会随身携带,不至于乱放。” 敏儿下意识用手捂着荷包。 谢栾浅笑,眼神示意贺粲。 贺粲上前一把夺过荷包,果然,拿出半指小的粉瓷罐,外头是冰裂纹,盖子打开。 薄荷桂花香穿鼻沁骨。 敏儿瞬间慌了,她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云嬷嬷似乎在此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贼,好啊,家贼难防。把她给我绑起来,到时候叫牙婆来,卖了。” “不要,不要,嬷嬷,奴婢知错了。” 被发卖到下等窑子里,真就是生不如死。 柳云芝私觉得,敏儿罪不至此。 “等会儿,小侯爷,能把人交给我吗?” 敏儿只是受人蛊惑,本质不会太坏。 她愿意给个机会,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不想云嬷嬷好过。 云嬷嬷的脸色青黑,“小郎君,不可如此。这侯府有侯府的规矩……” “口口声声规矩,云嬷嬷倒是一个不守。” “小侯爷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这奴婢张嘴?” 翟紫兰和贺粲看不下去,你一句我一句怼云嬷嬷。 后者敢怒不敢言,只能劝柳云芝,“小郎君,先头是奴婢对你不住,还未弄清真相便误会你,但……” “你想怎么处置她?”谢栾看柳云芝,好奇问道。 柳云芝还没想到,但留着敏儿还有用,暂时让贺粲把人关在柴房。 暖房里,谢栾咳嗽不止。 桌上的药散发着难闻的苦味,他用手指往外推的远了一些,清亮的眸子定在柳云芝的身上,“阿宋。日后同我住一起,我教你兵法武功。” 柳云芝还没反应,就被贺粲拉着出去。 “阿宋,你那匕首是哪里来的?” 虽然破,旧,但上面有血迹,肯定是开过刃,杀过人的。而且,在匕首上还看到了一个古怪的符号,不像是大越的。 “捡来的。”那柄匕首是在别庄地里捡到的,多亏了它,自己才可以逃出。 “你杀过人?” 贺粲顿住,他很好奇。 柳云芝抿唇,缓缓点头。 小侯爷说过,阿宋是禁脔,既然杀人,肯定是当时强迫他做不好的事情。 他有这样的勇气,是个男子汉。 到了东屋,就在谢栾的对面。 占地虽然小了些,但里头五脏俱全。 “我择日就要离开,不在时,就烦你多照顾小侯爷。他看着脾气古怪,但相处久了,就知道不过也是个孩子,你别怕他。” 贺粲他要去田庄理账,多年未回,一屁股的烂账。 这苦担子原本是不用他的,谁知道师姐有事,要出都一趟。 再加上侯府里是人是鬼,他还没摸清。 他拍了拍柳云芝的肩膀,语重心长,“靠你了。” “府里适合你的衣裳不多,你且穿小侯爷以前的旧衣裳。晚些再请人来给你裁新衣,”贺粲将衣柜打开,里头的衣裳八成新,码的整整齐齐,“对了,你这头发也跟狗啃似的,过来,我帮你理一理。” 他取出梳子,将柳云芝的肩膀抓住,忽略她的挣扎,没一会儿,旧手巧的扎出两个小牛角包。 为了好看,还系上了红绳。 “好看。”他摸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等会儿要陪侯爷用膳,你换件喜庆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给阿宋挑了这么一件灰扑扑的衣服。 多么灵的一张脸,衬托的像是灰麻雀。 柳云芝愣愣的点头,等人走了,她才将背着的手伸到面前。细细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羊脂白玉镯,软如凝脂,白如截昉。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说是外祖家的传家宝。 当时年纪小,并未仔细听。如今却想起时常听到的一个故事,是古时有个农妇意外落水,不仅没被淹死还得了一个玉镯。 这玉镯有奇效,能生灵泉,还能护运。 农妇靠着玉镯赚了许多,开了酒楼,成了第一富商。最后嫁给了王公贵族,只是后来一代不如一代,家道中落。 而这个农妇就是外祖母的外祖母,玉镯也跟着传下,母传女到至今也有百余来年。 但这百来年间,除了太外祖母能使玉镯生泉,不管是谁都不能使用玉镯。久而久之,玉镯就成了一个故事,口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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