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笑容猝然一收,脸色阴沉下来,眸光冰冷地看着沈漪漪,一字一句道:“沈漪漪,这门婚事,不论你情不情愿,日子到了你都得给我嫁!” “你生是我魏玹的女人,死了也要做我魏玹的鬼!” “你……无耻!禽.兽!”沈漪漪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对着魏玹的脸就搧了过去。 魏玹却准确无误地攥住她的手腕,冷冷道:“别在我眼前耍心眼儿,漪漪,好好准备做新娘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看着你哭,”抚了抚她苍白的脸庞,在她耳旁柔声道:“你也知道,我这人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不想要程煦死,就给好好的待嫁。” “疯子!疯子!” 沈漪漪又气又怒,哭着被他用被子包裹住强行摁倒在了在床上。 …… 出去后魏玹便将春杏叫到面前,“姑娘受惊过度,身子虚弱,你需多加看护。” “倘若她少一根汗毛,我要你性命!” 春杏身子一抖,慌忙跪在地上道:“奴婢明白!” 接下来几日,魏玹封锁了湛露榭,将沈漪漪关在东厢房里,严加看守,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其实,他即使不关她沈漪漪也根本出不去。 她本就是一个孕妇,身体虚弱无比,哪里有气力去逃跑? 每日都是朱樱与春杏来伺候她,沈漪漪躺在床上闭着眼,盘算着该如何得知弟弟程煦是否安危的消息。 可惜无论她如何套话,朱樱与春杏两人皆是一问三不知。 不知故意装作不知,是真的不知。 沈漪漪又问,那日大夫看过她之后说了什么。 朱樱抿唇不语,瞥了眼春杏。 春杏想起魏玹说过的话,担忧地道:“大夫说姑娘受惊过度,身子虚弱,需多加看护。” 沈漪漪怔怔。 莫非,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春杏跟了她两年,她不会说谎,倘若她说谎她必定是能看出来。 手不知不觉再度抚上平坦的小腹,难以置信。 还是说月份尚小,所以大夫不曾诊出来? 她不得而知。 先前吃的堕胎药,也没有丝毫的效用,种种迹象表明,或许她真的没有怀孕,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姑娘,姑娘……”春杏同沈漪漪说着说着话,过了片刻她再问,却没有应答。 吓得她赶紧上前仔细看了看,听着沈漪漪清浅的呼吸,才发现姑娘竟然又睡着了! 这几日,姑娘仿佛格外嗜睡。 春杏疑惑地摇了摇头,端着空药碗走了出去。 * 圣人中毒后的第六日,众臣终于迎来了早朝。 圣人看起来气色不佳,被梁文扶着走出来后脚步略有几分蹒跚地坐到了龙椅之上。 太子未在朝堂之上,低下臣工不禁议论纷纷,圣人神色平静招了招手,梁文宣读了废太子诏书。 太子德行有损,朕决意废黜太子,将太子贬为庐陵郡王,住所也从东宫迁到了城外的一处行宫。 一语落下,众人哗然。 圣人中毒的这个节骨眼,竟然废太子? 然而圣人看起来却并未有向众人解释的意思。 早朝完毕,程显神色凝重地从太极殿中走了出来。 走了没几步,被人从后面叫住。 “薛寺卿?”程显惊愕,他与大理寺卿可素来没什么交情。 “程侍郎莫急,”薛寺卿简单地表明了来意,“近来大理寺准备重新整理案簿卷宗,有些案簿上案件记录并不翔实,当中涉及程侍郎,因此烦请程侍郎随我去一趟大理寺,不过片刻便好。” 程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心生疑窦。 他这一辈子循规蹈矩,只除了那一件事……还能跟大理寺牵扯上关系? 虽然如此,还是好声好气地跟着薛寺卿去了大理寺。 两人坐在几案前,薛寺卿打开一本厚厚的案簿,细看了片刻后问道:“程侍郎,永禧九年程邈之案不知程侍郎可还记得?” 薛寺卿将话问出之时,程显呼吸都漏了半拍。 不过也就瞬息的功夫,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悲痛与哀伤,“记得,薛寺卿便是来问此案?” 薛寺卿端详着程邈每一分细微的表情,颔道:“确然,不过程侍郎不必担心,此案早已盖棺定论,只是例行询问罢了,随意聊几句程侍郎就可以回去。” 薛寺卿脸上温和的笑意让程显戒心暂且放下几分,两人聊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薛寺卿将程邈放了回去。 程邈离开之后,薛寺卿掩上门走到屋内的一架红木镶玉屏风后,男人神色冷峻坐于其中,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案几的边缘之上。 原来这屏风之后另有玄机,屏风上镶嵌的实际是一面镜子,坐在里面可以外面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薛寺卿跽坐下将案簿交上,低声道:“回世子,这位程侍郎,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 按照薛寺卿断案多年来的经验,在听到惨死的兄长程邈的名姓之后,程显的脸上起到好处地露出了不堪回忆的痛苦,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极其正常的表现。 魏玹修长的食指落在案簿上,上下滑动,最终落于那句“长嫂萧氏与一双儿女葬身火海”之上。 只不过太正常,倒显得不正常了。 毕竟程煦,可不是程侍郎你的亲儿子啊,既如此,他为何表现如此从容淡定? 萧氏自离开之后数年都未曾回来过,程显夫妇对程煦视若己出,若说是为了保存长兄最后的一丝血脉而隐瞒,倒也情有可原。 可据他所知,程显夫妇只有程煦一子,莫非是因为害怕将来生下自己的亲生孩子而对兄长的孩子有所偏心,还是别有隐情? 齐王抄了程家长房之后,程氏一度没落,为了挽回圣心,两年前安国公主的芳辰宴,程夫人特意将自家的侄女程蕙娘带来了公主府,结交权贵,却又在芳辰宴之后将程蕙娘送走,嫁给了一户普通人家,更勒令程煦日后不许再踏入齐王府半步。 芳辰宴上,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说,是程夫人与程显在芳辰宴上看见了谁? 既然遇见了长兄的血脉,不仅当做不认识,还避之如洪水猛兽,不许程煦接近半步…… 程显,一定隐瞒了什么。 魏玹冷声道:“去查,程显。” 薛寺卿一怔,旋即沉声应道:“是!” * 却说那厢程显骑马回了府中,心中不知为何极不踏实,跳动飞快,惴惴不安。 待回了房中,见婢女进进出出,似在收拾什么物什,皱眉问道:“夫人与小郎君呢?” 婢女忙施礼道:“再有几日便是王老夫人的寿辰,夫人在库房与小郎君挑选礼物呢。” 程显随口应了一声,向库房的方向走去,果见程夫人在与儿子程煦言笑晏晏地讨论着过几日外祖母王老夫人的寿辰送个什么礼物好。 程煦点了一只白玉雕松鹤的花鸟插屏,“松鹤延年,送这幅屏风给外祖母,再将里面的插画换下来,换上一副我亲手写的祝寿诗,外祖母瞧了一定高兴!” 程夫人见儿子脸上有汗,便细心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含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就按照你说的来办……儿啊,你这几日都瘦了,在禁军中有没有人欺负你,别回来不告诉爹娘那!” 程煦笑着将程夫人扶到月牙凳上,胳膊一伸笑道:“阿娘,这你就甭担心了,陈将军治军严明,手下没人会闹事,况且儿子身上这肉可是结实得很,箭术又准,哪个敢瞧不起我?” 不久前程煦接到金吾卫的调令,竟然从看守城门的禁军中调到了宫中禁军中去,喜得程显夫妇一整夜都没睡着,以为是儿子的才能终于得到了贵人赏识。 看着妻儿两人欢声笑语,母慈子孝,程显的脸庞上渐渐露出一抹宽慰的笑。 然而看着儿子那双酷似萧氏的眼睛,以及长大后愈发卓著的才能,优秀的人到了那里都会发光,程煦与他,到底是不同的。 他多半是随了长兄,从小到大,不光勤勉,人还十分聪明,凡事一点就透,文治武功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从未有一日让他操心过。 他本该欣慰,高兴。 可程显想着,笑容却渐渐变得苦涩,心中极不是滋味,扭头一人走了回去。 ……………………………… 沈漪漪这几日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心事很重,入夜之后再榻上都是翻来覆去,想姨母,想表哥,想程煦,甚至是想过世的阿娘与生父程邈,想得睡不着。 可是没过多久脑中便会一片模糊,沉沉睡去,连春杏早晨叫她起来都听不到。 魏玹将她关在厢房,她根本不出去,别说是不能出去,即使能出去,她浑身极为乏力,分明外面艳阳高照,在美人榻上经常没坐一会儿就困得不行,时而胃里还犯恶心,不论膳房变着花样给她做什么都吃不下。 时日一长,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春杏愁眉苦脸地跪在地上回复魏玹,身子瑟瑟发抖,很是害怕主子会惩罚她,“世子,不是奴婢没劝过,可是姑娘根本吃不下!她,她每日精神都恹恹的,先前还好些,近些时日愈发严重了!” 魏玹走到窗边时,沈漪漪正靠在美人榻上沉沉昏睡着。 已经入秋,天气转寒,她身上盖着一张大红色的团花软毯,仿佛还觉得冷似的,整个人像只虾子般蜷缩着身子把毯子裹得紧紧地。 屋外温暖的日光在她脸上落下一层暖玉般的光辉,长而细密的羽睫颤巍巍地垂着,乌发如云,衬得整张小脸只有巴掌大小,仿佛不用一只手都能捧住。 魏玹默默地看了她片刻,推门走进屋内,手抚上她细白的脸庞。 这几日,他不敢在白天来见她,怕她哭闹伤了自己和孩子,每次都是趁着她昏睡时在她身旁坐一会儿。 “阿弟,阿弟,阿弟……” 她紧蹙着娥眉无力地躺在他的怀中,唇色苍白喃喃自语。 魏玹靠近了去听,才知她唤的是程煦。 伸手将毯子给她深掖了掖,下巴抵在她秀发上,大手在她柔软平坦的小腹之上反复流连缱绻,神色无比温柔。 真是奇妙,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孩子。 怀里躺着的,是他的妻儿,他们是一家三口。 他心爱的女人给他孕育的子嗣,两人毫无干系的人,却因为一个孩子而血脉相连。 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让人感觉在一瞬之间有了软肋,有了牵挂,即使是瞬息不见都会令人无比思念,依旧甘之如饴。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魏玹漆黑的眼底便闪过一抹痛色。 只可惜,她并不情愿,甚至从未想要留下过这个孩子。 即使留在他的身边,也不过是曲意逢迎,虚与委蛇,从未有过片刻的真心。为何两人不能如前世一般,即使死在她的手中,也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美好的时光,而非如今的------/依一y华/相对无言,唯余恨意满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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