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给酒起名字?因为这是离了慕卿以后,花雕参照着他留下的古籍,独自酿的第一批酒,当然得起个名字纪念一下了。 玉龙吟此番出宫,是为了体察民情,恰好听说了附近的村庄闹熊灾,本想着前去为民除害。但又听说了耿安的望南山上,有个很有名的酿酒师,叫慕卿,恰好他路过此地,便想前去拜会一番,顺便在出发前喝点酒助兴。 原本以为是个饱经沧桑把生活酿进酒里的半百老人,四处打听上了山,却发现自己想多了,哪里有什么老者,只有一个丁点大的丫头片子,眨巴着眼睛跟他说:“我叫慕卿。” 玉龙吟坐在她的小酒馆里,“咕咚咕咚”地抱着那几坛子红尘喝着,只觉得果然是名不虚传,却又是止不住地好奇:“那满山的桃花,与你有何恩怨,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又是斗狗熊又是送酒的,本来有个人能陪花雕说说话,她也没怎么想慕卿的事,一听玉龙吟这么问,伤心事又涌上心头,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玉龙吟见状,得知自己说错了话,也不避讳,像安慰自家的妹妹一样,把花雕揽在怀中,拍拍她的肩,又说各种好话道理哄着,什么“女孩子把自己哭丑了就不好看了”、“不哭了就带你下山去买好吃的”,怀中人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本着“心怀天下,救苍生为己任”的理想,玉龙吟觉得自己有必要救一下眼前这个满心愤懑无处发泄的抑郁悲观少女,就说到做到,真的带花雕下了山。 山下好吃的好玩的自然是数不胜数,名扬四海的酒楼大厨,九州之内的琳琅珍宝……玉龙吟本就家缠万贯,也舍得为她花钱,又会哄人,自然是逗得花雕很开心。 寻思着她的酒好,却也没什么配酒的菜,又打包了大包小包的吃食,也不管花雕同意不同意,不由分说地给她带了回去。 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那么好?玉龙吟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慕卿酿的酒,很合自己的胃口吧。再者,他也心善,见不得女孩子哭,在玉龙吟心里,他可是要成为治国理政的栋梁之材的,一个爱哭的女孩子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去处理天下的诸多大事呢? 花雕以为玉龙吟买的大包小包是在路上的储备,却没想到他把货物都卸在了自己的酒铺里:“我不要,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没有什么回报你的。” 本来吃人嘴短,花雕今天在酒楼就是他请客吃的饭,现在还拿人东西,手也短了。 “你不是还有‘红尘’嘛,用来交换。”玉龙吟倒是觉得无所谓,开玩笑地说道。 “那个,红尘是我最开始酿的酒,留作纪念的,我后来还有更好的酒……”花雕说着,正准备朝酒窖走去,却被玉龙吟一把拉住:“不用了。” “嗯?”花雕不解,去看他面上的神情,是那种含着笑的坚毅,尽管他笑得人畜无害且如沐春风,花雕却怎么觉得,越看越尴尬呢…… 于是视线游走,又把目光移上了他的腰际。 她盯着玉龙吟腰间的两枚玉佩看了好久,明明,之前还对他有那么多偏见的…… 玉龙吟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收回了拉着她的手:“喜欢啊?这是一对,送你一个呀。” 当初打造它们的时候,因为料子有余,工匠索性就打了一对,玉龙吟两枚都很喜欢,又懒得纠结是佩哪一个,索性都悬在腰间了。 也不管花雕同意还是不同意,就摘了一个蓝色配饰的,悬到了她的腰间,还点头称赞道:“嗯,挺配的。” 那以后,玉龙吟依旧日日来花雕的酒肆喝酒。
第55章 酒尽桃花凉20 玉龙吟此番计划出宫一年,本该是四处游历,周游各国,丰富阅历,为以后立储做准备。却不曾想,因为这片桃花林里的一个姑娘,绊住了脚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留下来,可能是因为那些酒,可能是因为那个姑娘,总而言之,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喝酒一样,明明是辛辣冰凉的液体,滚入喉肠,却是另一番滋味。 转眼,一年之期结束,玉龙吟即将回宫。可临别之际,他居然有一点舍不得慕卿,或者说,慕卿酿的酒。 要不,把她也带回宫里?鬼使神差地,这种想法冒进玉龙吟的脑海里,也不知道慕卿会不会答应…… 酒肆内,玉龙吟坐得端正,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问花雕:“阿卿,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走?去哪里?花雕听闻他言,蓦地抬头,面上的疑惑一览无余。 见到她面上的疑惑,玉龙吟补充道:“这山上有什么好玩的,除了树还是树,你酿的酒那么好,却也没几个人能喝到,是怪他们没有这个福气呢,还是怪你遮遮掩掩,所以才没有办法扬名立万呢?” 花雕倒是觉得无所谓,浅笑道:“慕卿不想扬名立万,所谓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有什么好眷念的。你想想啊,有一天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所有的那些东西,又不能随你而去。” 就像慕卿死了,他的酒,他的剑,他的钱,那些曾属于他的东西,并没有随他而去,反而如今都成为了花雕的囊中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听她这么一说,玉龙吟呡了口酒,放下酒杯,笑着感慨道:“真是个大彻大悟的丫头,难怪能酿出如此美酒。” 一句话夸了她两次,花雕听着当然开心,口中却是调侃:“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来这里的人,多数都带着几分愁思,每缕愁思忧虑里,或多或少都包含了一些故事,花雕喜欢在席间听他们说着那些故事,用以打发寥寥时光。 所以她觉得,故事和酒,一直都最配。 花雕也没指望玉龙吟能跟她讲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出来。她看出来了,玉龙吟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哥,就从他面上永无止境的笑意中、从他轻快洒脱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来——哪一个心里有事的人会是这样? 玉龙吟还真的认真地想了片刻她所说的“故事”,可他能有什么故事?从小就呆在皇宫里,含着金汤匙出生,不愁吃不愁穿的,父亲是万人之上,母亲是六宫之主,连出生都是优渥至极的,自带了幸运光环。 最后,他索性也不想了,如实跟花雕答道:“没有,皇宫的生活太安逸了,当太子的生活也太安稳。” 然后跟花雕絮絮说着家里的人和事,有几个兄弟姐妹,因为是嫡长子,所以理所当然地当上太子。不过是一介江湖过客,因为志趣相投便在一起多喝了两杯酒,玉龙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慕卿说这些。 那头人听着听着眼睛都亮了,赶紧打断玉龙吟:“等等,你说,你是玉霄国的太子?” 花雕心中先前对他“纨绔子弟”身份的嫌弃感一扫而光,可能是他人真的很好,也可能是因为这一年他时常的陪伴。 “嗯。”玉龙吟点头,却被她的吃惊吓了一跳,这丫头,相处了这么多天,早没料到这些吗? 不过,玉龙吟倒是对这个太子位没多大兴趣,也无心去争取什么。皇宫中有才有德的皇子们多了去了,到时候父皇想另立人选,他也没什么话说——本来就都是自家兄弟,为了名位弄得大伤和气多不好。 最后,花雕挽着玉龙吟的臂膀,满心欢喜道:“我跟你走。” 过去慕卿也没怎么教她男女有别之类的,花雕也不懂得芥蒂,把后来她遇见的每个对她好的男人都一定程度上当成了像慕卿般的存在。所以她觉得,她自己这么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玉龙吟却并不这么认为。 想跟玉龙吟走,倒不是对太子妃的位置有多感兴趣,而是每每想起慕卿,便会愈发地憎恶日辄国的那一帮子人,花雕想要他们血债血偿,可是她的力量太微弱,什么都做不到。 起初,花雕只是沉浸在慕卿离去的悲伤中,这种悲伤慢慢地被仇恨所代替,许未缪已死,日辄国的那帮人却还逍遥自在地活着,凭什么慕卿一个好端端的人要成为他们的药?要不是他们,慕卿又怎么会死? 慕卿若是没死,还会有人陪她在望南山赏桃花,会温柔地替她摘下掉落在发上的花瓣,会握着她的手,一招一式地教她练剑,尽管她没有用心去学,会…… 而如今,一切都没有了,就因为那几个觊觎他的人,慕卿身陨乱葬岗,报复之心如同疯长的杂草,一度填满了花雕的内心。 当一个人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时候,她会想到的,便只有复仇。花雕不会想到,就算没有日辄国,也会有其他人对慕卿抱有非分之想,他到时候也是四面受敌,结局照样不会乐观。 借玉龙吟的手,杀掉他们,这就是花雕的计划。所以某一方面来说,花雕只是想利用玉龙吟的权位,并不是对他有多么喜欢。 这些玉龙吟却不懂,反而因为一个小举动,误解了花雕,他以为那是喜欢,而刚好,他也爱慕着她。 回宫不过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外出一年,太子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人,一个会酿酒的叫慕卿的女人。 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长得就像是红颜祸水的女人。 彼时太子妃位也没有敲定,宫里流言四起,说这个慕卿,肯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对立者却不赞同,关键就在于,慕卿她没有任何身家。以往宫里位高权重的女人们,哪一个不是要背景有背景,要身份有身份。 本家权势滔天,皇家和她们联姻,利用好她们身后的资源,无疑是如虎添翼,才能巩固好皇家的势力。玉龙吟选了这么个没背景的女人,到时候得不到宫里左膀右臂的绝对支持,无疑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太子位恐怕不保啊。 花雕也不是没听到这些流言,多数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爱怎么做是自己的事。 玉龙吟也听到了,多半都是不在意的,他本就无心太子位,大不了,这个太子就不当了呗。花雕喜欢酿酒,玉龙吟给她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来酿酒。 花雕依旧是日日酿酒,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想想怎么对付日辄国的那帮狐狸们。 又是春天。 知道她不喜欢桃花,在她回宫的那天,玉龙吟特地让宫人连夜锯掉了宫里的桃树,因此闲置下来的土地,改植牡丹芍药这类富贵的花儿。 牡丹为木,芍药为草,花虽相似,本质上却是不同的。 某天花雕路过花园,看见花园里的那片大红开得正旺,不由得走近去看,才发现花谢了的是牡丹,仍旧开着的是芍药。明明是草,却要活成花树的模样,真是倔强的花儿,见此景,花雕心里多了几分感慨,也对芍药多了几分喜欢。 美好的东西注定不长久,都是短暂易逝的,为了留住那一片芍药,她也尝试着用芍药酿酒,给它们取名字为“芍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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