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笑,他也跟着笑;她哭,他也跟着难过;她犯了大错,他打在她手上,痛在自己心里……慕卿想,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上苍给了他不该背负的劫难,也给了他这么好一个女孩子。 离了望南山,就是临初边界,花雕哼着歌儿飞快地驱着马,开心得像个索要糖果得到了满足的小孩,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临初。 听着车厢里的酒坛叮当作响,慕卿心里有埋怨,在后面絮叨道:“唉,傻子,慢点儿,别把我的酒坛都磕碎了。” “嗷。”花雕这才知失了分寸,拢了缰绳,放慢速度。 都市自有都市的繁华,临初远胜于她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巍峨高耸的楼宇林立,自成一路气派,这里的人们都环珏佩玉,谈吐中里有股子温文儒雅的气质,哪像之前她在湖浙遇到的两个婶婶,光着膀子扯着嗓子站在田埂上一骂就是半下午。 以前觉得慕卿站在人群里就是鹤立鸡群,现在看来这里人人举止谈吐都不凡,他扎在人堆里倒是一点都不起眼,京城里的人愣是把慕卿比下去了是怎么回事?神仙太多了吗? 听着身旁人一声声“哇嗷”,慕卿打心底觉得,此时的花雕像一个进城的乡下人,没见识表露无疑,可口嫌体正直,慕卿生怕她走丢了,紧随着她,一路走走瞧瞧,寸步不离。 他们去了临初最好的酒楼,几十坛子酒也不知道卖了多少钱,花雕见着慕卿揣着一把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兜,她向来不问柴米油盐,这些事都归慕卿操持着。 二人在酒肆吃过饭,投宿了客栈。 花雕上午的新鲜劲儿过了,下午开始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慕卿,生怕他跑了似的,甩都甩不掉,就差没有跟着他去茅厕了。 十五的那天月亮很大很圆,天空中没有半丝阴云的遮挡,月光如水般倾泻,铺撒在九州大地。 慕卿甩不开花雕,没办法,只能早早地告诉她,他睡了,不要来打扰他。可花雕想着今晚月色甚好,想要和他一起看月亮。 只是赏月而已,这么小的要求慕卿没理由不答应吧。想想,两个人,并肩而坐,天涯共此时,就……很浪漫啊…… 花雕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却听见门内有动静,太好了!慕卿还没睡。 屋内并未点灯,花雕偷着从门缝瞧过去,月光透过窗纸照进屋中,笼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不是慕卿是谁? 像是处在火中,又像是在冰窖里,如同蚂蚁疯狂地噬咬着每一寸皮肤,慕卿难受得厉害。他的脸色苍白,体无完肤,身上布满了道道的血痕,即便布料早就被抓烂了,双手沾满了鲜血,却还在身上胡乱狂暴地抓挠着。 花雕突然忆起来五岁那年,她偶然推门而入,那个双目赤红的他,开始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那一切,真的都不是梦。 眼前的景象让人难以置信,花雕捂着嘴,哽咽着推门而入,抱住他:“慕卿,你怎么了慕卿?” 趁着意识还不是很混沌,慕卿一把打晕了她。 第二天一早,慕卿正坐在房间的矮桌前,悠悠喝着茶,看着一旁的花雕望着自己犯怵,又给她倒了一杯,示意她过来喝。 犹豫许久,花雕终于启齿:“师父,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蓦地望向他洁白的脖颈,怎么回事?昨天明明看到上面有一道血痕。 “你干嘛?”对坐人感受到了她刨根问底刀子似的目光。 “我要看看!”花雕一把过去抓住慕卿的衣领,把他上半身衣服扒了下来。 依旧是她羡慕的肤如凝脂,光洁得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慕卿狐疑地望着她,一副“你在干嘛”看戏的模样。又反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嘀咕了一句:“没发烧呀。” 地面也光洁如新,花雕记得,这里,这里,昨天满地都是血渍啊!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这肯定不是梦,花雕蓦地想起,昨天她抱慕卿时,自己也沾上了满身的血迹,那件衣服,跟现在穿的不是同一件…… 花雕回到房间里倒腾了一番,她衣服呢? 两个时辰以前…… 慕卿刚起床,看见地上躺着的花雕,望了望四周的狼藉,微微叹了口气。 唉,她不该来的。 虽然昨天慕卿千叮咛万嘱咐,花雕还是来了。 尔后,慕卿把花雕抱回了屋,把她沾血的外衣剥下——那血渍是花雕昨天抱他留下的,又替她敛好被角。 随即又收拾好自己屋里带血的床单和衣物,和花雕的那件衣服一并拿去烧掉。 地面上的血渍也很多,慕卿打了一盆热水,放了些皂角,一寸寸地刷着,罢了还用干毛巾,把地上的水吸擦干,然后假装淡定,去买早饭。 “师父……”花雕看慕卿光顾着喝茶,也不理她,在桌子下用脚推了推他。 这个人,明明有事瞒着她,她都看见了,为什么他还这么淡定?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开门见山,花雕直接发问。 “嗯?”迎上的确是慕卿迷茫的眸子。 一定是哪里不对!难道昨天的事情是梦魇?不可能,那血那么真,月光那么亮,还有,花雕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的房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究竟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花雕迫不及待想知道,或者,这又是师父想把自己拒之千里之外的把戏? 不,无论变成什么样,他终究是自己心中那个白衣无瑕的神,不可一世,睥睨众生。花雕不想再离开他,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而任何客观的原因,休想再让他们分开。 “磨精你过来,靠近点。”花雕突然放下碗筷,笔直地站在桌子旁边,朝他示意道。 “嗯?”虽有疑问,但慕卿还是照做了。 花雕将他抱得很紧很紧,似乎一个不留神,怀中人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有事瞒着我,有什么苦,我们一起受,有什么劫,我们一起渡。” 慕卿的手悄然搂上了她的肩,只是默默地回应着她的拥抱。 不,他做不到,他可以答应她任何要求,除了这一个。渡劫也是他的劫,跟他的小丫头一点关系都没有。 花雕该追逐着她的小时光,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平安喜乐。 未来的几日依旧是到处走走逛逛,慕卿给花雕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还反复告诫她:“临初咱们就来这一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一并都去了,要不以后没机会了。”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两人像一对要好的姐妹,走在路上,画面相当和谐,时不时引来路人注目。 “听说柳源戏班的花二爷排了出新戏。”路边有人说道。 “唉?是吗?那我可得去看看。”另一人语气里有惊奇和期待。 隔得老远,“柳源戏班”四个字还是飞入了慕卿的耳朵,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不是当初带走花雕姐姐的沈佳期所在的地方吗?顺着这条线索走下去,或许可以找到花雕的姐姐,那花儿不是就找到了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吗?她会开心的吧。不过他没有立即把这件事告诉花雕——这一切都没有成定数,到时候怕是期望换来失望。 “哇,磨精,那栋楼好漂亮啊,我们进去坐坐吧。”花雕又像是发现了宝藏,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道。 飞檐反宇,雕梁画栋,是很精妙。慕卿眯眼一看,牌匾上写着“媚香楼”三个字。
第30章 酒尽桃花凉14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这不是那啥嘛,慕卿面上波澜不起,心里暗暗感慨,啧啧啧,人间圣地,这丫头真会挑地方。 这头,花雕想着,名字里面带了个“香”字,肯定是家饭馆,像什么天香居、百香楼之类的,招牌做得这么好,聘请的大厨肯定也不会差,里面的菜肯定很好吃! “你确定要去吗?”慕卿问她,脸上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两个女子装扮的人结伴去青楼?不知道还以为是妻妾相约来寻夫砸场子的呢! 看着慕卿笑得花枝乱颤,花雕不解:“怎么了?里面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 不能再说了,跟这个傻子再侃下去怕是要笑到没力气进去,想罢,慕卿拉走花雕:“我们可不能这么进去哟,会被人赶出来的,需要伪装一下。” 片刻钟后,花雕换好男装,慕卿依旧是女装,两人准备向媚香楼行进。 “好看。”半道上,慕卿替她扶正了束发的玉冠,又把自己的随身佩剑系到她腰上。 温润如玉,好一个眉目含情呆萌范儿的翩翩公子,虽然男装比起他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俊男美女,二人勾勒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在外人看起来有点养眼,只不过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地,媚香楼的看门老鸨心中一惊,这阵仗,是小舅子带着姐姐来寻姐夫了? 拦住,不许进。 慕卿马上出面解释:“我家官人今儿个心情好,我说什么他都答应,早就听他说你们这媚香楼美人如云,伦家好奇,就让官人带着伦家来看看。” 说罢,还一脸小巧伊人地朝身边的小矮子身上靠过去,花雕很配合他的演出,笑得人畜无害。 媚香楼的姑娘好是好,终究是大家的,身边的姑娘也不错啊,这两人一看身高一看年龄,这姑娘明显就是倒贴啊。众人唏嘘,公子啊公子,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珍惜,还来这风月之地,你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原来是有钱挣了,白花花的银子即将到手,哪有不要的道理?老鸨笑嘻嘻将两人迎了进去,又去拉扯花雕的袖子:“公子啊,看上哪个姑娘尽管直接跟她们说,我们这的姑娘啊,都阳光开朗,不认生的。” “好的,我们先看看,等有需要了再找您。”花雕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熟络很不适应,扯回了老鸨手中自己的衣袖,卷起来捏进掌心。 紧接着慕卿递过去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老鸨合不拢嘴地收下,识趣地离开了。 “这么贵?!!”花雕惊愕,这才刚进门,两坨银子就没了,看着慕卿颇为淡定,花雕不禁发问:“师父你出门带了多少?要不咱们回去吧!” “没事,管够。” “哦。”那就好,反正师父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儿。 媚香楼楼如其名,真香!却不是个饭馆。再看看这里的姑娘们,身上的衣服薄如蝉翼,身姿妙曼,那腰扭得跟水蛇似的,一颦一笑中都带着媚意。 哇,辣眼睛,慕卿觉得不忍直视,就转眼去看花雕。 花雕却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弹琴的女子,“慕卿,琴声,好听的。” 慕卿却不为之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露出慈母般的笑容:“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请这位姑娘去我们家,只给你一人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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